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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單飛雪    


  「曉蓉,你身體不舒服嗎?」總經理問。

  「怎麼沒精神的樣子?」吳克難關心。

  「是不是遇到『傲客』啊?」梅谷鍥頗有經驗。

  「是不是那個來了?」張蒂蒂也很有經驗。

  曉蓉轉過臉,望住大家,問:「我是不是很差的售屋員?」

  「嗄?」老總倒退三步,香蕉掉了。

  「ㄟ∼∼」吳克難錯愕,這問題很犀利,她業績爛是因為大家把爛屋全推給她。他尷尬地說:「不……不會啦……」

  頓時,這些關心蘇曉蓉的,全變得氣虛、心虛。

  「怎麼忽然這樣問?」梅谷鍥精明地打量蘇曉蓉。嗯,她忽然這樣說是在試探他們嗎?莫非她發現大家把爛屋都丟給她嗎?

  「唉喲∼∼」蒂蒂推曉蓉。「賣不出去很正常啦,現在景氣差,和你能力好不好沒關係啦!像我,以前一個月至少賣十棟,現在都嘛只有五棟——」

  「我以前一個月成交十八棟。」梅谷鍥臭屁地說。

  他們表面是安慰她,可怎麼聽都像在炫耀。

  「唉……」曉蓉趴到桌上,情緒惡劣。那個譚先生講話真刻薄,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奇怪,他是做什麼行業的?法拍屋的程序比她還清楚。

  不過,不管他是做什麼的,她永遠不會知道了,從方纔他那不屑的表情看來,他不會再找她了,他不是說了,她是個失敗的售屋員,嗚……挫敗,他講話還真直!

  ※  ※  ※

  有一束光,在黑色桌面搖晃。有一個人,在他的心坎搗亂,幽幽心湖泛起一張明媚笑臉。

  桌前男人,沈思的目光移向窗外。窗外蔚藍,浮雲遊蕩。

  那天,離開豪門大廈,他心情壞透,蘇曉蓉說的蠢話著實激怒他。他一向最不能忍受光有婦人之仁的笨蛋,這世界,正因為有這種無能的傻瓜,才是非不分,道理模糊。

  哼!譚隱之冷笑,他笑自己的荒謬,之前是發什麼神經,竟想挖這種人到自己公司來?

  他更惱自己,白耗兩天。

  可憐的蘇曉蓉,她永遠不知道自己錯過什麼!

  譚隱之將好家在的資料扔進字紙簍,他覺得這是蘇曉蓉的損失。

  不知為什麼,這幾日他老覺得心悶,悶得像被團漿糊糊住,滯膩黏稠的感覺。

  現在,望著窗外藍天,又有那種窒悶感,四面大牆壓迫得他就快窒息,心神不寧……

  他長歎口氣,不肯細究這幾日異樣的感受。

  很快地,他忘記蘇曉蓉這個笨蛋。

  他繼續售屋事業,繼續在錢堆裡打滾,繼續和股東開會,和銀行開會,和律師群、投顧專家、稅務專家開會。

  半個月後——

  譚隱之,在五星級飯店豪華套房享用午餐,喝咖啡吃三明治,等秘書來開會。

  等待中他攤開報紙,一則新聞吸引住他的目光——

  本報訊,豪門大廈傳出屍臭味,警方偕同管理員進屋,發現一具女屍,估計死亡至少三天,初步判定為自殺……業主委託的房屋經紀告訴警方,死者是前任屋主……

  於是,戴ROADSTER精鋼腕表,穿名牌西裝,隨身配備PDA的信毅總裁譚隱之,忽又想起,那個大熱天午後,戴皮卡丘安全帽,穿T恤、牛仔褲,背軍用包包的女孩。她有甜甜的笑容,圓亮含笑的眼睛,她……

  譚隱之扔下報紙,推開餐盤,胃口盡失。

  ※  ※  ※

  她果然在!

  走廊幽暗,空氣窒悶,譚隱之佇立在微敞開的門外;門內,那跪在地板,用力抹地的女孩,讓他心情激動。

  如果他說,他好像看見了天使,會不會太濫情?但他的確有種這感覺,這剎的蘇曉蓉,耀眼得似夜裡的一顆明星。

  早先看見報導,就猜到她很可能在這裡,此際的她頭髮散亂,穿T恤、牛仔褲,光著腳在擦地板。她穿著隨興,可是他卻覺得,她比那些講究名牌、費心打扮的女人還要美麗。

  他看她把髒了的抹布拋進水桶搓洗,撈起來使勁擰乾,他心弦也悄悄地擰緊。

  譚隱之默默觀察她,好困惑。他真不明白,這裡連連死去兩人,眼看是賣不出去了,她為什麼還要費心打掃?要是換作別的仲介員,恐怕躲都來不及了。

  他跟報社朋友打聽,知道死者連喪葬費都沒有。朋友說:「幸好,熱心的房屋經紀找了相熟的殯葬業,料理後事。」

  他立刻想到蘇曉蓉,他見識過她氾濫的同情心,他還為此發了頓脾氣,打消請她來信毅的念頭,甚至,心裡忍不住輕蔑,唾棄她的婦人之仁。可是,譚隱之不得不承認,他不是無動於衷的。這段時日,失眠的夜,他躺在床上,總是會想起她耀眼的笑容。

  忽然,譚隱之看她扔了抹布,頹喪地坐著,雙肩顫動。

  她哭了?!

  他開口喊她。「蘇小姐——」

  曉蓉怔住,轉過臉來。「譚先生?!」

  見他走進來,曉蓉忙撇開臉,抹去淚,覺得好糗。

  她氤氳的眸子令他心悸。「哭什麼?」他停在她身旁,巨大暗影籠罩她。

  她仰望他,見他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怎麼來了?有事嗎?」原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他對她很不滿呢!再見到他,那英俊的臉龐,又害她心跳加速了。

  他沈默著,定定俯望她良久,然後他蹲下來,直視她濕濡的眼睛,他的拇指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曉蓉訝然無語,臉上泛起紅暈,為他突來的溫柔心悸。

  「為什麼哭?」

  他聲音裡的溫柔害她又紅了眼眶。她低下頭,哽咽道:「我已經找到可以安置她的單位,我要是早點告訴她,也許她就不會想不開……要是多來關心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她深深自責。

  他冷酷道:「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要死的,這麼沒用,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怒瞪他。「譚先生,你有時真讓人討厭!」

  他眸光閃動,嗓音低沈。「而你……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吃太撐了,淨管這些閒事?」

  她怔住,隨即指著他的鼻子叫囂。「我不覺得這是閒事!像你這種人,又懂得什麼?穿名牌西服開一流汽車,就以為高人一等?哼,骨子裡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才會一直發生這種悲劇!」

  因為憤怒,她面頰脹得嫣紅,背脊挺得筆直,幾乎像要折斷了。而她激動的語氣令他挑起一眉,鮮少有人敢這樣說他,他應該憤怒,他應該反擊,可是他竟說出一句事後他再想起,都會狠狠嘲笑自己的話——

  「也許……她想死在這裡,不想離開。就像你之前說的,她跟這屋子緣分太深,擁有太多回憶……所以才做出這種決定,是不是?」真沒想到啊,從自己冷酷的嘴竟能說出如此濫情的話。

  真沒想到啊,她憤怒的指控非但沒激怒他,還教他心悸地說出違心話。話一出口,他著實後悔,可是她微笑了,知道她喜歡這個說法——他忽然又沒那麼後悔了。

  「是啊,也許是這樣呢!」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剛剛還瞠目罵他,這會兒笑開來還讚美他。「你說得真好呢!」

  她微笑的模樣,該死的令他心動,他目光暗沈了。「天快黑了,你還不走?」

  「就快擦好了。」

  「一個人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

  「上次是誰嚇得暈過去?」他笑她。

  瞬間她窘得臉紅。「上次不算,那種情形誰都會嚇暈啦!」

  「我可沒有。」他的聲音飽含笑意。

  她凜容,瞠目。「你是專程來笑我嘍?」

  他低笑咳嗽,心情愉快。真是,他竟然在跟一個丫頭打情罵俏?!譚隱之起身走向陽台,眺望著昏黃的天空。

  曉蓉傻望著他,夕陽的餘暉落在他身上,寬闊的肩膀,頎長的身軀,曉蓉瞧得失神,他真是個迷人的傢伙。

  他回頭,瞥她一眼,笑問:「不是快擦好了?」

  「嗄?喔……」她低頭繼續擦地,忽覺奇怪又抬頭望他,見他立在陽台,右手插在西褲口袋裡,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難道他是特地留下來陪她的?他是怕她害怕嗎?這一想,心底一陣暖。

  她捨不得移開視線,偷偷打量他——他好高,應該有一八○吧?!穿西服的譚先生,連背影都顯得英氣勃發,好吸引人啊!他壯闊挺拔的背,透著一股野性美,她恍惚地想,好像那西服一脫,就會有頭豹奔出勁馳……曉蓉頓時臉頰發燙。

  真是!她在胡想什麼啊?!她搖頭甩掉亂七八糟的想法,拾起抹布繼續擦地,又分心審視自己,卡通T恤,洗到褪色的牛仔褲,她感到困窘,瞬間臉紅耳熱。

  她忽然好希望今天穿得更美一點,忽然很想有把梳子,將亂翹的髮梳整齊……

  忽來的這些想法,令曉蓉猛然意識到——這英俊的男人已經把她迷住了!

  於是她心跳狂熱,於是她再無法專心擦地。偌大空房,忽然變得很擁擠,害她有點呼吸困難,有點喘不過氣……而且,直覺得體內有什麼在騷動,擾得她心煩意亂,無法專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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