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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喬安 不行呀!我不能失去梅──這是郁孟霆此刻唯一的念頭。 郁孟霆此刻再次認清自己的感情,那不單只是一分想要呵護、疼愛梅的感情,而是渴望擁著她、守護她一輩子的愛呀! 是的,他愛她,自始至終都愛著她──從偷走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情,他的愛只為她付出。但是現在,梅到底在哪裡?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她。 郁孟霆心中千千萬萬次呼喊。猛坐起來,一陣劇烈的頭痛。 「少爺,您別忘呀!您的頭受傷了,我才剛包紮好,您就等停戰再走……要不然這樣,我馬上去看看外頭的狀況,您千萬別亂動呀!」掌櫃急急忙忙地跑出去。 郁孟霆摸摸自己的額頭,還好只是被碎片劃傷。他走出地下室。 「如何?」他開口問掌櫃,後者正貼著窗戶往外看。 「好像是暫時停了,可是較遠處還有零星的槍聲。」 「謝謝,我該走了!記得將店門關好。」郁孟霆拉高披風就往對街走去,留下想喊又不敢喊太大聲的掌櫃乾著急。 沿著滿目瘡痍的上海街頭,到處可見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郁孟霆沿著路走、順著街找…… 天啊!拜託別讓我看到梅倒在某個角落── 千萬別呀! * * * 槍聲好像沒有了。 梅覺得身體重得很──被壓得全身發麻。 梅根本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郁牧師十萬火急的宣佈停課,她正想散步回家時,剛好碰上了去接她的石氏父子。 瞧他們父子慌慌張張的說什麼就要攻進來了,她也不明就裡的跟著胡亂緊張起來。街上的人開始恐慌的奔竄,槍聲不斷,梅壓根兒就沒見過這等混亂的局面。 一陣兵荒馬亂,石先生告訴她可能回不了家了,必須先找個隱密的地方躲一陣子才行,於是他們閃進一條胡同內並蹲在角落,石先生將黃包車倒立起來,用車篷覆蓋住窩在底下的三人……槍聲持續不斷……終至逐漸靜默…… 梅覺得全身被壓得不能動彈,正想挪動身體時,聽見石仔的叫聲。 「爹!你怎麼了?爹!」 梅推了推壓在自己身上的「重物」。 「石先生!石先生!」頓時,梅發現自己一身雪白的旗袍早已染成鮮紅。「你怎麼了?。」 「中槍了!爹中槍了!流了好多血!」石仔哭喊著。 梅害怕極了,怎麼辦?看著自己一身的鮮紅。 鎮定──此時不是害怕的時候,梅·裡斯!你要是昏倒了,石仔可怎麼辦? 梅當機立斷地攙起石先生,並命令道:「石仔,快!把黃包車倒轉回來。」 石仔照做了,還好他人雖小力氣卻不小。 「來!幫忙把你爹扶上去。」他們二人合力把這麼個大男人硬是拖上車去。 接下來,當然就是要趕快去醫院才行。但問題是她只坐過黃包車,可從不曾「拉」過,不曉得自己行不行? 但緊要關頭,不行也得行! 「石仔,我來拉車,你在後頭撐著,我怕重心不穩車子翻倒了。」梅的聲音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恐懼或是緊張。 「好,沒問題!我們走吧!」 梅拉起車子的兩條橫槓,準備上路時才發現腳踝似乎扭傷了,雖然疼得很,可是,人命關天,自己的一點傷算什麼呢? 石家父子救了她一命,要不然現在中槍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忍著疼一跛一跛地在橫屍遍野的街道上困難地行走著,拉黃包車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梅早已汗流挾背、喘氣不已。 「石仔,跟上沒?」梅不時轉頭詢問。 「在後頭跟著呢!」 銀姨和語聆現在不曉得怎漾了?孟霆呢?應該待在商行吧!只要他們不出門,應該是不會有事的。 梅覺得鼻頭酸酸的,她渴望見到他們──見到孟霆。 她從來沒有想過戰爭是如此可怕,每個人的生命都變得如此的渺小,她怕極了失去親人的感覺,真的怕極了。 汗水模糊了她雙眼,刺痛得張不開。 天色已晚,平日繁華熱鬧的景象早已不在,如今呈現的只是一片空城般的死寂……梅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 腳步聲? 這腳步聲不是她的。 慢慢地,街角出現了一個模糊高大的身影,熟悉如── 是孟霆嗎?怎麼剛剛還在想他,現在就出現在眼前……不可能!一定是海市蜃樓的景象,要不!就是她快死了,聽說人快死時會看到自己最親愛的人…… 「梅?」那高大的黑影朝她狂奔而來。 完了!連聲音都真實得要命,自己可能真的快要魂歸西天了。 「梅!」孟霆已經衝到面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牢緊得不願放開。對她的擔心受怕,都幻化成纏綿繾綣的忘形擁抱。「太好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孟?」梅眨了眨酸澀的雙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抬起手習慣性的撫了撫孟霆凌亂的頭髮,氣若游絲的說:「是你……孟霆……救……救命……」 看到孟霆後的安全感與信賴,使支撐梅的最後一絲意志力徹底的瓦解,整個人隨即鬆懈地攤進郁孟霆的懷裡。 * * * 誰?誰在說話?誰在叫媽咪?誰在叫我的名字?是誰? 梅覺得頭痛欲裂、口乾舌燥,身體裡如烈火燃燒般的炙熱。「……」她的聲音瘖啞微弱。 頓時,床邊不知打哪兒冒出這麼多人……她將目光瀏覽一遍,最後定在孟霆身上,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覺得安心。 喝了水後,她又昏昏沉沈的睡去。 當梅再度醒來時,整個房間悄悄的,室內泛著溫馨的暈黃燈光。梅輕輕拉開棉被,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躺在專屬於她的──鵝黃色四柱銅床上。 怎麼回事?全身疲憊,好像作了場好長、好長的噩夢,夢到戰爭,夢到血、夢到孟霆…… 孟霆! 他正靠在窗邊的沙發上熟睡著。 哦!他真是個漂亮的男人;陽剛的五官輪廓,俊逸中又帶點霸氣。這男人連睡覺都蹙著眉,全身滿是防備。 他怎麼不回房睡呢? 梅下床時才發現腳踝上了藥,滿疼的。她微跛地走近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怕吵醒了他。 他的頭受傷了! 梅撥開他額前的髮絲,輕掠額上的繃帶。怎麼受傷的?什麼時候的事呢?梅自問著。 然後,她接觸到一雙炯炯有神的熾熱黑眸。 他什麼時候醒的?梅迅速抽回手,顫聲道:「你受傷了?」 「你現在覺得如何?」郁孟霆急切的問著。 「我?怎麼了?」梅還搞不清楚狀況。 「你發燒了,過來我看看。」他拉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手拭了拭她的額溫。「不錯!你抵抗力還滿強的。燒已經退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梅微嘟著嘴。 「什麼問題?」這男人有世界絕差的記憶嗎? 「你怎麼受傷的?」 「沒什麼,只是太怕失去你,擔心你會被吞噬在戰火之中,害怕看到你躺在某個街角……」他緊褸著她。感受她溫熱的嬌軀在他懷中的真實感。他只要想到當時全身是血的梅,奮力地拉著黃包車,想挽救那位車伕的景況,就心疼至極。 孟霆顯然傷得不輕,答非所問。但這番話卻是真真切切地說進梅的心靈深處。 「我也是……」梅一把攬住他的頸項,憶起那場可怕的殺戮。「我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耍殺來殺去?不都是中國人嗎?為什麼要彼此仇恨呢?我當時好害怕,不曉得該往哪裡躲,到處都是槍聲,後來,石仔他們帶我躲進一條胡同裡……對了!石仔他們呢?。」 「石仔受驚過度,現在在客房休息。」孟霆以手輕撫她的背。 「那就好……」梅喃喃自語,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那──他爹呢?我記得他流了好多血又壓在我身上,他現在人呢?有請大夫來看他嗎?」 孟霆看著她,慢慢的說:「他已經去世了,當我發現你時,他就已經死了。」 梅忍不住抽泣起來,孟霆將她的頭緊壓在胸前。 「不!怎……怎麼會這樣?」梅的淚水像決堤般的濡濕了郁孟霆的襯衫。「這麼好的一個人,他是為了保護我和石仔才中槍的……他用身體護著我們……那──石仔知道了嗎?」 「嗯!他是個挺堅強的孩子,很冷靜的就接受了這個惡耗。」他拭去梅臉頰上的淚。抱著她輕輕的搖晃,溫柔低喃著安撫的話語。 「你知道嗎?小時候傷心時,爹地也是這樣安慰我的,可是,那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良久,梅終於開口道。 「喂!丫頭,我可不是你爹地,因為──你爹地是不會這樣的──」 郁孟霆突然傾身攫獲她的唇,充滿霸氣與佔有。而她的唇也如他想像般的柔軟、誘人。 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只能瞪大了眼看他。而郁孟霆也沒有閉上眼睛,只是凝視著她,眼光熾熱得似乎燃燒著兩團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