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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齊晏    


  「敖哥哥」並沒有讓她等太久,很快的就與敖尚書令前來提親了。

  丹朱的爹娘自然很高興掌上明珠能嫁入高官名門;而她,對於嫁給「敖哥哥」的這樁婚事,當然也是毫不猶豫地應允了。

  十年來,丹朱總是在心裡情深意切的呼喚著

  「敖哥哥」,在她夢中愈走愈遠的背影,終於回過身來,溫柔地走向她,回應她的呼喚。

  她仰起頭,一朵笑微微地在她唇邊綻放。

  雖然,一股微妙的不安若有似無地侵擾著她,但她相信,這只是對嫁人敖府的不安和迷茫罷了。

  對於不可測的未來,迷惆和不安是理所當然的。她這麼說服自己。

  轎子裡悶熱的空氣更加引發她內心的焦慮,她長長地吁了口氣,企圖用手絹扇出一絲涼風來。

  突然間,喜樂聲停了,轎子「哆」的一聲被重重地放了下來。

  丹朱呆了呆,以為是轎夫們走累了想稍作休息,便也不以為意,誰知轎簾陡然被掀開來,出現了陪嫁小丫頭驚慌失措的臉,直對著她大叫:「小姐!山魁來了。快……快逃呀……,,

  丹朱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小丫頭已經拋下她,飛快地狂奔而去了。

  她忽聞鐵蹄聲由遠而近,達——達——以驚人的聲勢來了!

  丹朱的膝蓋發軟,看見轎夫一行人個個有如驚弓之鳥,嚇得覓地逃生,竟無人理會她!

  「別丟下我!」丹朱驚慌失措地大喊,她一雙三寸金蓮,無人攙扶怎逃呀?!

  林中迴盪著催命的馬蹄聲,丹朱嚇得魂飛魄散,戰戰兢兢地跨出轎子,搖搖晃晃地住前奔,奔不出幾步,便踉蹌地仆跌在地,她爬起來又跑,又跌,恐懼自她身後一點一點進逼,企圖淹沒她。

  她跌跌撞撞的、軟弱的,逃不出生天。

  馬蹄聲在她身旁止住,巨大的黑影兜身罩下,她神魂未定,反射性地抬起頭來,登時一陣魂搖魄蕩——

  一張醜陋猙獰的露臉正陰寒地俯視著她,受驚過度的丹朱,只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張長著長長的角、突出的眼窩、尖銳的鼻、吊垂著下顎的臉,漸漸地漸漸地,眼前黑暗一片,最後,她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微弱地低喊一聲:「鬼——」

  丹朱渾身一軟,暈了過去。

  敖倪俯身將她撈上了馬背,仔細端詳著她的臉。

  十年不見,她的下巴尖瘦了,透著一股惹人憐愛的剔透清麗,雪藕似的手腕上,套著那只他送給她的金環,光彩流麗。

  「為什麼不摘下面具,你那個面具就算是大白天,都能嚇死小姑娘。」桀琅取下面具笑說,一邊靠過來望了丹朱一眼,不由得發出驚歎。「難怪你非要把她搶到手不可,原來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我只記得她十年前的樣子,倒不知道她現在會這麼美。」敖倪低聲說,忍不住伸手輕觸了觸她滑膩的面頰。

  桀琅猛地又發出驚天動地的叫嚷。「嘩,你看你看,她那雙纖纖小腳,只要是男人見了,、哪一個不神魂顛倒I」

  敖倪橫了桀琅一眼,沒好氣地說:「我娘說的真沒錯,就是有你們這種臭男人,她才必須受這種苦。」

  桀琅根本沒留意他說些什麼,一逕癡纏。

  「喂,兄弟一場,把她的腳借我摸摸好嗎?真是可愛極了——」

  敖倪扯下面具,瞪了桀琅一眼,認真地警告。

  「我不許你碰她,再好的兄弟也沒得商量,如果你敢對她動手,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桀琅大笑了起來。

  「撂下狠話啦!別急,碰不了她的。」

  敖倪掉轉馬頭,四下一望,揚了揚下顎提醒他。「快翻一翻那幾箱嫁妝,把值錢的東西部取走,別耽擱太久了。」

  桀琅自懷中抽出匕首,—一橇開七、八箱的陪嫁品,除了幾件配戴的珠寶,其餘值錢的東西並不多。

  「咳,現在大家都學聰明了,知道這座山裡有兩個山魁盜賊,值錢的東西絕不會過這條山路,看來這趟買賣白做了。」桀琅唉聲歎氣著。

  敖倪淡淡一笑。「別擺出窩囊的表情來好不好,要做大買賣有的是機會,急什麼?」

  「你要的『東西』已經搶到手,現在當然會說風涼話了。」他促狹地說。

  敖倪苦笑了笑。「大不了,下次的大買賣免費幫你,行了吧。」

  「那當然,要我一個人也幹不成大買賣。」桀琅翻身上馬,遠遠瞅他一下。「快走吧!別等人來抓了。」

  敖倪把丹朱緊緊摟在懷裡,和桀琅兩人縱馬便行。

  奔馳了近半日,兩個人帶著丹朱回到了無憂谷。

  敖倪點燃了燈,舉起燈火,深深凝視著躺在床上的丹朱。

  他曾經揣摩過和丹未見面的種種景象,卻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他凝視著她薄被外小小的容顏,秀氣絕俗,眉目如畫,令他深刻疼惜,然而一見她身上的鮮紅嫁衣,便有股難以忍受的憤怒在他的胸腔劇烈翻湧——

  她手上戴著他送的金環,卻嫁給了敖仲!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十年來,他一次又一次的遭人遺棄,失去了一樣又一樣,幾乎找不回真正的自己。

  原以為能尋回僅存的希望,想不到,連這最初的情率亦背叛了他。

  他是徹底被遺棄了。

  他冷眼望她,誰不好嫁,卻偏偏要嫁給敖仲?嫁給那個毀了他一生的可恨傢伙,幾次身陷困境,哪一回不是拜敖仲所賜!

  他永遠忘不了三年前的那個隆冬之夜,大地刮著不尋常的狂風,幾名衙役前來拘押他,將他押進了大牢,莫名其妙地讓他背上了殺人的罪名,更在他的右額刺上難以磨滅的「黥刑」。

  娘來探監時,他才明白,原來是敖仲在大街上駕馬車失控,連續踩死了三個嬰孩,踏傷了十數名路人,看見這場意外的人太多了,敖仲逃不過刑責,便和爹商議,決定由他頂罪。

  當時,他渾身被熊熊怒火吞噬。民

  對著娘暴怒狂喊——

  「為什麼要我頂罪,我不是爹的兒子嗎?為什麼——」

  「仲兒自幼體弱多病,你爹怕他受不了牢獄之苦,怕受不完十年的刑就會病死在牢裡,孩子,你忍忍,你爹會想辦法讓刑期縮短幾年,娘求求你,忍一忍……」娘哭斷了柔腸,聲淚俱下,語不成句。

  娘痛哭著,腳步零亂顛跪地離去了。

  自那一刻起,厭惡敖仲的心盈滿了仇恨,因為敖仲,他得受十年的牢獄之苦,甚至還把他的臉也一併毀掉,這種委屈為什麼得由他來承受?!

  為了敖仲,所有至親的人寧可將他犧牲以保全敖仲,一夕之間,他成了世上最孤單的人。

  在獄中結識了桀琅,桀琅自幼無父無母,以偷竊和行搶為生,因誤闖一門慘遭盜匪血洗的大戶,被當場抓個正著,殺人的罪名硬是被套在他的頭上,他不只受刺「黥刑」,甚至還得問斬,桀琅哪裡肯為了一樁冤獄而杜送性命,便和他兩個人商量逃獄。

  逃獄成功之後,兩個人便躲在無憂谷,戴上木刻的鬼面具打劫來往客商,不到一年,便傳出了山魈之名,人人聞之色變。

  當他正想辦法找丹朱時,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已經應允了敖仲的婚事,他不知道敖仲存著什麼心,只知道這一輩子他絕對不會原諒敖仲!

  他在紅融融的燈下看著丹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沉思中,然而任何人的遺棄,他都可以作罷;但他絕不允許丹朱遺棄他——他一定要搶回她!

  彷彿聽見了一聲歎息。

  敖倪倏地轉過身,背著丹末在桌案旁坐下。

  丹朱悠悠醒來,猶迷糊怔忡,不解發生了何事,陡然之間,一張鬼臉自腦中飛竄而過,她驚跳起來,眼角瞥見一個高大的人影,背對著她坐在案旁,垂瀑似的黑髮散瀉在肩背上,一手支著額,動也不動。

  丹朱猛地又想起了那張鬼臉,嚇得整個人縮進床角,兩眼死盯著壯碩的人影,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兩個人對峙良久,丹朱瞪得眼睛發酸,眼前的男人依然不言不動,越發讓她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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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口氣,鼓足勇氣開口。「你……究竟想怎麼樣?」話剛問完,她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還抖個不住。

  「為什麼嫁給敖仲?」

  男人的語聲低沉柔和,沒有一絲敵意,淡淡說來的一句話,卻教丹朱聽得一頭霧水。

  「你……問得好唐突,要我該怎麼回答……」她懾嚅著。

  「你見過敖仲嗎?」他冷冷地問。

  丹來弄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見過。」

  「鍾情於他嗎?」他的聲音忽然有些火氣。

  丹朱一愕,這人好生無禮,竟然問這個!

  「為什麼我得告訴你這些!」她鼓起勇氣拒斥。

  敖倪猛然站起身來,狠狠地握拳透爪,掙扎著該不該回頭見她——

  丹朱全神戒備著,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忒是古怪,也不知何來的勇氣,囁囁嚅嚅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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