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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頁     瓊瑤    


  鄔湘的「妙方」才說出來,全車哄然大笑,紛紛發表意見,都認為此方有些「虐待」性質。後來詢諸小馮,小馮又跺腳又歎氣又皺眉地說:「哎啊!當你困得要死,坐都坐不穩的時候,嘴裡忽然塞進來一個東西,那滋味真是說有多難過,就有多難過!你們各位女士,千萬別學啊!」

  小馮的聲明,當然又引起我們的一陣大笑。但是,那天,在去大理途中,小馮不在場,我們只能猜測小馮的反應。鄔湘又繼續說:「還有,第三……」

  「怎麼還有第三呢?」李惠問。李惠愛笑,早已笑得前俯後仰。

  「當然有第三,」鄔湘說:「他一塊糖吃完,可能又睡著了,這時就要再給他一塊糖!」

  我看看身邊的鑫濤這乃她只要「遙望」,我們這樣又說又笑,他依然睡他的,而且,在打鼾呢!我馬上問:「各位身邊,有哪一位帶了糖?」

  大家七手八腳,真的找糖給我,初霞找不到糖,直問鄔湘:「密餞行不行?牛肉乾行不行?」

  李惠問得更妙:「汽水行不行?」

  就當我手中拿了許多食品的時候,鑫濤忽然從座位裡「彈」了起來,睜開眼睛,大聲說:「不可以在我嘴裡塞東西!這雲南人的野蠻方法,絕不能學!」

  「什麼!」我大叫:「你睡著了,怎麼還知道在說什麼?太壞了!居然敢裝睡!」

  「我只有一個眼睛和一個耳朵睡著!另一個眼睛和另一個耳朵在注意你們,果然,差點被你們陷害了!」

  全車嘻嘻哈哈,大笑不已。連司機小王、張老師、小鍾都笑不可仰。

  在車上聊天,固然是一大樂事,但是,這趟旅程,卻並不輕鬆。公路的路況比想像中差多了,無論如何,這是條山路,迂迴曲折,而且,車輛很多,常常塞車。再加上小王開得小心翼翼,車行速度很慢,開到下午三點,才走了一八五公里,到中途站楚雄,大家下車吃午餐,上廁所。

  從楚雄到下關,還有兩百多公里。我吃了一肚子的感冒藥,這時只覺得昏昏沉沉。感覺上,這大理好遙遠,行行重行行,一直駛不到。大家都開始困頓起來,談笑的興致也沒有了。雖然小鍾努力介紹大理風光,和各種傳說故事,大家仍然越來越疲倦。漸漸的,燈火黃昏,夜色已臨,而大理,仍然遙不可及。

  當我們終於駛達下關的洱海賓館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三十分了。人人疲憊不堪。我下車時,往外一看,只見賓館前,有好多人在等候著我們。其中一個年輕人,跑前跑後的招呼著,大聲嚷著:「來啦!不啦!總算來啦!大家都在擔心,怕路上出了事呢!」

  承賚伸頭一看,回頭就對我說:「我就猜到他會在這裡!那個人是歐陽呀!」「哇呀!」初霞脫口驚呼,「跟他說了不要來,不要來,他怎麼還是來了!」

  正說著,歐陽已經衝上車來,一語不發地幫我們搬行李(我們這些箱箱袋袋,對他來說已經太熟悉了)。我瞪著他,他肩上扛著,手裡拎著,一面下車,一面對我說:「我早上五點就搭公路局車子出發,下午六點就站在這賓館門前等你們,已經等了快四小時了!」

  我瞪大眼睛,真不知道是不是該發脾氣,怎麼有這麼固執的人呢?他說完,就扛著行李,走進賓館了。我們下車一看,原來大理的副州長吳懷愉夫婦,已經久候著我們,他們預備了晚宴給我們接風,為了等我們,大家都還沒吃晚飯呢!

  實在讓我太不安了。副州長夫婦,親自把我們送進房間,要我們先梳洗一下再吃晚飯。我雖不餓,在如此盛情下,不免感動。匆匆整裝,大家去餐廳吃飯,初霞拍著我的肩,帶著點激動地說:「你可不許怪歐陽了,我已經要他來一起吃晚餐,明天起,我們帶著他走,車子那麼空,又不多他一個!」

  「是啊!」承賚接口:「人家這樣翻山越嶺,你再拒絕別人,就太不近人情了!」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烏湘瞭解地對我一笑。

  「別說你,我都被他感動了,就這麼決定,從明天起,讓他隨車採訪吧!」

  就這樣,歐陽又加入了我們的大理之行。

  那晚,吳懷愉夫婦,盛宴款待,我們又吃了大理白族人的山珍海味。洱海的魚,十分有名,一道著名的:「砂鍋魚頭」,裡面有二十五種左料,味道鮮美,鑫濤吃得津津有味。

  宴會吃完,已經深夜十二點了。我自從走進洱海賓館,就非常興奮,因為,這洱海賓館,是地道的「白族建築」,它的門樓,高高疊起,上面全是雕塑,特別極了。而我一直好奇不已的「三方一照壁」,也燈燭輝煌地呈現在我眼前。踏著夜色,我環繞著三方一壁走了一圈。原來三方是三邊廂房,照壁是一片好大好大的白牆,牆上有屋瓦和飛簷,簷下有四方形的雕花,雕花一直繞著白牆的四周,別緻極了。這牆豎在正房的前面,據說是吉祥之牆。

  夜色裡欣賞了白族建築,回到房間時已凌晨一點鐘了,這才感到鼻塞重重,頭暈眼花,往床上一躺,四肢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此時小鍾傳話上來,明天早上八時出發,上船游洱海,我聞之色變。鑫濤跳起來就去找小鍾、鄔湘商量,回來對我笑嘻嘻地說:「明天不上船,坐車游大理,你可以好好睡一覺,我們九點半才出發!」

  我這才放了心。鼻子裡唏哩呼嚕,感冒有增無減。(幸好我們從香港帶了大批小包化妝紙,我一場感冒,已把自備的全部用完,如今是初霞供應。初霞的行囊,如同百寶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鑫濤一面給我遞化妝紙,一面笑著告訴我說:「這下關是出名的不是風嗎?可是今晚一點風都沒有,小鍾他們說:風城的風,因為『瓊瑤老師』來而收斂了。」

  我擤著鼻子,睜大眼睛說:「亂講!明明好大的風啊!」

  「是嗎?怎麼我沒感覺到?」

  「你被吹得最凶,還感覺不到!真是麻木不仁!」

  「哦?」鑫濤愕然的。

  「是我的『傷風』啊!」我大叫著說。

  鑫濤不禁大笑起來了。

  第三十一章  風情萬種的「大理」

  早上九時半出發,先參觀了大理博物館,然後就去了洱海公園。

  洱海公園在洱海的南端,離下關只有兩公里。這個公園,是我參觀過的公園中最特殊的。在洱海海邊,聳立著一個白色石雕,是個白族少女和雙魚的雕像,造形極美。這雕像一面向海,一面向山,向山的那面有幾千幾百級石階,巍巍然直上山巔。我們開始爬石階,這一爬,就爬到了「息龍山」的山頂。到了上面,才發現山上青松蒼翠,繁花似錦,而小橋流水,樓台庭閣,都掩映在花叢翠竹中。

  息龍山,在唐代,是南詔王的鹿苑。現在,鹿群早就沒有了,樹木依然蔥蘢。站在亭台頂端,憑欄遠眺,蒼山十九峰,峰峰相連,綿延不斷。洱海一片浩瀚,波平如鏡。看洱海躺在蒼山腳下,別有一種幽然的境界。巍峨的是蒼山,柔媚的是洱海。這才知道,天地萬物,自然有它配合的巧妙。

  逛完了洱海公園,我們一行人就到了大理古城。這時候,天氣開始轉涼,雲層堆積,天空飄起毛毛雨來了。我們踏著雨霧,走進那大理古城的城門樓。這城門樓顏色華麗,是個三層的建築,每層屋簷下,都有白族建築中的特色──雕花。

  進入城門,就是一條古老的街道,街上行人稀少;街邊,是許多小商店,販賣白族蠟染布所做的衣服。原來,在台灣也流行一時的蠟染,是來自雲南的邊陲。因為雨下大了,天氣更涼了,我怕再受涼,買了件蠟染布的小背心。

  古城只有那麼短短的一條街,在文物保護制度下,維持著古老的風貌。確實,那小樓,古街、屋簷、翹角,處處充滿了古趣。可惜,再走下去,新的建築就紛紛出現,把原有的古拙給逐漸吞沒了。

  午餐後,大家按原訂計劃,去一個最典型的白族村落參觀。照小鐘的意思,我們可以隨便「深入」任保一個家庭,和他們談談他們的風俗習慣,生活情形。這構想倒也不錯,我來大陸已經快四十天,還沒有「深入」過任何家庭。我看到的只是山啊水啊,樓啊台啊,古道或名勝啊。沒想到現在要去「深入」白族的家庭。但是,車到白族村,雨勢正大,白族人都躲在屋內,整個街道冷清清。我看著那雨點嘩嘩啦啦,自己的鼻子就更加唏哩呼嚕,再看看那些白族人個個關門閉戶的,對於要冒雨去訪問白族人,興趣實在不高。可愛的鄔湘,此時「當機立斷」地說:「我看,白族人也不必去訪問了,回程時把張老師弄到車上來,要問什麼問什麼。現在,我們就去蝴蝶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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