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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齊晏    


  她抱緊他,鼻樑一陣酸楚,久久,不能出聲。

  深情相擁的兩個人,沒有留意林中深處伸出一隻手來,悄悄從樹叢中撥出一道縫隙,有雙森森冷眸躲在暗處窺伺著他們。

  沒有人發現,擎天在城鎮為丹朱採買衣物時,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天才剛亮,丹朱仍在半睡半醒之間,看見敖倪繫上了面具,和桀琅兩人縱馬出谷,自從上一回和敖倪口角之後,她便決心不去過問他們的「買賣」。

  她簡單梳洗過後,繞過廚房去找擎天。

  一進廚房,發現整座灶間煙霧瀰漫,她好奇地湊到灶前問道:「在幹麼呢?」

  「蒸白藕,很好吃幄!」擎天在灶前抬起頭來,笑吟吟地說。

  擎天一笑起來,更顯得女兒氣重,再加上他身形纖瘦,舉手投足細緻款款,丹朱看得忘形,情不自禁脫口而出。「擎天,你生得真好看,若是個姑娘必然顛倒眾生了。

  擎天愣了愣,沒有不悅,只是淡淡一笑道:

  「我也覺得很可惜,從小,我就喜歡女孩兒的玩意兒,時常被我爹娘打得半死,我是他們的獨生子,卻無法達到他們的期望,在他們死前那一刻,最遺憾的應該是恨鐵不成鋼吧!

  他頓住,訕訕地一笑,有些困窘地說:「我還不曾對人說過這件事,你得為我保密才行。

  擎天對她說出了無人知曉的心事,她被深深感動了,從不知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關係也能如此單純。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她握住他的手,語氣懇切。

  擎天露出了毫無保留的笑,與丹朱推心置腹,表情、神態都輕鬆了起來。「我真羨慕你,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這種願望對我來說太奢侈了,這一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他透露出心底最私密的心事。

  丹朱一聽,心中頓時湧起許多情緒,得不到想要的感情,對擎天來說實在是件太殘忍的事。

  「擎天,你曾經對女孩子動心過嗎?」她誠摯地問。他搖搖頭,傲然一笑說:「連你這樣美麗慧黠的女子都難以令我心動,其他的姑娘就更別提了。

  丹朱嘟起嘴來。「說得這麼直率,也不怕我傷心嗎?」

  「這話若是敖倪對你說,只怕你才要傷心了,我與他們不同,知道這話傷不了你的心。」他輕輕一笑。

  丹朱轉了轉眼珠子,小小聲地說:「讓我猜猜看你喜歡誰好嗎?」

  擎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你喜歡桀琅對不對?」她直說。

  擎天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吶吶地回答:「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表現得真有這麼明顯嗎?』

  「別緊張」她笑著安慰他。「桀琅不知道呢!」

  「千萬別讓他知道,否則,他從此以後不會再理我了。」他的笑意隱遁,無奈地說。「我什麼都不要求,只要求維持現狀就行,而且我心裡很清楚,桀琅愛的是女人,漂亮一點的姑娘他都喜歡招惹一下,害得人家為他意亂情迷,他便覺得快意」

  「什麼?太風流了」她搖頭蹩眉。「這樣的男人真靠不住。」

  擎天「嗤」地一笑,回身從蒸寵中取出白藕來,堆了一盤子給她。

  『俄們先吃,別等他們。」擎天覺得自己與丹朱的關係不同了,態度也跟著親熱起來。

  「嗯。」丹朱扶起一塊藕放進口裡,忍不住讚賞。「真是太好吃了!

  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開心地說說笑笑。

  敖倪和桀琅一回來,看見他們幾乎肩並著肩談笑著,桀琅嚇呆了,隨即衝過去,一把將擎天拉得老遠,鄭重警告。「朋友妻不可戲,你聽說過這句話沒有?」

  敖倪和丹朱交換了眼神,也就不以為意,四個人之中就只有桀琅沒有察覺到其中的異樣。

  「桀琅,擎天又沒做什麼,別太緊張了。」敖倪靠著丹朱坐下,扶起她盤中的藕來吃,丹朱倚在他的肩頭,一逕抿著嘴笑。

  「等有了什麼還來得及緊張嗎?」桀琅怪異地盯著他們看。

  「我不擔心擎天,我比較擔心的人是你。」敖倪拿筷子指著他的鼻子。

  擎天和丹朱噗啼一聲,大笑了起來。

  「什麼話!」桀琅大聲抗議。「我是那種人嗎?」

  「誰教你素行不良,剛剛在路上對著一個小姑娘大叫『小美人、小美人』的是誰呀?真是奇怪。」敖倪嘴角帶著笑,懶洋洋地說。

  桀琅一臉尷尬,轉過身去掀蒸籠蓋,藉機轉開話題。「擎天,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我快餓死了。

  丹朱忍不住笑倒在敖倪懷裡,突然間,敖倪懷中有個什麼東西蠕動了一下,把丹朱嚇了一跳。

  敖倪這才想起來,從懷中拎出一隻小白貓放在丹朱懷裡,笑說:「差點把它忘了,給你的。」

  丹朱驚喜不已,兩手抱著咪嗚咪鳴叫的小白貓,掩不住滿心的喜悅。

  敖倪用足以令她心醉的眼神,溫柔地凝視她。

  桀琅和擎天有一搭沒一搭地抬槓著。

  丹朱只覺得心中幸福滿溢,多希望時間就此停住,停在她最貪戀的這一刻。

  第五章

  丹朱作了一個夢。

  夢見敖倪時而冷肅、時而癡狂的面孔上佈滿了鮮血,刺金龍紋一剎間變得鮮明無比,栩栩如生。

  她驚惶地哭叫,一聲接一聲,彷彿要把臟腑都撕裂般地哭叫——

  猛然驚醒,她抬起被淚水濕儒的臉,急急忙翻身看敖倪。

  他熟睡著,臉孔仍然完美無瑕,她抬起虛軟的手,輕輕撫著他的額頭、鼻樑、嘴唇……驀地,無來由的恐懼感緊緊壓迫住她,令她週身發冷。

  這是怎麼了?她戰慄地趴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許久許久,他穩定的心跳聲才平息自己的喘息。

  為什麼?覺得自己守不住他?是對他用情太深,所以才會時時唯恐落空?

  她不懂,心為何莫名地絞痛起來。

  到底怎麼了?

  黎明前,敖倪細微的動作驚醒了她。

  「你去哪裡?」她心裡一慌,緊緊抱住他不放。

  「今天要和桀琅下山一趟。」他柔聲說,手指輕輕梳理她的髮絲。

  「別去,今天別去。」她不放手,死命地抱緊地。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臉,輕輕問:「怎麼了?」

  「我作了噩夢……」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含糊地低喃。「很不好的夢,你今天別出門好嗎?」

  他低笑了起來。「只是夢而已,你太多心了。」說著,便挪開她的手下床。

  「不管是不是多心,我都不要你出門。」她擔憂地扯住他的手臂,。心急如焚。

  「別孩子氣了。」他穿上白袍子,很慎重地對她說。「這一次是大買賣,桀琅等這個機會很久,我不能讓桀琅一個人去,那樣大危險,更何況,我曾經答應過他會出手幫忙。」

  「大買賣?」她一聽更為焦慮了。「是什麼樣的大買賣?」

  「聽桀琅說,江南的洪都堂官雇了十名鏢師運送一大箱子的珠玉趕赴京城,準備在皇后壽辰當天作為賀壽之用,如果能搶下那一箱珠玉,將來,我和桀琅就可以不必再干盜賊的勾當了。」

  「十名鏢師……」丹朱咬了咬唇,疑慮著。

  「你和桀琅兩個人應付得了嗎?」

  敖倪傲然一笑。「二十名鏢師還不一定能讓我們放在眼裡,十名縹師又算得了什麼,你用不著太擔心了。

  「我·」

  丹朱還想說什麼,石屋外忽然響起一陣響亮的哨聲。

  「桀琅在等我,你不必擔心,再回去睡一會兒,也許你醒來以後我就已經回來了。」敖倪吻了吻她,回身取下掛在牆上的鬼面具,走出了石屋。

  丹末倒回床上,心情焦慮、煩躁極了,馬蹄聲漸漸遠去,她的思緒卻久久也無法安寧。

  敖倪和桀琅一前一後,在山林中疾馳著,他們對地形很熟悉,穿捷徑走小路,很快就看見前面官道上有一行人騎馬趕路,鏢旗高揚,正是他們所要尋找的目標。

  敖倪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快要升起了,曙光已露,四下霧氣茫茫。

  「這幾名鏢師看上去有點武功,不能太輕敵,若有危險千萬別拚死廝殺。」敖倪轉頭對桀琅說。

  桀琅點點頭,兩個人策馬奔馳上前,迅捷地掠過了縹隊,回馬過來,攔在鏢隊當路。

  霧色迷濛中,鏢師們愕然望見前方立著兩個人影,身穿雪白色的長袍,臉上戴著猙獰的鬼面具,手中提著亮晃晃的長劍,朝他們緩緩地、一步一步逼近。

  在這樣煙霧迷茫的時刻,他們的出現更顯得鬼氣森森。

  鏢師們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取出兵刃應敵,一面驚恐地高聲疾呼:「山魁。山魁來了!」

  敖倪和桀琅對望一眼,緩緩提起長劍,劍身泛出刺目的光芒。敖倪低沉著嗓子道:「把那箱珠玉留下,想活命的現在就逃,不逃的人便休怪我們吃了你!」

  那鏢師早已被敖倪和桀琅的氣勢懾住,個個心下驚惶,手中的兵刃俱都顫動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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