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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沈曼奴    


  貝幼蓮緊繃著一張臉,「我不稀罕知道你覺得我怎麼樣。」

  「那妳覺得我怎麼樣?」任仿封依舊保持笑容,「我滿稀罕知道妳對我有什麼感覺。」

  「沒感覺。」

  「這麼狠?至少也該覺得我品行優異、成績傲人。」

  「這種事每個人都知道,你不需要拿出來炫耀。」她心裡的怒火沒有原由的愈燃愈熾,她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在妒什麼。「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像妳。」任仿封眼露某種情感地瞅著她。

  然,遲鈍如貝幼蓮,根本不會用眼睛讀感情。

  「我沒有叫你舉例。就算要舉例也要舉方妮奈。」

  任仿封搖頭,「妳們完全是兩種類型,我喜歡她就不會喜歡妳。」

  貝幼蓮倏地拍桌,「我知道了,你喜歡她。」

  任仿封繼續搖頭,「妳就是這樣子,直腸子又固執己見,什麼事情妳一認定,就不肯聽別人的意見;還有,老是誤解別人的話,動不動就生氣。」

  「你直接說討厭我不就得了,幹嘛說那麼多?」

  「妳看妳又來了,我什麼時候說我討厭妳了?」任仿封不禁搖頭歎氣。他表示得還不夠明顯?難道非得把心事攤開來說她才會明白?

  「你剛剛明明說我固執、說我愛生氣!」貝幼蓮皺眉,兩手抱胸。

  「真是有理說不清。」

  「反正我是笨蛋!」

  她起身就走,經過他身邊時,他拉住她的手,「別這樣。我們好好聊。」

  「別碰我的手!」貝幼蓮回身一屁股坐回座位,「方妮奈要我幫她跟你說,她喜歡你啦!」

  任仿封愣住,「什麼?」

  「她說她、喜、歡、你,要你跟她交往--一起談戀愛!」貝幼蓮對著他,直直接接、清清楚楚說個明白。

  任仿封俊容一凜,連著兩次深呼吸壓住直竄上來的火氣。

  「她叫妳幫她來跟我說這些,妳就幫她?」

  「對啊。」貝幼蓮很少看到他這麼嚴肅的表情,任性的態度稍斂,但口氣絲毫未放軟,「幹什麼沉下臉?要不要答應跟她交往,一句話啦!」

  貝幼蓮看見方妮奈無聲無息上了樓,不過任仿封沒有察覺。

  「妳希望我跟她交往?」

  她聳肩,「關我什麼事?我只是做個中間人罷了。」指指他身後,「她也進來店裡了。她說你答應了的話,我就舉手招她過來,你如果不答應,就不要理她。你不可能不答應,所以我要舉手囉!」

  「等一下!」他猛覆住她要抬起的手,完全不顧方妮奈是否已在他身後。「讓我把話問清楚。」

  「還有什麼好問的?」貝幼蓮用力抽回手,佯裝未見坐在樓梯口附近方妮奈的懷疑眸光。「快點啦!我要回家了。」

  任仿封緊盯著她,「我不敢相信妳居然……」他一臉不可置信,完全無法理解她此番作為。「我還以為今天是妳……」

  「我怎樣?」

  「算了。」她都可以不在乎地要求他和別人交往了,他還能怎樣?「不論我做什麼決定,妳都無所謂?」

  「什麼?」貝幼蓮有一秒鐘的恍惚。

  「妳對我真的沒感覺?」

  貝幼蓮一愕,未細細思考他的問題便嚷:「煩死了!怎麼連你也婆婆媽媽的一直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無聊?」任仿封真的被她傷了心,「妳知不知道我……」

  「還你啦!」貝幼蓮打斷他的話,從口袋裡掏出他中午送她的鑰匙圈。「送個東西給我就了不起?擺什麼臉色嘛?」

  任仿封以手支額,閉眼兩秒,「我很抱歉擺起難看的臉色。東西已經送給妳了,不要還我。」

  「我不要。」她把鑰匙圈往桌上一放。

  「收起來。」任仿封堅持。

  「好,東西是我的,我要丟掉它。」

  任仿封看著她,「隨妳。」

  貝幼蓮拿起鑰匙圈扔入桌上的煙灰缸,「丟了。」

  「妳!」他的好脾氣被她磨光!直想搖撼她雙肩問她怎可這樣糟蹋他的心意!

  「到底怎樣?你想好答案了沒?」貝幼蓮催他。

  「這種事情,答案還是告訴本人比較好。」

  「那就是叫她過來?」她看了方妮奈一眼,方妮奈已等得不耐煩。

  「叫她過來,我再親口告訴她答案。」

  「你叫她過來,就是答應她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任仿封失笑了。她不是巴不得他和方妮奈交往嗎?怎麼這會兒又紅了眼?

  「我管你什麼意思。」她站起身,同時向方妮奈招了招手。

  方妮奈心中因久候而升起的失望頓退,欣喜萬分地輕躍過來。

  「妳等一下……」任仿封不任貝幼蓮就這麼走開。

  「我功成身退,不打擾你們了。」

  「妳……」任仿封依稀察覺她聲音中有絲哽咽,起身要追她下樓,卻被方妮奈握住了手。

  ◎   ◎   ◎

  貝侑年洗完澡、穿好衣服步出浴室時,客廳電話已響了三、四聲。

  廚房有母親炒菜的聲音,她走到客廳,母親的聲音傳了出來:「侑年,接一下電話。」

  「好。」朝廚房應了一聲,同時拿起電話,「喂。」

  「請問貝侑……」

  「卡」!貝侑年嚇一大跳,反射動作似的掛掉電話。

  那……那個……那個是景霖法的聲音……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但她萬分肯定,那是他的聲音……

  可是,他為什麼知道她家電話,又為什麼打電話來?

  糟糕!她自己又做了什麼?居然就這麼把電話掛了……

  她沒有機會懊悔太久,電話鈴聲又起。

  傻愣愣地由著電話響,使得母親從廚房探出頭,「侑年?」

  她這才恍然回神,「哦,我要接了。」抖著手拿起話筒,撫著驚跳不已的胸口應聲:「喂……」

  有禮穩重的聲音傳來:「請問貝侑年在嗎?能否麻煩她聽一下電話?」

  「她……在……」貝侑年開了口,卻發聲困難。「我就是……」

  「妳好,我是景霖法。還記得我嗎?」

  記得,當然記得……甚至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想他……

  「喂喂?」對方遲未聽到她的回答,不禁急喚了兩聲。

  「記得……」她緊張得聲音完全走了調,忙清清嗓子,「有事嗎?」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跟妳聊一聊……或者,或者約個時間見面……」其實電話那頭的他說不定也手心直冒汗。「妳覺得怎麼樣?」

  貝侑年呆傻傻的。他說的話聽是聽了,可就是反應不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麼?他說……

  「喂?」景霖法開始懷疑電話線路有問題。

  啊!他說想跟她聊聊。「聊什麼?」

  「聊些什麼?我是希望我們能做個朋友,聊聊功課、談談天……」說著稅著,聲音愈來愈小,頗不好意思。

  「侑年?妳……在聽嗎?」他等了一會見,還是未見回音。「侑……」

  「卡」地,話筒又回去它平常的所在位子了。

  貝侑年茫然地愣了好久,突然:「啊!」她緊咬住手指頭。天啊!她又做了什麼?

  「我又做了什麼?」她好後悔好後悔地出聲問自己。

  不甘心地拿起話筒,「喂喂,對不起,我不小心……」聽筒只餘綿延不斷的嘟嘟聲。

  「啊啊--」她埋臉入沙發,懊悔不已。

  門口有些聲響,不一會兒,貝幼蓮從玄關走進來。

  「幼蓮。」貝侑年喚了妹妹一聲。她今天回來得有點晚。

  「幼蓮,洗洗手過來吃飯,妳今天怎麼這麼晚?」端菜至飯廳餐桌上的母親告訴兩個女兒:「今天妳們爸爸加班,不用等他了。」

  貝幼蓮鼓著兩腮,不知生什麼悶氣。大嚷了一句:「不吃飯了啦!」衝入房內甩上了門。

  「幼蓬……」貝侑年追到她門前,敲門喚她:「幼蓮……」

  貝幼蓮把自己鎖在裡頭,不理姊姊關心的呼喚。

  貝侑年瞭解她的脾氣,一拗起來怎麼哄她她都不會聽。她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扭開電視,視線卻對準電話。

  為什麼最近她和妹妹老是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呢?

  「侑年,過來吃飯。」

  「好。」她關掉電視,「可是幼蓮……」

  「她哪一次不是自己餓了就乖乖出來要東西吃。」知女莫若母。

  而那一夜,貝家的電話未曾再響過。

  ◎   ◎   ◎

  到了中期,戀芽成長呈現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戀溫持續上升,經常不由自己的手心發汗、臉紅心跳。

  戀苗的成熟本就不可預期,此時更是處於高度危險期之中。

  比如說,眸光不斷放射熱情,對方卻毫無反應--這種情況容易導致心冷,冰凍使戀苗一瞬間急速萎縮。

  其間更有不少人因無力承受內心過重過沉的感情,而萌生退卻之意,匆匆封閉心扉,戀苗得不到主人源自心底深處的支持,成長養分盡失,就此夭折。

  通病是--摸不清對方對自己有何想法而著急不已,卻又不知如何試探對方的心意--每個人都在等,等對方先行開口表達,自己卻抿緊雙唇不語。

  多少戀情因一時的怯懦而錯過?

  不過情況不盡如此悲觀。有時表面上看來似乎已絕望,但出人意料,雙方不知是怎麼開竅的,突然只消一個眼神、三兩句話,便急速融為兩情相悅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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