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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雷恩娜(雷恩那)    


  曉書的身子一震,袖中的小拳頭握得更緊,指甲都戳疼掌心的嫩肉了。

  「哈哈哈,這點玄老弟甭擔心,我保證,你絕對不會打光棍兒。」

  「婚事若成,玄某定另奉謝禮。」投其所好。

  沈二少聞言雙目陡亮,見玄三郎注意力都在曉書身上,雖說他不懂這殘手丫頭有何吸引力,論臉蛋屬清秀之級,論身材那就不必了,可能是對中他的胃口,唉,純屬個人喜好。他拍拍未來妹婿的肩頭,曖昧地道:「你們兩個多親近親近,機會難得,得好好把握呵,呵呵呵呵……」接著,他手一場,朝一干奴僕道:「走,都給我離開,不准來打擾。」

  連香菱也一塊兒被趕回去了,此時此刻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兩個。

  他跨前一步拉近距離,鼻尖縈繞著女兒家獨有的香氣,她垂眼瞧著地面,他也垂眼,瞧著她發頂上的白角小梳和秀美的額。

  兩個就這麼對杵著,誰也不說話。

  唉,這倔強的小姑娘。他歎了一口氣,伸出長指扶起她的下顎,曉書微微抗拒,頭稍偏,還是讓他瞧見自己現下的模樣。然後是柔軟的錦衣袖子,細細地在她小臉上移弄,為她拭淚。

  「為何落淚?嫁給我做娘子不好嗎?」他的語氣柔柔啞啞的,像歌。

  曉書芳心暗浮,唇咬出淺淺齒印,明知落淚無濟於事,心中的委屈羞憤,以往她能咬牙忍下,要自己不去在意,但在這個男子面前,她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竟無任何心防。

  深深呼吸,她努力平復紊亂的心緒,眼眸猶有淚光,顫著唇兒。

  「我覺得……自己像個貨物,談好條件,便能將我賣出。我什麼都不是……」

  他目光轉沉,柔情未變,掌心貼住她的頰,粗糙的拇指緩緩撫觸著,享受著柔嫩的感覺。「我只想將你弄出這兒,你的力量太弱、太單薄,沒人守護著,該要如何?是貨品也好,是人也罷,對我而言,都是唯一一個。」

  儘管修煉成人身,狼性未能盡除,他向來心機深沉、冷眼面世,縱有熱情,也埋在極探、極沉之處。因四年前陰錯陽差的邂逅,他與一個人類姑娘有了交集,屬於熾熱的一部分蠢動起來,滿腔熱血為酬知己。

  「你……」曉書不是無情之人,對他的追求,心動盪得厲害,只是不懂……不懂……「你是一匹狼,是精靈幻化,怎可娶人為妻?」唇輕啟,語調已聞柔軟。

  「你在意我真實的身份?」他淡問。

  曉書微仰著臉,眼瞳清明,細細端詳著他臉上的每分每寸,看得用心透徹,腦中盤旋著他的問話,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如此的奇異神秘,是上天憐憫嗎?竟將他帶到她的身邊。

  雖等不到回答,但女子玉容柔和,眼眸如醉,玄三郎回她一笑。

  「你會這麼問,表示說,你心底其實是喜歡我的,若我真是人身,你就毫不遲疑投進我的懷抱中,對不?」

  「我才不在乎你是人是獸。你、你--」她急急喊,又急急停住,有些掉入陷阱的感覺,臉蛋紅赭,她腳一跺偏開身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你的事,我才不在乎。」這匹狼的確壞得很。

  聞言,玄三郎忍住笑,誇張歎氣,「唉,姑娘不在乎我,偏生我對姑娘放不下。到頭來,是我作踐自己,教人瞧不起。」這種行徑其實與他本性不符,但逗弄她已上癮,變成自然的舉止。

  曉書不知該如何解釋,難辨他話中其意,只訥訥辯道:「我沒有瞧輕你的意思……」他於她有救命之恩,為她擋去災厄,一次又一次,怎可能瞧輕他?!怎麼可能?!

  忽地,他略略彎身拉著她的小手,曉書一驚,沒料及這突來的舉動,想藏起的左手已落入他的掌握,穩穩被大掌中的溫暖包裡。

  「你放開……」她試著扭甩,命令的語氣夾雜驚慌。

  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他們對她的羞辱再如何不堪,她都能咬牙面對,唯有在這男子面前,她不要他瞧見自己的殘缺,這麼怪異、這麼畸形,她不要他眼中的溫柔消失,只需一丁點的嫌惡,就能驅動無情的利刃,貫穿她的心臟。

  「你放開。好痛……」他握得好緊,脆弱的細小手腕泛紅。

  彷彿意識到用力過猛,他輕放,仍是沒讓她收回,雙目微合,峻容上的神情近乎虔誠,他的吻落在曉書嬰孩兒般嬌嫩的左手上。

  「噓……不疼了,不疼了……」他低喃著,唇在手背游移,扳開透著微紅的嫩肉掌心,他的舌尖舔舐著,小心翼翼、萬分眷戀,這個吻包含著獸類溫情的呵護,更有屬於人的激情。

  「不要。」曉書珠淚盈眶,一手承受他無限的親吻,一手則讓他握住、貼在男性健壯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好重、好沉,每個起伏都影響了她,震得自己不知心之所向、不知魂於何處。

  他抬眼瞧著,兩人站得好近,她幾乎已在他懷中,帶淚了中藏著無數話語。

  「好醜的,你、你不要這樣……我不要你看……」

  「胡說。」他笑著,牙齒白皙,眼角和嘴角近看時有細細的笑紋。「它長得好小巧、好可愛,比我昨日送來的那把白玉如意還美,我若還食人,定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你的小左手。」

  曉書征然,微微錯愕,眼眸眨了眨,眼眶中蓄著淚珠順著頰滑了下來。

  「你、你不是正經的,別尋我開心……」

  玄三郎笑意更深,挑高眉。「我想把你吃了、吞進肚子裡,這是尋你開心嗎?」

  曉書咬著唇不說話了。好不容易,他放開她的雙手,長指卻順著姑娘家的素腰滑到後頭,手掌合握,將她輕輕攬在胸前,光天白日的,一副優閒模樣。

  「不要這樣,你放開。」臉好燙,她想端凝著神態,想說得嚴厲一些,可是偏偏話出了口,像撒嬌、像軟呢,對他又無可奈何。

  「不喜歡這樣?那麼,這樣如何?」他忽然打橫抱起她,咧嘴一笑,也不理她的掙扎,自顧自地步近前方假石假山旁的涼亭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放不放開?!」她瞪住他,慶幸四下只有單獨兩人。

  「不放。我覺得這樣很舒適,說話也方便,不怕誰聽了。」他在她額角印下一吻,輕聲要求,「你能不能說些別的?例如叫我抱住你、抱緊你,叫我吻你、親你,親你的頭髮、你的耳垂、你的臉頰、你的鼻尖兒,還有你的小嘴--」他愈說愈露骨,人的禮節廉恥在他身上起不了約束作用,直到一隻軟荑猛地摀住他。

  他真的很壞,很壞很壞。

  兩個的眸光交凝,四周安靜下來,他調戲的神情已淡,眼眉認真,一會兒,大掌捉下掩在唇上的小手,不自覺地玩弄著蔥白的五指,靜語,「蛋中下毒之事,我很快就能找出兇手,你不要害怕……凡是想傷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他來了,為她而來,經過狼族中王位爭奪的紛亂後,他真正擺脫牽絆,前來守護自己的夢。

  「我不想誰死。」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身軀在他腿上軟化,不再僵硬掙扎,「還有,下毒的絕對不是奶媽。」

  「我知道。」他嘴角神秘地牽動,「她是你的好奶媽,不是她,是另有其人。」

  「你已經知道是誰了嗎?」她的語氣並不欣慰,這宅子有太多醜陋的事,當他化身為狼時,她記得自己曾向那匹黑狼吐露許多。

  有時她會有一種感覺,自己可能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能過得一日便算一日吧,這是不是潛藏在靈魂深處最消極的悲哀?然後,是他的出現,帶來一連串的波濤,攪著她平靜的心湖洶湧難止。

  他不回答,只是安撫的笑。

  曉書心中悸動,輕輕放口,「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靜了片刻,他道,氣息拂動她幾絲柔軟的發,「你所生長的家族與我的狼族很像,人性是什麼?狼性又是什麼?無止境的貪婪,永不歇息的爭權奪利,猜忌、懷疑,即使自己無意捲入漩渦,也難取信他人……曉書……」他首次喚她,兩個字由他嘴中逸出,感情頓時重了。「我知道你的感受,一直都知道,因為我也經歷過,所別在於,我是狠利的、是惡毒的,是個壞角色,而你呵……力氣太弱,心又太軟,怎麼辦?」

  他最後的「怎麼辦」問得無奈寵溺,搖搖頭,將她抱緊了些。

  「你對我來說,很稀奇。」

  曉書的心緒忽而飛高、忽而降低,內心隱約有一股期望,在聽聞自己對他的意義時,不由得一沉--稀奇?!他真把她當成貨品了,就為這個緣由,所以才千方百計接近她嗎?

  想問清楚,想弄開謎團,正待要問!亭前人造的水擇上,噗噗地飛來兩隻丹頂鶴。那是沈府中所飼善的珍禽之一,雙翼遭人各取下一小截骨頭,能飛,卻無法高遠,注定被關在這精緻無比的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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