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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千水    


  「回去吧,你該休息。」他撫了下她未褪倦容的臉龐。

  「你要小心,我……我會再來。」她握了下他放在她臉上的手,然後轉身離開。

  他一直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也隨之消失在十里長堤。

  劉御醫不會誤判病情,所以義父所中的毐,應是七步追魂沒錯。但這種毒是夜魅的獨門毒技,如果下毒者不是夜魅,那又會是誰?

  月靈從十里長堤回宅院,一路想著這個問題,原想去告訴大哥這個消息,但又想她目前沒有證據,也還沒查出下毒者是誰,大哥不會相信。而且現在大哥在休息,她就暫時別去吵他吧!

  原想回房,但又掛念著義父的狀況,月靈悄悄的往義父的寢房靠近。

  「將軍!」才接近門邊,房裡頭突然傳出義父中氣十足的喝聲,月靈差點被嚇到。

  義父也太有精神了吧?

  「哈哈哈……」接下來是劉御醫的笑聲。「公公,到現在為止,你已經連贏我三盤棋了,老夫認輸。」

  「咱家只是僥倖,該謝謝劉御醫你手下留情。」常喜笑著回應。

  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心上沒掛念的事,也會讓人神釆奕奕。趕走了心頭上的刺,常喜這下當然開心了。

  「公公客氣了。」劉御醫重新擺好棋盤。「論起下棋的細膩心思,老夫自認不如公公。」

  「劉御醫,你太謙虛了。」

  「這不是謙虛,是事實。」劉御醫對自己的失敗並不以為意。「如果公公的心思轉得不夠快,怎麼能及時布好這個局,挽回熾烈的心呢?」

  挽回?!月靈瞪大眼。

  「這也多虧劉御醫你的提醒。」常喜笑道,「如果不是你剛好撞見水湄,又認出她的身份,咱家也不能及時想出這個方法,讓烈兒遠離那個妖女的魅惑。」

  「七步追魂,嗯?」劉御醫的聲音帶笑。「公公很瞭解熾烈的脾氣,知道他無法原諒任何背叛,偏偏水湄是天綬門的人,讓熾烈以為自己引狼入室,公公再寬宏大量的接納,此後熾烈必定對公公言聽計從、莫敢違背。」

  「其實我只是想保護我的孩子。」常喜輕歎口氣。「烈兒和靈兒是我一手帶大、教養出來的左右手,不管他們哪一個離我而去,我都捨不得。烈兒個性太過耿直,容易被人欺騙,就像這次。熾烈是我的孩子,我這個做父親的有義務讓他看清楚真相。」

  「嗯。」劉御醫撫著自己的鬍子,點了點頭。

  「唉!烈兒告訴我,他想娶水湄為妻。」

  「熾烈和夜魅?!」這下劉御醫真的驚訝了,熾烈愛上了夜魅?

  「烈兒想娶任何人都可以,甚至不必娶我所安排的對象,但是我絕不能讓天綬門的勢力滲進東廠。」東廠是他的,誰也別想奪走。

  「原來這才是公公真正的顧慮。」劉御醫總算明白。「怪不得公公要特別安排這件事,老大也算幫上忙了。」

  「多謝你了,老友。」常喜道謝。

  熾烈是他的孩子,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來搶走;區區夜魅也想和他鬥,簡直是不自量力!

  「不客氣。」劉御醫點點頭。

  「老友,這件事請你務必要保密,絕不能讓烈兒或者靈兒知道。」常喜交代,「如果他們明白了我中毒其實只是假象,到時候不能被諒解的人就要變成咱家了。」

  「放心,這我明白。」劉御醫回道。

  「下棋吧!」房內恢復安靜,只有棋子移動的聲音。

  月靈必須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讓自己保持平靜,並且無聲地離開義父房外。

  想不到她一時興起的探訪,卻讓她發現了這件事的真相。她能體諒義父愛子心切,卻不能認同義父的做法。大哥那麼愛水湄,當他發現水湄背叛他的時候,大哥的心有多痛?

  不行,她必須告訴大哥。月靈立刻趕往熾烈的居處;沒想到她敲了房門卻沒有人應聲,月靈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哥?」她叫喚,四周卻不見人影,只有床上留了一封信,月靈立刻拆開。

  靈兒:我無法放過陷害義父的人,不手刃天綬門主,我不會回來。

  大哥……大哥要找傅鴻儒決鬥?!

  離開天綬門後,狂劍帶著夜魅來到一家僻靜的客棧暫時住下。

  水湄的心情很亂,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反而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狂劍一直在照顧她,還跟著她離開。

  「狂劍,這樣好嗎?」

  「沒有什麼不好。」即使在人群中,他存在始終令人無法忽視;客棧裡已經有幾道眼神在注視著他。

  「可是就這麼放棄你多年來建立的名聲,你不覺得可惜嗎?而且你也沒有必要跟著我離開。」水湄說道。

  「沒有什麼好眷戀的,離開只是早晚的事。」

  也對,狂劍從不將名利放在眼中。水湄忖道。

  他們住在這裡已經兩天了,她一直沒有離開,而狂劍有時在、有時不在;她不知道狂劍在忙些什麼,事實上,除了狂劍不會背棄她的這份義氣之外,她對狂劍的瞭解並不多。

  接近正午的用餐時分,客棧裡的人漸漸變多,忽然有個人急急忙忙的衝進來,一看見他們,立刻衝上客棧二樓。

  「兩位……執法。」終於找到人了!來人急喘不已。

  「我們已經不是執法了。」水湄回道。

  「執法,門主有難,大人請求你們幫忙,請兩位執法速速同我回去。」

  「既然已經離開,我們就不會再插手天綬門的事,你回去吧!」水湄繼續吃飯,對來者的焦急無動於衷。

  「但是這件事除了你們,大人實在想不出其他人──」

  「回去吧!」水湄打斷他的話,不想再聽有關天綬門的任何事。

  「執法,你……你們……」看著夜魅與狂劍漠然的臉,來人彷彿洩了氣,心情低落地歎道:「東廠的熾烈對門主下了挑戰書,時間是今天,地點在北城門外郊……」

  「熾烈?!」水湄一聽,手中的筷子掉了,她驚恐的望向狂劍。

  狂劍雙眉一蹙,「地點在哪裡?」

  「在北城門外,無命崖上。」

  狂劍抬起頭。「水湄?」

  「啊?!」水湄回過神,神色倉皇。

  「我們快去。」狂劍握住她的手,出了客棧立刻奔往北城門。

  名曰「無命」,孤山、萬丈深淵,爬上這裡,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跌了下去,再沒有生還機會。

  這裡是決鬥者最愛選擇的地方,上崖的路只有一條,下崖的路也只有一條;能夠活著離開這裡的人,就是勝者。

  正午時分,烈陽高照,大地一片熾熱。一道人影佇立在無命崖上,崖上勁風似乎要將入吹落。

  挺立的身影一動也不動的等著,午時一過,崖上出現了另一道人影。

  「你就是熾烈?」傅鴻儒看著佇立在岸邊的人。

  「是。」他轉過身。

  「為什麼下挑戰書?」傅鴻儒不明白的看著他。他是東廠的人,該知道不論發生任何事,他們都不能私了。

  熾烈沒有回答他,只丟出一張紙。

  「簽下它。你我之間的比試純屬私事,誰生誰死,任何人都不能追究。」

  傅鴻儒接住。是生死狀。

  「為什麼我要簽?」他可以拒絕。

  「你簽與不簽,這場決鬥都會進行。我簽了,代表如果你勝了我,毋需對我的生死負責;堂堂天綬門之主應該不是一個怕事的人。」熾烈一派坦然,眼眸有著犀利的評判。

  傅鴻儒以血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將生死狀以匕首釘上一旁的大石。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傅鴻儒提醒道。

  「因為我要你的命。」熾烈話一說完,立刻出招。

  傅鴻儒眼明手快的一閃,兩人就在無命崖上動起武來。

  一開始傅鴻儒以守居多,但他漸漸發現熾烈出招根本不留情,鐵掌幾度幾乎掃上他的門面,傅鴻儒只好出手自衛,招式由守轉攻。

  熾烈是喜公公座下第一高手,武學造詣當然不弱;但傅鴻儒深謀沉穩,身形雖不若熾烈來得敏捷,但是步步為營,不輕易出招,要傷及他也不容易。比起熾烈,傅鴻儒多了一分顧慮,畢竟他已經不是毛頭小伙子了,怎麼能跟人說殺就殺?真出了事,怎麼說他都理虧。

  無命崖地勢險要,決鬥中的人不但要閃躲對方的攻擊,還得注意地形,否則很可能退到崖邊而不自知。一個時辰後,烈陽漸漸被大片的雲霧遮住,無命崖突然暗了下來,天色開始起了變化。

  專心於眼前此門的熾烈並沒有注意到,他愈攻愈急,一雙手掌發出熾熱的紅色光芒,在掌心發出最明艷的紅色時,他朝傅鴻儒劈去!

  傅鴻儒想退開,但後腳突然踩空,他心一慌,連忙立穩,但熾烈的鐵掌已經近在眼前,他退無可退,只好以掌硬拚。

  四道幾乎同樣強勁的掌心相撞,熾烈被震退了數步,傅鴻儒唇角溢出血絲;為了保持不退,他用了更多力氣站穩,造成體內與體外的內力相衝撞,只差一點點,他就跌入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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