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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 瓊瑤 心虹的眼光和雲揚的接觸了,兩人似乎都有點兒不安。可是,興奮和歡愉的氣息是富傳染性的,舊恨早已過去,新的關係裡卻有著溫情,雲揚很快就拋開了那困擾著他的一絲兒惱意,他對她大踏步的走了過來,由衷的說:「很高興見到你,心虹。」 他的唇邊帶著微笑,他的眼底有著友情,他直呼她的名字,像以前他經常出入霜園時一樣,這表示所有的仇恨都已過去了。這一群年輕人,把新的友誼建築起來了,這是一些多麼熱情而善良的人哪! 「嗨,大家坐吧!不要都站著!」蕭雅棠忽然想起她是主人來了,她把椅子上的東西拿開,高聲的招呼著,又要向樓下跑,「這樣難得的聚會,必須好好熱鬧一下,你們都不許走,我出去買點東西,今晚大家都在我這兒吃晚飯!」 「等一下!」雲揚說:「你怎麼做得了我們這麼多人吃的?」 「我可以幫忙!」心虹說。 「我提議,」狄君璞阻止了大家的吵聲:「假若你們大家不反對,我想請你們去台北吃沙茶火鍋!」 「沙茶火鍋!」心霞首先贊同:「好極了!就是沙茶火鍋!」 「孩子呢?帶去嗎?」心虹問,她對那孩子顯然已生出一份微妙的感情。 「我可以把他托給樓下的房東太太!」蕭雅棠說,「你們等一等,我先給他喝瓶奶!」她往後面衝去,又興奮又激動。生活對於她,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成了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第九章 而現在,那屬於年輕人的、活潑的、喜悅的日子,似乎又回來了!這些訪客,這些朋友,她知道,他們都渴望著給她快樂的!她是多麼感激他們呵,他們何止帶來快樂呢?他們還帶來一份嶄新的生命呵! 片刻之後,這一群人已浩浩蕩蕩的向台北的方向出發了,帶著歡愉,帶著喜悅,帶著無窮無盡的對未來的希望,他們向前邁著步子,把曾有過的那些烏雲和陰影都拋向腦後了。未來,對他們是一條神奇的路,他們都已振作著,準備去探索,去追尋了! 但是,這條神奇的路會是一條坦途嗎?是沒有荊棘沒有巨石的嗎?是沒有風浪沒有困厄的嗎?迎接著他們的到底是些什麼?誰能預測呢? 在這些日子裡,梁逸舟是更加熱中於帶朋友回家吃飯了,各種年輕人,男的、女的,開始川流不息的出入於霜園。心虹和心霞冷眼的看著這一切的安排,她們有些不耐,有些煩躁,巴不得想遠遠的躲開。可是,父母畢竟是父母,她們總不能永遠違背父母的意思,因此也必須要在家裡應酬應酬這些朋友。而梁逸舟的選擇和安排並不是盲目的,他有眼光,也有欣賞的能力,這些年輕人竟都是些俊秀聰穎的人物。再加上年輕人與年輕人是很容易接近的。因此,當春天來臨的時候,這些年輕人中已經有好幾個是霜園的常客了。在這之中,有個名叫堯康的男孩子,卻最得心虹和心霞兩姐妹的欣賞,也和她們很快的接近了起來。 堯康並不漂亮,瘦高條的身材,總給人一種感覺,就是太瘦太高了,所以,心霞常常當面取笑他,說他頗有「竹感」。他今年二十八歲,父母雙亡,是個苦學出來的年輕人,畢業於師大藝術系,現在在梁逸舟的食品公司中負責食品包裝的設計,才氣縱橫,常有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傑作,在公司裡很被梁逸舟所器重。他的外型是屬於文質彬彬的一類,戴副近視眼鏡,沉默時很沉默,開起口來,卻常有驚人之句出現,不是深刻而中肯的句子,就是幽默而令人捧腹的。但是,真使心虹姐妹對他有好感的,並不在於他這些地方,而是他還能拉一手非常漂亮的小提琴。 美術、文學,和音樂三種東西常有類似之處,都是藝術,都給人一種至高無上的美感,都能喚起人類心靈深處的感情。 通常,喜愛這三者之一的人也會欣賞其他的兩樣,心虹姐妹都是音樂的愛好者。因此,堯康和他的小提琴就在霜園奠定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堯康是個相當聰明的人,走進霜園不久,他就發現梁逸舟的目的是在給兩個女兒物色丈夫。他欣賞心虹的雅致,他也喜歡心霞的活潑。可是,真正讓他逗留在梁家的原因,卻不見得是為了心虹姐妹,而是霜園裡那種「家」的氣氛,對於一個孤兒來說,霜園實在是個天堂。所以,對心虹姐妹,他並沒有任何示愛或追求的意味,這也是他能夠被心虹姐妹接受的最大的原因。 就這樣,連狄君璞也可以經常聽到堯康的名字了,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常常默默的望著心虹,帶著點兒窺探與研究的意味。當有一天,心虹又在讚美堯康的小提琴的時候,狄君璞沉默了很久,忽然跳了起來,用唇猛的堵住了她的嘴,在一吻以後,他的嘴唇滑到她的耳邊,他輕輕的在她耳邊說:「你覺得,我需要去學小提琴嗎?」 「呵!」心虹驚呼了一聲,推開他,凝視著他的臉,然後,她發出一聲輕喊,迅速的抱住他的脖子,熱烈的吻住他,再叫著說:「哦!你這個傻瓜呵!一百個堯康換不走一個你呀!你這個傻透傻透的傻人!」 從此,狄君璞不再芥蒂堯康,反而對他也生出濃厚的興趣,倒很希望有個機會能認識他。 就在這時候,霜園裡舉行了第一次的家庭舞會。 當舞會還沒有舉行的時候,心虹和心霞都有些悶悶不樂,參加舞會的人絕大部分是梁逸舟邀請的,另外還有些是心霞的男女同學。心虹的同學,很多都失去聯繫了,她也無心去邀請他們。對這個舞會,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寧願在農莊的小書房裡,和狄君璞度過一個安安靜靜的晚上。她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參加這舞會,父親一定會大大震怒的,所以,她曾表示想請狄君璞來參加,梁逸舟深思了一下,卻說:「他不會來的,這是年輕人的玩意兒,他不會有興趣!」 「他並不老呵!」心虹憤憤的說。 「也不年輕了!」梁逸舟說了一句,就走開了。 「如果他願意來呢?」心虹嚷著說。 梁逸舟站住了,他的眼睛閃著光。 「如果他願意來,」他重重的說:「就讓他來吧!」 可是,狄君璞不願意去。攬著心虹,他婉言說:「你父親之所以安排這樣一個舞會,就是希望在一群年輕人中,給你找一個男友。我去了,場面會很尷尬,對你對我,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我不去,心虹,別勉強我。但是,當你在一群男孩子的包圍中時,也別忘了我。」 狄君璞並不笨,自從上次和梁逸舟衝突之後,他就沒有再踏入過霜園。他明白梁逸舟對他所抱的態度,這次竟不反對他參加,他有什麼用意呢?他料想那是個瘋狂的、年輕人的聚會,或者,梁逸舟有意要讓他在這些人面前自慚形穢。他是不會自慚形穢的,可是,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和他們打成一片,再加上梁逸舟可能給他的冷言冷語,如果他參加,他豈不是自取其侮? 心虹知道他說的也是實情,她不再勉強了,但在整個舞會籌備期中,她都是無精打采的。 心霞呢,她也對父親提出了一個使他大大意外的要求:「我要邀請兩個人來參加!」她一上來就開門見山,斬釘截鐵的說。 「誰?」梁逸舟驚奇的。 「盧雲揚和蕭雅棠!」 「雲揚?」梁逸舟豎起了眉毛,蕭雅棠是誰,他根本記不得了,雲揚他當然太知道了!看心霞把他們兩個的名字連起來講,他想,那個蕭雅棠當然就是雲揚的女朋友了,卻做夢也想不到心霞和雲揚的戀愛。「雲揚!」他叫著:「為什麼要請他們?姓盧的給我們的煩惱還不夠嗎?我希望盧家的人再也不要走進霜園裡來!」 「爸爸,」心霞喊著:「冤家宜解不宜結呵!你正好藉此機會,和他們恢復友誼呀!」 「我為什麼要和他們恢復友誼呢?」梁逸舟瞪著眼睛說:「那個盧雲揚!那個蠻不講理的渾小子!比他哥哥好不了多少!我以前要想幫助他,他還和我搭架子,講派頭,發脾氣,耍個性,這種不識抬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請他來幹什麼!」 「爸爸!」心霞的臉色發青了。「人家現在是××公司的工程師,整個公司裡誰不器重他?你去打聽打聽看!人家是靠自己奮鬥出來的,沒有倚賴你,這就損傷了你的自尊了嗎?」 「心霞!」梁逸舟喊:「你怎麼這樣和爸爸說話!一點禮貌都沒有!為什麼你一定要讓他們參加?當初他連我的幫助都不接受,現在又怎會參加我們家的舞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