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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齊晏 記得小時候曾經聽過一個傳說,說世界上會有三個(還是兩個?)人和你長得很像、很像,一旦這相像的三個人碰上了之後,就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怪不得,費巽人一出現之後,她的命運丕變,不只屬於她的國王寶座拱手讓給了他,做什麼事也都變得很倒霉。 「你和瀛瀛很久沒見了吧,想不想見見面聊一聊?」云云熱心地詢問。「她剛剛才起床而已,我去叫她出來好了。」 瀛瀛聽了大吃一驚,慌得跳起身,躡手躡腳地往房間方向潛逃。 「不用了,我猜她應該不想見我。」費巽人客氣地阻止云云。 瀛瀛驀地止步,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這傢伙有點自知之明,知道她沒有半點想見他的慾望。 「哦!」云云訝異地。「為什麼?」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費巽人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視線偵查似地看向樓梯轉角。「她若想跟我聊聊自然早就出來了,不需要躲那麼久不出現,既然這樣,我也不便強人所難。」 瀛瀛一呆,尷尬得耳朵微微發熱。這傢伙的生肖屬狗嗎?鼻子還挺靈的,居然大老遠就嗅到她躲在這裡。 「噢——」云云噗哧一笑,對費巽人做個鬼臉。「你還滿瞭解瀛瀛的嘛,她的個性就是那麼怪,你別介意。」 「不會。」費巽人低頭將別墅的平面圖收進公事包裡,從容地起身和云云握了握手,說:「施小姐,我還有事先回公司了,等我畫好了設計圖以後,再和你約時間送過來。」 「好,謝謝你。」 等云云送走了費巽人,瀛瀛這才小心翼冀地探出頭來瞄一眼。 「瀛瀛,你好沒禮貌,見到同班同學來訪也不出來打個招呼,藏頭縮尾地像什麼樣子。」云云一邊收拾杯盤,一邊責備她。 「他才不是我的同班同學,跟他同校就已經夠倒霉了,要是同班豈不是要倒八輩子的霉。」瀛瀛急忙辯駁。 「可是你們看起來好像挺熟的。」云云疑惑地偏著頭看她。 「熟?」瀛瀛哼了哼。「當了兩年敵人能不熟嗎?不能知已知彼,焉能百戰百勝。」 為了超越費巽人,她曾經研究過他的個人資料,對他的身家背景熟得不能再熟,只差沒把他的祖宗八代也順便瞭解一番,不過所有「知彼」的努力全做過了,她還是始終沒能「百勝」過。 「怎麼,你跟他有仇啊?」云云驚疑地問,從來沒有聽說瀛瀛把男生當成敵人過,因為她總是說沒有男生夠格當她的敵人。 「一言難盡,不想說。」瀛瀛揉了揉頭髮,轉身上樓。當不成全天下最聰明的女生就已經夠嘔了,犯不著昭告天下。 「瀛瀛,我覺得費巽人好像滿在乎你的。」云云趴在樓梯扶手朝她喊。 瀛瀛心口猛地一蕩,旋即搖頭甩掉綺念。此「在乎」絕非彼「在乎」,別想太多了。 「我也很『在乎』他呀!」她朝樓下戲謔地大喊。「『在乎』要如何才能把他幹掉做肥料!」 她關上房門,仔細想想,東大一別,費「遜」人似乎沒有繼續進修,直接朝空間設計發展了,這麼一來,目前擁有工學、數理碩士學位,面數理博土學位就快要到手的她,成績已經遠遠超越他了! 瞬間,眉開眼笑,龍心大悅! 費「遜」人,本人目前這個國王寶座已經坐穩了,你還是只有俯首稱臣的分,嘿嘿嘿—— 第二章 叭!叭!叭! 一陣在東京很難聽見的汽車喇叭聲,把出神中的費巽人嚇了一跳。 「前面的先生,你是不是睡著了?已經綠燈了!」 聽見後面計程車司機的喊聲,費巽人頓時回過神來,立即踩下油門,繼續往「青山」方向開去。 和久違的施瀛瀛驚鴻一瞥後,回公司的這一路上,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第一次看見施瀛瀛的情形,記憶的時針慢慢倒回,當時—— 他和施瀛瀛在東京大學大門口擦身而過,走不到一百公尺,彼此又都回過頭驚疑地互瞄了一眼。 「喂,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費巽人小姐』,怎麼樣?跟你確實長得很像吧?」 走在他身旁的高橋正夫碰碰他的手肘,笑得有點暖昧。 費巽人小姐!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正夫,別太口無遮攔了,對方畢竟是女孩子。」他收起笑,正色地說。 「不會吧,你看她哪一點像女孩子?我看是比較像你的兄弟。」高橋正夫誇張地睜大眼睛。 費巽人仔細看施瀛瀛一眼,不否認她的輪廓確實和他有七分相似,不過他覺得兩人之間最相似的是眼神,同樣都擁有唯我獨尊的自信和傲氣。 高橋正夫撇了撇嘴,酸溜溜地繼續說道:「不管打籃球、踢足球,或是修俄文、法文那種艱難學科,她樣樣都不服輸,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贏男孩子,全校半數以上的女同學都把她當成偶像一樣崇拜,做便當給她吃的沒比做給你吃的少,我看她八成是個女同志。」 「喂,說話客氣一點,不要因為對方習慣中性打扮,就說人家是女同志。」他不喜歡這種兩極化的推論。 「你可不要因為你們是自己人就維護她喔。」高橋正夫不以為然地說。「不然你說說看,她為什麼拚命想超越你來贏得女同學的芳心?一般來說,正常的女人會有這種行為嗎?」 「不能因為這種薄弱的證據就斷定她是同性戀。」他語氣平淡。 「你看、你看!」彷彿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沒錯,高橋正夫指著施瀛瀛和一個女孩子的背影說。「她又收下學妹做的便當了,表情還顯得很高興耶!」 費巽人懶得搭腔,距離那麼遠,怎麼可能看得清楚施瀛瀛的表情,他很受不了高橋正夫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誇張反應。 「誰規定女孩子不能做便當給女孩子吃?別無聊了。」他意興闌珊地走進停車場,不想再和高橋正夫繼續爭論這個荒謬的話題。 「費巽人,這可不是日本人和中國人的戰爭,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高橋正夫一臉嚴肅地追在他身後喋喋不休。「你知道嗎?現在全東大的男人除了你以外,沒有人是施瀛瀛的敵手,如今東大男人的尊嚴全要靠你維護了,千萬別讓施瀛瀛得逞。」 費巽人懶得搭腔,逕自坐進銀灰色的「歐寶」駕駛座。 「我是愛好和平的使者,最討厭的就是『戰爭』兩個字。還有,我沒什麼興趣維護東大男人的尊嚴。」 說完,他淡淡一笑,「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留下尷尬的高橋正夫僵立在原地,絕塵而去。 銀灰色的「歐寶」汽車行駛在表參道上。 費巽人啟動CD唱盤,想起睽違三年的施瀛瀛一看見他的那種表情,就跟看見鬼差不多,笑聲忍不住溢出唇角。 從小,他是個智商超高的資優生,隨隨便便念都能考第一,是學校老師們呵護備至的天才兒童,而同學們則是以異樣的眼光將他排斥在外,讓他很難打進圈子裡。 當個不平凡的天才兒童就必須耐得住寂寞,這是他很深刻的體會,所以從小唸書就從不設定敵人和目標,一心只想讓自己變得平凡一點。 以為難逢敵手的他,居然會成為施瀛瀛唯一的敵人和目標,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既新奇又有趣,也讓他對她產生了莫名其妙的興趣。 施瀛瀛是個很奇特的女孩子。永遠一頭羽毛般柔軟輕盈的短髮、寬鬆的T恤加牛仔褲、素淨清爽的一張臉,完全沒有經過任何修飾裝扮,卻還能自信滿到八風吹不動。 從香港到日本,他都不曾遇見過這種樣樣都想拿第一的女生,曾經聽說她在台灣從小到大的課業成績都是頂尖的,也還聽 說她自從進東大以後,修的每門課都敗給他而受到相當嚴重的打擊。 日本大部分的女孩子只要出個們都會化上基本淡妝,打扮美美的談戀愛、約會,幾乎沒有人會像施瀛瀛那樣從來不在外表上裝扮自己,認真執著在凡事都想拿第一。 他無意打擊她,純粹將她視為一個可敬的對手,當他看見她為了超越他而夜以繼日苦讀出一雙熊貓眼時十分不忍心,因此,他通常會不露痕跡地自動放水了數理科學這門課,讓她不至於全軍覆沒。 他發現只要讓施瀛瀛贏過他時,她整個臉龐都會燦亮起來,他很愛看她那種表情。 以成績論高下是最單純的人際關係,真實、不虛偽、簡單、易懂。 在他十幾年的唸書生涯裡,只有在東大遇見施瀛瀛的那兩年時光過得最愉快,他很喜歡有人在另一端與他拔河的感覺,總算不再是只有他一個人孤獨寂寞地站在亮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