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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齊晏 「不是我自誇,打從我十歲起就開始跟著父親學看玉了,到現在已有十二年,讓我經手把玩過的古玉不下百件,相信您手中的白玉壁還難不倒我。」她牽起唇角客氣有禮地微笑著。 「你父親」 「就是本店老闆施新懷先生。」 「噢。」禿頭男子揚了揚眉,這才終於肯把白玉壁拿出來「現寶」了。 漓漓看見木盒裡那塊天然色沁的白玉壁,登時雙眼一亮,隨即打開桌燈,拿出放大鏡來,仔仔細細鑒定那塊白玉壁。 從壁上若斷若續、細著游絲的雕刻線條看得出是漢代獨特的「跳刀法,加上玉壁上渾然天成、溫潤無比的色沁,全都是漢代白玉才有的特色,這些特色也都是後代難以仿製的。管能不能賣出去,三天後我都會再來,你看怎麼樣?」 漓漓欣喜地瞪大眼睛,忙不迭地猛點頭。 「好,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先拍張照片,再簽張寄賣約就行了。」 禿頭男子很合作地把白玉壁放在架上,然後低頭迅速寫著寄賣約,漓漓飛快地拉開櫃門拿出拍立得相機,對著白玉壁各個角度拍了幾張。 禿頭男子寫妥了寄賣約,將副本交給漓漓細讀了一遍,約上寫著—— 東漢年代雙璃玉壁一件,體扁平,兩面紋飾同,有赭色浸蝕,頂部鏤雕對稱的雙鴿,螭獨角、細頸、曲身、四足、長尾,壁身浮雕排列規則的谷紋,今寄賣於「鎮寶齊」三天,賣價十萬美金起……以下是立約人簽名蓋章及立約年月日。 漓漓把白玉璧的照片黏在寄賣約上,將每個特徵一點一點的比對清楚後,便無異議地簽名蓋章。 「行了,三天後我會再來。」禿頭男子把簽妥的寄賣約放進口袋裡,咧嘴一笑,說:「丫頭,跟你討杯水喝行嗎?」 「嗅,好哇,你等等。」漓漓轉身走到飲水機處,倒了杯水給他。 禿頭男子喝了兩、三口,便起身放下杯子。 「丫頭,可得幫我賣個好價錢吶,我先走了!」 「好,你放心。」 漓漓正想起身送他出去,電話這時不偏不倚地響了起來,她一邊微笑著向禿頭男子揮手道別,一邊接起電話。 「喂,小蘭嗎?」話筒裡傳來低沉而沙啞的男聲。 漓漓呆了一呆,直覺對方打錯電話了。 「對不起,你打錯電話了。」 她剛想放下話筒,卻聽見對方氣急敗壞的大吼聲。 「你的聲音明明就是小蘭,為什麼要騙我?」 「我不是小蘭,先生,你真的打錯電話了。」不會吧,她的聲音像小蘭?哪有那麼巧的事。 「小蘭,你為什麼不肯接我的電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為什麼?電話裡爆出的狂喊聲嚇住了漓漓。慘了,不會碰到神經病了吧? 「你真的打錯電話了,再見廣 她迅速把電話切斷,店裡只有她一個人而已,被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弄得怕得要命,很怕這瘋男人萬一按重撥鍵不停打進來騷擾她怎麼辦? 緊張兮兮等了好一會兒,電話安安靜靜的沒有響,她這才鬆一口氣,轉身準備把白玉璧收進玻璃展示櫃裡。 當她的指尖一觸到白玉壁時,禁不住呆了一呆! 不、不可能…… 她的眼光下移,死死盯住白玉壁。 雙蠍、殼紋浮雕、儲色沁,這些特徵都無誤,但是整塊玉卻沒有了溫潤的觸感,也沒有了油脂般的光澤。 怎麼可能?先前在她掌心把玩過的白玉壁怎麼可能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她的一顆心在胸腔中怦怦狂跳,慌惶地將白玉壁放到十倍的放大鏡下一看,登時臉色刷得慘白,魂飛魄散! 假的! 原來的真品被掉包了! 她——遇上騙子了! ***************** 深夜十二點,細雨下得纏纏綿綿。 端木和頤轉動著方向盤,慢慢把車倒進車庫裡,熄火,下車。 他剛替一位科技界龍頭老大鑒定完幾件明代青花瓷瓶的真偽,想起那位在科技界中素以精名幹練著稱的龍頭老大,一聽見自己在香港花了五十萬港幣買來的一對青花瓷瓶居然是贗品時的那種慘綠臉色,忍不住覺得好笑。 就在他按下遙控鎖準備進屋時,發現車庫旁的地面投射著一道纖瘦清淡的身影,悄悄躲在暗處窺望他。 他微瞇起眼,仔細看清楚,倚在陰暗車庫旁的是一個個子嬌小、短髮捲曲紊亂得沒有章法、臉孔卻十分素淨可愛的女孩子。 她是…… 端木和頤小心翼翼地搜尋腦中的記憶,覺得她有點眼熟,不過她的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增加了辨認的困難度。 在這午夜的時刻,一個清純可人的纖弱女子,哭腫著一雙眼在細雨紛飛的車庫前等他,怎麼看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他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曾經招惹過這樣的小女孩。 雖然她的穿著很中性,一件米白色的長袖T恤和牛仔直筒褲,但愈是中性的穿著,愈突顯她小女孩似的纖弱特質,看上去更為楚楚可憐。 「你…··在等我嗎?」他慢慢跨上前一步,覺得她清甜的模樣愈看愈眼熟。 女孩子紅腫的大眼中凝滿不安,試探地輕喚著:「端、端木哥 聽到這聲稱呼,端木和顧倏地一僵,猛然倒抽口氣,記憶的片段在他腦海中疾閃而過。 會這麼稱呼他的只有一個人——施漓漓。 「你……不會是漓漓吧?」他更走近她好看清楚那自然卷的短髮、靈動卻傲氣十足的眼瞳、永遠一式T恤和牛仔褲的標準學生打扮,的確是她沒有錯。 天哪,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們有多久沒見了?五年?六年?怎麼會突然間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家的車庫門口,像只迷了路等待好心人士救援的無助小狗,渾身濕漉漉還可憐兮兮的模樣。 難道……是云云出了什麼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扳住她的肩膀急問。「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跑來找我?」 漓漓把臉極力仰高了幾乎九十度,這才清楚地看見他的臉。 嘩……六年不見,她幾乎忘記端木哥有這麼高了,他的頭髮長了一點,優雅尊貴的氣質依舊,不過俊秀迫人的臉孔多了幾分氣定神閒的男人味,仍然帥得無懈可擊,一對上他那雙無比深邃、溫柔的眼眸,她才意識到他竟靠得她如此之近,一張俏臉無法克制地紅了起來,視線不自覺地避開他。 那雙深沉無盡的眼眸糾纏了她許多年,夢裡、心裡,纏繞得要窒息,但在這樣昏眩的痛楚中,又夾雜著一絲奇異的快感。 孤單暗戀一個人的心情,是如此美好而且奇妙。 「怎麼回事啊?」端木和頤緊張地連聲追問。「是不是云云在日本出了什麼事?快點告訴我!」 漓漓怔了一怔,再見到他,那份世界都震撼的心動依舊,可是屬於單戀的痛苦也依舊。 她咬著唇搖搖頭,想不到經過這麼多年,端木哥一看見她,問的不是她好不好,而是與他分手多年的大姐。 「大姐在日本很好,聽說她……就要結婚了。」再見他的那份心跳和喜悅之情慢慢沉鬱了下來,漓漓以近乎呆滯的心情脫口告訴他這個消息,原不該也不想說的,但不知為何就是說了。 果然,端木和頤的表情倏地僵住,定定怔望她半晌。 「你不會是來送喜帖的吧?」他的神情和語氣都冷了下來。 「不是,我有事想請你幫忙。」漓漓深深吸氣,淚珠在眼眶裡滾了滾,一不小心就從眼角滾了出來。「端木哥,我等你很久了… …從傍晚等到現在。」 漓漓突然滾出來的眼淚愕住了端木和頤,他到現在才猛然察覺到她渾身的濕意,瘦小的雙肩在深秋的暗夜裡輕輕抖瑟著。 他有些愧疚,她在這裡淋雨等了他一整晚,他居然抓著她猛關心「前女友」的事,沒想到她會不會著涼。 「先跟我進屋把這身濕衣服換下來,有什麼話再慢慢告訴我。」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撫,回身拿出鑰匙開門。 這個地址、這幢房子,這六年來漓漓私下已經不知偷偷來過多少回了,但永遠只敢在附近徘徊張望,從來不敢登堂人室拜訪,她沒有太多奢望,只要遠遠看他一眼便覺得滿足了。 現在跟著端木和頤走進屬於他的私人領域,緊張和興奮強烈衝擊著她,有種恍如夢中的昏眩感。 一進大門,出身家境不算差的漓漓也禁不住發出驚異的歎息。 端木和頤不愧是全台灣最知名、最年輕的古董鑒定家,住屋的裝潢和擺設充滿了濃濃的中國風,客廳裡有架巨型的多寶格,展示著一件件大小不一,但身價都同樣昂貴的古董瓷瓶,偌大的客廳一側還有幅繡著山水畫的大型四扇屏風。 如此充滿個人獨特風格的中國古典裝潢,看得漓漓心醉神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