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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單飛雪    


  莊家正要喝斥這個無禮的小毛頭,卻見張冷抬眉示意他發牌。

  莊家牌剛發落--

  如玉立刻拍桌一喝:「對子--」今天真走狗屎運。

  莊家身子一顫,眼見霸主的銀子被刮了過去,臉色登時泛青起來。這沒長眼的小子,難道不認得霸主嗎?

  如玉神氣地再砸下三十兩銀子。「莊家,再給咱發一副好牌,贏了我賞你銀子。」

  莊家此時已說不出話來,更加小心地一一發牌。

  人人屏息翻開自己的牌底,尚未翻完,就聽得如玉狂笑大叫:「哇!豹子一對,通殺!!」

  莊家手上的牌嚇得盡數跌落。同桌人也個個屏氣凝神,等待暴風雨降臨。

  張冷一言不發,冷冷瞅著這頻頻贏錢的少年,忽然對他有了興趣。「你叫什麼名字?」他問。示意莊家再發牌。

  如玉大抵也知桌前男子定是身份極高之人,瞧歡沁頻頻對她使眼色,於是她也不敢造次,恭敬一句。「我姓趙,趙魯。」

  張冷銳利的眼神盯住她,微微笑道:「手氣這麼順--」

  「承讓!」

  「不如咱倆對玩聽骰子賭大如何?」

  此話一出,室內變得一片沈靜。

  「大的?多大?」如玉喜得心癢難搔,語氣裡隱含一絲顫抖。

  「就賭你手上三百兩全數,」張冷不疾不徐說道。「外加三萬兩;贏了,你可以帶走,輸了,也不過只輸這三百兩。」

  三萬兩?多誘惑人!只要贏這一把,她今生啥事也不必做了,日日逍遙快活。三萬兩--如玉眼睛都紅了。

  她望著眼前謎一般的男人。還不知道他姓甚名啥,可是,瞧瞧他的派頭、他的銀兩--

  「好!我跟你賭。」如玉驀然爆出此句。

  張冷大手一揮,其餘人領命告退,只餘莊家以及歡沁。她直替如玉操心,但不可否認,這筆數目實在太誘人了!

  莊家搖起骰瓶。

  張冷面無表情重又懶懶躺回椅內。

  如玉再佯裝冷靜,也藏不住額上一滴滴滲出的冷汗。畢竟三百兩對她而言可是身家性命,對「他」可能真就只是皮毛罷了。

  她全神賈注的聽骰瓶裡滾動的聲音,絲毫不敢大意。

  骰子終於停了。

  是九。她聽得出。

  只聽張冷說:「五點!」

  「不,九點!」她道。

  歡沁緊捏著椅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莊家輕輕開了骰瓶。

  九點!

  「嘩--」如玉雙手一舉,咧嘴狂笑狂跳。白花花三萬兩紋銀!她血液直衝腦門,感到渾身一股燥熱,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歡沁直想開口警告如玉收斂點。然而,她看看霸主,他似乎並沒半點輸錢的醞意。

  他竟衝著如玉笑了。那發亮的眼睛,就似發現了什麼新玩意般。

  很久沒見人在他跟前這樣放肆笑鬧,今夜,終於有了那麼點樂趣。

  張冷下令要莊家開銀票給如玉。

  然後他意猶未盡地喚她。「趙魯--」

  如玉茫然恍憾地盯著手中銀票,半天才回過神來。「嘎?」

  「你有沒有興趣再聽一把?」

  「不--」她懂什麼叫見好就收。「謝啦!我要回去睡了。」她笑嘻嘻地踱向門口。

  卻聽背後那人開價了。「一千萬銀子。」

  如玉膛目結舌地回頭。「我沒聽錯吧?」

  「一千萬。」張冷堅定的口吻不容置疑。

  如玉心狂跳著,內心的惡魔在她身邊叫嚷:賭啦!賭啦!怕啥!他根本不會聽牌嘛。

  「但我沒有一千萬下注。」如玉小心試探。

  「不打緊。你有多少就下多少。」

  「好!」她又再坐下。「我賭!」她將全部的錢押上。

  莊家再次搖起骰瓶,一邊納悶地想,霸主今夜可是吃錯藥了?這種賠錢的注也下?

  骰子停了。

  「六!」如玉迫不及待地喊。

  張冷並未受她影響,沉著冷靜地吐出兩個字。「三點。」

  哈--這個白癡,明明是六點。如玉忍不住先笑了。一千萬、一千萬在她眼前飛舞起來。

  當骰瓶打開的瞬間,如玉恨不得掐死自己。

  三點。血淋淋、活生生的事實就呈現在眼前。

  如玉全忘了自己身著男裝,眼淚飛迸出來。才一下子,她那些會飛舞的白花花的銀兩,賭得一子不剩。

  她真該立刻回房痛哭。

  「我不甘心!」如玉倔強地道。

  這個笨蛋!歡沁不禁搖頭歎氣,如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張冷扔下一句。「那好,我再和你玩一局。」

  「我沒賭本。」如玉乾脆道。

  「簡單,就賭你的命。」他的口氣平淡得像在閒話家常。

  如玉呆住了。她沒聽錯吧?儘管有點害怕,她那倔脾氣卻不容許她打退堂鼓。她要翻本。

  如玉想,自己不過爛命一條,隨他。但,這次她絕不會再輸,剛才只是他僥倖贏了一次。

  「仍是一千萬?」

  「一千萬。」

  莊家不懂霸主在想什麼。買下這少年的命能幹麼?如今他要誰的命得不到?

  骰瓶再次搖晃。

  在這刺激的致命時刻,歡沁光是冷眼旁觀便已冷汗直流,更別提如玉那發白的臉、睜大的眼、微顫的唇。

  骰子停了。

  如玉直覺心臟要爆出來了。她狠狠盯住那骰蓋,血液沸騰--

  「一點。」她篤定道。

  張冷揮手一句。「七點。」

  骰瓶開了。

  竟然是七點!

  如玉驚得雙腿發軟,一跤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睇著高高在上的張冷。

  他緩緩開口。「我贏了,從現在開始,妳是我的妾!」

  「我是男人--」如玉辯道。

  「男人?」他揚眉凝眼冷冷的目光掃在她身上,一字字清晰有力地道:「沒有喉節、無男人汗味、手指太細白、聲調過嫩,雖有胡胡,但唇色紅灩。我賭妳是個女人!」

  一句句指證劈得如玉無話可說。天!這男人是誰?如此厲害又如此細心,他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了,誘她一步步踏入他設下的陷阱,她不但輸掉了一切還賠上自己。

  這掛著一絲冷笑的男人究竟是誰?!

  第二章

  如玉和歡沁一同被留置在賭場樓上的廂房裡。

  張冷並未說明如何處置她倆,只是在得知如玉亦是「千里香」的人後,就命人將歡沁及如玉帶至此地。

  織錦紅綢被、黃羅帳紗幕、精緻的圓形龍虎床,還有那鑲嵌寶玉的桌、椅。連杯盤都是白玉製成,亮晃晃地眩人。「千里香」再豪華也不及這小廂房來得氣派。

  歡沁一掃先前的緊張,興奮得東摸西瞧,還直嚷著:「瞧這羽絨被,輕軟得似雲。還有這桌,面子是碧綠綠的玉,拆下拿去托人重制,不知可打幾隻玉鏤呢!嘩--還有這銅鏡,鑲了滿滿的金邊呢!」

  「是是是--」如玉卻猛往窗外瞧。「待會兒乘機撿個幾件帶回『千里香』去賣。」

  「喂?」歡沁糊塗了。

  「笨!」如玉轉身拉住她悄聲說:「外頭沒什麼人,我們乘機逃吧!」

  「逃?」歡沁雙眸驚恐地大睜。

  「難道還真留下當他的妾?」

  當他的妾也不錯啊!歡沁想起那張英姿煥發的臉,心頭就不住地跳,恨不能代如玉當妾。

  「其實留在這,一輩子錦衣玉食挺好的。」她多想留在那男人身畔服侍他。

  如玉未細察她的心思,倒訓起她來,「傻瓜!錦衣玉食又有何用?如果沒了自由,跟行屍走肉有啥分別?我才不想當誰的妾!要嘛,就當妻。」

  「妾當久了也許哪日成了妻!」

  「不!瞧那男人一副凶悍殘暴樣,要我小心翼翼伺候他、看他的臉色?那我早下海撈錢了,幹麼等到這天?」

  「如玉,妳說得大刻薄了,妳又沒和他相處,也許--」

  「也許?哼!我可不受等莫名其妙被砍了頭還喃喃歎著『也許』!」

  「如玉……」她欲言又止。若如玉留下,她也許可一併留下。甚至,也成了他的妾……

  她喜歡上張冷了。若和如玉逃跑,她何時還能有這等幸運再親近他?

  「或許我們不該逃,」歡沁私心道。「搞不好被抓回來,觸怒了他--」

  「唉!妳真笨!『千里香』保鑣那麼多,何必怕他?!況且他又沒憑沒據,怎麼抓我們?!」

  「可是--」歡沁想告訴如玉他就是張冷,無奈如玉不給她機會。

  「好了,歡沁妳別害怕,他絕對料不到我們敢逃走。妳看,他連差人看守都沒有。」

  不!她不是怕!她只是不想逃。

  而如玉卻已拿了包袱在搜刮房裡值錢的玩意,還懊惱地踢踢桌腳罵:「真恨不得拆了桌面那塊玉。我輸了好幾百兩哪!」

  歡沁神色黯然,無心搜刮任何東西。只淡淡說道:「我去外邊看看。」

  「好呀!」如玉叮嚀著。「得小心點。」

  「嗯。」歡沁輕輕踱出房。

  樓下賭客的吆喝聲不斷,樓上長廊卻杳無人跡。

  歡沁頭低低地在廊上踱著,心頭陣陣哀傷。

  她從小便是半個孤兒,被遠房親戚賣入妓院,白白糟踢了青春年華。

  歡沁的美,是人人見了都豎起拇指稱讚的。

  她的纖弱、她如煙似霧的眸子,全精緻地巧佈於瓜子臉上,叫男人看了恨不得即刻摟進懷中疼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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