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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芃羽 他受傷了! 驀地,她想起她迷迷煳煳跌落馬背時,似乎有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救了她…… 他的傷應該是那時候弄的吧?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費心救她?他不是恨她嗎? 她悄悄地吸口氣想穩住雜亂的思緒,不意烈焰殘留在房內強悍又充滿山林草原的氣息卻隨著她的吸氣而吸進她的鼻息之間,讓她心神一蕩…… 這從未有過的撼動讓她驚惶不定,急急收攝住浮動的心,她告誡自己,烈焰的傷是他自找的,與她無關,她永不可能忘記他是個敵人,是個處心積慮要打倒唐軍的人,她絕不能沉淪在他虛情假意的示好中,更不能輕易被收服,今日成了囚虜,她早已有必死的決心,即便烈焰再怎麼威脅利誘,她都不會順了他的心,稱他的意。 房內的火炭燒得紅熱,屋外卻是一片寒霜,盯著窗外的飛雪,她的眼底染上濃濃的鄉愁,落入敵人手中,藥也丟了,也許她的命將終結在這北國的寒冬中,再也回不了長安了。 在狩獵別莊停留了一夜,諸葛冰心元氣稍微恢復,翌日烈焰便下令返回京都龍州。 這次的行進變得緩慢,烈焰嘴上沒說,但別拉罕知道他是為了諸葛冰心才放慢移動的速度,他沉默又憂心地看著主子,慶幸鐵騎們並不知道諸葛冰心就是他們最痛恨的「賽諸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由於烈焰不想引起騷動,因此並未透露諸葛冰心的身份,大家也只知道她是他在唐營擄來的女奴,看他如此寵溺她倒也不以為奇,只是大夥兒習慣了疾馳,這麼慢吞吞地行軍多少有些抱怨。 傍晚時分,偌大的軍隊才抵達龍州,諸葛冰心一路上都沒開口,她只是冷漠且沉靜地觀看著這干鞘鐵騎,心裡暗暗慨喟。 也難怪干鞘軍能以懸殊的人數與唐軍打成平手,看看他們,行軍時動作敏捷、整齊,即使在撤退的此時,隊形依然未見渙散,在烈焰王子的號令下嚴謹地移動著,連半點喧鬧鼓噪聲都沒有。 烈焰王子「常勝烈王」的名號果非虛傳,這樣的軍紀,著實令人佩服。 其實早在之前幾次的短兵相接,她就知道烈焰不是個簡單人物,在兵法的應用上與她不相上下,只是這麼一個雄才大略的人物竟會為難她一個小女子,而且還蠻橫的將她強行擄走,意圖對她非禮…… 這行徑根本非英雄所為,一想到自己將成為他砧上的魚肉,任其宰割,她就憤恨不已。 「嘎!」 一聲鷹鳴乍然響起,引起她的注意,她抬頭一望,是烈焰那只巨大的海東青,她記得烈焰喚它黑雲,名字取得倒好,一路上她好幾次看它在天空翱翔,可是從不會遠離烈焰,有時它飛累了,還會落在烈焰的馬鞍後,揚首佇立,那桀鳶的氣勢倒和它主人一模一樣。 當大隊人馬進入京都龍州,她的漠然立刻被驚詫取代,只因眼前的建築幾乎是長安城的翻版,連城樓及大街也都極為相似,置身其中,彷彿回到了長安! 烈焰沒忽略她的驚愕,俊眉一挑,笑諷道:「覺得熟悉嗎?這座城正象徵著唐朝與渤海國的關係,前幾任國王濡染唐風,連宮城也仿造得十分相似。」 「實在令人歎為觀止。」諸葛冰心輕喃著。 「基本上,渤海國的文化能有今日的成就,大唐功不可沒。」烈焰語重心長地說。 「既是如此,大武藝國王又何必為了個莫須有的借口來引起戰端?兩國和平往來對渤海國來說應該是最有利的,不是嗎?」諸葛冰心與烈焰並轡而騎,披著厚重的毛裘,清秀的小臉被冰雪凍得嫣紅。她對大武藝國王毅然破壞這長久以來的和平一直感到遺憾。 「我渤海國向來都是以臣屬的地位才換得和平的,這點你應該清楚,可是我們的忠心卻不能得到你們皇帝的放心,他瞞著我們與黑水干鞘相交,我父王因恐腹背受敵,才不得不出兵攻黑水干鞘,沒想到這內戰竟也惹來你們的干涉,終於形成如今的局面……嚴格說來,這戰端是你們先挑起的。」烈焰冷冷地反駁她。 渤海國雖興盛,但內部仍有部分部落未統一,其中黑水干鞘就是盤據在北方,一直與他們栗末部落對峙,如今黑水干鞘偷偷與唐朝結盟,理所當然會引起國王大武藝的猜忌與憤怒。 「我朝皇帝是希望貴國不要內鬥,以免讓外人圖利,沒想到一番好意竟遭曲解……」她看著逐漸進入眼簾的巍峨宮殿,試圖解釋。 「好意?天知道李隆基在想些什麼或許他想要進一步控制我們,才會派人進駐黑水干鞘。」烈焰不以為然地嘲弄。 「你父王大武藝不也一樣心懷鬼胎,他想乘機試探大唐的兵力,伺機擴展邊境,這種作法難道就是君子了?」她眼神銳利地看他一眼,毫不客氣地指出渤海國的企圖。 烈焰臉色微變。父王的心思他多少猜得出來,此次出兵的原因的確複雜,但這個連他也不敢去碰觸的話題卻被她輕易挑了出來,這話要是讓父王聽了,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我警告你,這話別在任何人面前亂說,否則傳到我父王耳裡,我也救不了你。」他怒瞪著她,心中有著隱憂。 「怎麼?怕他殺了我?」她冷笑。 「對,我怕。」他認真地道。 諸葛冰心微愕,抬頭看他,正巧迎上他一對深湛的眼瞳,胸口陡地一震,急急別過頭去。 不!這都是他的伎倆,是他為了洪她助渤海國攻唐而使出的詭計,她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你是怕我死得太容易吧!那樣你就失去折磨我的樂趣了。」她立刻武裝自己,犀利地反諷。 烈焰牙根緊繃了一下,這女人最厲害的本事就是用三言兩語激得他發火,對她好她全當成了狗屎,不屑一顧。 「對,你說得一點都沒錯,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我怎能讓到手的玩偶毀了,更何況我也不希望那顆『黃金續命丸』就這麼白白浪費了。」他順著她的話,索性把話說狠了。 「黃金續命丸」著實效果驚人,她的身子從昨晚開始便好多了,那長期梗在心上的窒悶也減輕不少,好似多年來壓在身上的大石塊突然消失了似的,讓她如釋重負。 也許她該感激的,但一想起這是烈焰施捨的「恩惠」,她那個「謝」字始終說不出口,尤其此刻又聽他將她比為玩偶,再多的不振感激也煙消去散了。 「那麼,為了逃出你的魔掌,我不就更應該去激怒大武藝,她讓他一刀把我砍了。」 她剪水的眸子一瞪,刻意說道。 「你……」他氣得一把將她揪近,橫眉豎目地罵道:「你就非和我唱反調不可嗎?我努力讓你活下去,你卻拚命想死,你這腦袋是被凍糊塗了還是病傻了,你若真的聰明就聽我的,否則你落進別人手裡,可別以為會出現再過。」他在擔心她,她卻一點都不明白,有時他真懷疑她賽諸葛的名號根本是浪得虛名,否則豈會蠢到只想尋死。 這會兒諸葛冰心聽出他的關切了,她看著他剛俊嚴肅的臉龐,呼吸忽然有些沉滯,這感覺就像病發的前兆,可是病發時心是痛的,這時心卻像是不斷地膨脹…… 烈焰也直盯著她,眉心依然皺成一團。 她懂他多少心思呢? 那精明的小腦子裡,可探得出他冷靜外表下澎湃難抑的感情? 互望的兩人都陷入了迷思,坐騎也停下腳步,使得別拉罕不得不上前打斷他們。 「王爺,大汗正等著你進宮去報告戰況……」 烈焰回過神,皺起眉頭,道:「知道了,你先帶她回王府去,別驚動其他人。」 「是。」別拉罕點點頭,攢起諸葛冰心坐騎的韁繩,打算往東方的石板小路離去。 「我想見大武藝國王……」諸葛冰心勒住馬,要求道。 「不行。」烈焰想也不想就否決了。 以諸葛冰心的長相與身份,愈少人見到她她就愈安全,尤其不能讓父王知道她的存在,否則風波必起。 「也許我可以和他談談……」 「你以為他會願意和個女人談什麼國家大事?別忘了,這裡是渤海國,他是大武藝,不是李隆基!」他尖銳地提醒她。 諸葛冰心愣了一下。他說得沒錯,皇上能接受她,並不表示其他國王也都有這樣的胸襟。 「而且你似乎不記得你只是我的俘虜,你有什麼資格見我父王?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能去,什麼人都不能見。「烈焰冷笑一聲,要她好好記住她此刻的身份。 她慍恨地瞪著他,俏臉上凝上一層薄霜。 俘虜!這可惡的名詞! 「乖乖跟別拉罕回去烈王府等我,多利用這點時間學習如何取悅我吧!「他刻意用輕佻的語氣說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