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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單飛雪 送走大夫後,張冷刻意忽視內心對如玉的關注,只簡短吩咐過丫鬢,便不再踏進如玉的廂房。 他發現自己開始在乎如玉了。這怎麼行!他張冷不是發過誓,不再對女人動心了! 而當如玉的高燒始終不退,丫鬟驚慌得向他回報之後,他終於找到一個借口,來終止自己鎮日的坐立難安。 張冷急急步向如玉的廂房,一路上還拚命告誡自己 不是我放不下心,而是她目前真的有危險…… 但在聽到如玉長串的夢囈後,他的心防整個瓦解了。「我恨你」那三字,就如同一把利刃,無情地刺穿他的心。 他輕撫著如玉的嫩頰,摩挲著她因高燒泛起的酡紅,喃喃道:「妳恨我?真如此恨我?我真傷妳如此之深?」 如玉的回答,竟是兩行滾動的淚珠。張冷一震,想不到如玉會這般脆弱。他一直以為她是那麼地堅強,沒想到在她內心深處,竟然還是受了重創。 張冷忘情地執起如玉的手,卻發現它冰冷異常,他立刻不假思索地解開外衣,小心翼翼抱起如玉纖弱的身子,讓她安穩地偎在他懷裡。 急急忙忙拉著大夫衝進來的丫鬟,瞬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愣住了,連自己到底為什麼來這都不記得了。 張口結舌的,除了那個「躬逢其盛」的丫鬟,還有一個便是周恩平。 他剛從城外打探消息回來,才一入宮,那多嘴的丫鬟便告訴了他昨晚發生的事情。 而一夜未曾合眼的張冷,聽聞屬下回報周恩平歸來的消息,雖然仍放心不下懷中的如玉,但他知道周恩平定有重要訊息稟告。於是他仔細交代了丫鬟後,便來到了議事廳。 張冷一見到周恩平古怪的神色,便明白有哪個多嘴的傢伙已向他嚼過了舌根。儘管如此,張冷依舊面不改色坐下,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問周恩平。「你這次帶回來什麼消息?」 周恩平暗忖:姑且先不逼供,不過待一會兒,你可就沒這麼容易逃過我的審問了! 他連忙清了清喉嚨,正色道:「有好消息。」 他從袖內抽出地圖攤開。「李勁又被逼退一城,我們很快便可以攻下所有的城池了。而且,他現在應該急得慌,我們得盡快乘機追擊,讓他沒機會喘息。」 張冷眸光一亮,腦中飛快盤算著如何對李勁趕盡殺絕。正在思索時,周恩平忽然沒頭沒腦冒出一句。「我的好消息說完了,現在換你說說你的。」他們其實私交甚篤,所以私底下都以你我互稱。 張冷一愕,沒發現他話中有話,只隨便敷衍一句。「我還沒想到周全的計劃,等想好了再與你共商大計吧!」 周恩平略提高音量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指的是--『自有顏如玉』!」 張冷一聽,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說:「我現在沒空,等我閒下來了,再告訴你『宮中自有趙如玉』的前因後果……」話猶未完,他人已不見了蹤影。 周恩平這輩子都沒想到,他有生之年還能在霸主身上看到「詼諧」二字。他不知已有多久沒這樣同他開過玩笑了…… 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扭轉乾坤?這個連他都沒轍的冷血霸主,竟也有起死回生的一日,他倒要好好盤問盤問趙如玉。 施歡沁怎麼也沒想到霸主又再來見她。這幾日她都被關在另一間廂房內。她一見霸主踏進房,難掩那份又懼又喜的矛盾心情。 歡沁再度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也許,他對自己是有意思的。她綻放出討好的笑容,立刻起身迎上去-- 「霸主……」她的呼喚中夾雜著嬌羞與愛戀。 張冷對她的討好視而不見,只是冷冷問道:「為什麼如玉是處子之身?她到底是『千里香』的什麼人?」 歡沁聞言大驚。他怎會知道如玉這麼私密的事?難道…… 歡沁如被人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她霎時斂去期待的笑容,冷淡回答:「如玉是『千里香』的廚娘。」 「不是賣身的姑娘?」 「不是--」賣身?哼!歡沁心底泛起了一陣苦澀。誰似自己這般不幸淪落風塵?一股怨氣湧上她的面容,使她看來有些陰沈。 張冷無暇顧及她的情緒,再度逼問:「如玉最愛什麼?」 歡沁不解霸主為何專程來問她這些怪問題,不過瞥見他嚴厲的神色,她只得勉強回答:「如玉最愛賭吧,其次是料理食物。」 歡沁想霸主一聽到如玉愛賭,一定大失所望,說不定還會命人將她遣送回「千里香」呢!她正兀自作著美夢,卻聽霸主又問︰「如玉她有親人嗎?」 「只有一個親娘,趙香雪,從前她也是『千里香』的紅牌花魁。」 哈!這下可好!如玉的娘身份如此低賤,霸主鐵定會對她大為改觀。 「那麼……」霸主欲言又止,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她在家鄉,可有許配了別人?」 歡沁望住他,沉默了。她心中一片酸楚,對如玉又妒又恨的情緒升到最高點。原來,方纔她所說的一切竟不曾動搖霸主一絲一毫的心意。 良久,她才回答︰「這我就不明白了。她喜歡周旋在許多男人之間,但又不給任何人希望,害得那些男人鎮日為她神魂顛倒。」妒火燒盡了歡沁的理智,她刻意將如玉說得如此不堪。 張冷皺眉。他不是沒瞧見歡沁臉上熾盛的妒意。這惡毒的女人!竟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誹謗好友!張冷攫住歡沁纖細的手腕,冰冷地道:「妳最好明白,隨便誹謗如玉會有什麼下場!」 歡沁仍強辯著:「我只是實話實說--」她突然語調一轉,鼓起勇氣大聲道:「霸主,如玉不值得您愛的,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賭而已。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愛您的!」 張冷嫌惡地冷哼一聲,鬆開對歡沁的箝制。對於這種為了奪愛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他十分不屑一顧。 他竟用那種神情回答我!歡沁在心中悲歎︰他怎能這般殘忍?他懂得一見鍾情嗎?他眼中只有如玉,為什麼就看不到她對他的心? 「霸主,我不似如玉那般不知好歹。霸主,我真希望可以當你的妾,我會盡心服侍你,我--」 張冷別過頭,依舊是滿眼的輕蔑。 他鄙視她,因為她出身低賤嗎? 施歡沁忍住眼淚,自尊被他踐踏得蕩然無存。可恨!這男人和如玉都可恨! 張冷淡淡一句。「如玉病了。」 哼!這是她的報應!歡沁面現得意之色。 張冷將她的態度一一看在眼裡,不禁為如玉感到不值。「她病中還不停喚妳的名字,妳卻連起碼的同情心也吝於給予。」 歡沁此刻心中只有怨恨,只想到自己。「你打算留下她?」 「沒錯。」 「那我呢?你打算如何處置?」 張冷靜靜打量她。「若不是看在如玉的分上,我早殺了妳!目前,妳就給我乖乖地待在這兒吧!」說完,他立即拂袖而去。 她的滿腔柔情,被他一句話殺得灰飛煙滅。由愛生恨,這屈辱,這怨恨,再沒有誰比施歡沁更懂得了。 這一切都是如玉害的。都是她!都是她! 如玉打從娘胎出世後,未曾害過這麼嚴重的風寒。她一病多日,四肢沒半點力氣,頭也痛得睜不開眼。而矇矓中總有一個溫暖的聲音不斷安撫她,有只溫暖的手不時替她拭汗。 是誰?這樣低沈溫柔的嗓音?她想問,卻沒半點力氣說話;她想睜眼看看,日夜守著她的男人是誰?然眼皮卻似有千斤重。 她只知道這人的安慰,讓她不再害怕病痛。 他的碰觸,讓她能夠安然入睡。 如玉睡了又睡,始終意識模糊,不知那看護著她的男人正是她最恨的男人--張冷。 這日,張冷仍守在床畔。如玉仍然昏迷不醒,令他一顆心緊揪著。然後丫鬟來通報,謀士有要事相商。張冷前腳才踏離,周恩平後腳已跟進。他等不及丫鬟的通報,直接找到這來。才進廂房,就瞧見床上的如玉喃喃喊著要水喝。 他上前替她倒了水,小心翼翼地餵她喝下。 過了一會兒,如玉終於緩緩睜眼。她眼波流轉,意識仍不十分清楚,眸中卻乍喜的放出異采--她終於見到「他」了。 一身白衣的周恩平正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那樣專注,那樣溫柔,加上他一臉斯文,更令人倍感親切。一定是他!如玉暗自竊喜。 「呵!妳可醒了!」這下霸主終於可以安心了。 如玉由衷感激地凝視著他。原來是他的手,他的聲音,陪她度過這場沈痾。難得這討人厭的地方,會有這般溫柔的男子,如玉心中頓生好感。 她好奇地問他:「你是誰?」 「霸主身邊的謀士,周恩平。」 「唉!可憐……」 「可憐?」周恩平不料她的反應竟是如此。 「當然。」這樣好的男人,竟得替那惡魔賣命,簡直可憐透頂,她同情他。「替那種人做事,當然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