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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齊晏 「少說也要三、四十萬。」 陸正輝那一桌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到蒙於硯他們這桌來。 「喂,陸正輝要結婚啦?不會是跟辜戀星吧?"May吃驚地問。 「應該是嘍,兩個人很速配呀。」Angel嬌甜地微笑著。 蒙於硯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刺耳,可是嚴格來說,又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啊——又要包紅包了。」一旁的Susan秀氣地哀嚎。 「各位請慢用,我有事先走了。」蒙於硯端著餐盤起身。 「OK!拜拜——下次再一起吃飯嘍!」三個女孩子刻意向他眨動著長睫毛。 蒙於硯微笑地轉身,在經過陸正輝旁邊時,淡淡地與他對望一眼,慢條斯理地把餐盤放到回收台上。 在步出餐廳時,他隱約聽見企劃部的那三個女孩子的聲音—— 「聽說陸正輝每天用一瓶鮮奶狂追辜戀星,果然就被他追到手了,那種柔情攻勢還真管用。」 「那是對辜戀星有用,這招用在我身上是沒用的,每天一瓶鮮奶幹嘛,我不會自己買呀。」 「哎喲,什麼人配什麼人嘛,陸正輝那種人會送牛奶就不錯了,當然怎麼樣也配不上你呀!」 「說真的,陸正輝那種型的送給我,我都不要。」 「你不要,人家辜戀星搞不好還把他當成寶呢!」 「她那種賢妻良母型的女孩子比我們適合婚姻,好像天生下來就是要侍候人的,我才不侍候男人,更不用說還要侍候公婆了。」 蒙於硯聽見那些女孩子對戀星的奚落和訕笑,眉眼糾結出冷峻的線條。 戀星的溫柔成了一種悲哀,她付出太多真誠換來了眾人稱讚,但在那些「好」字背後隱藏的是怎麼樣的忍耐和酸楚?一個宛如天使般的女子,應該得到的是幸福的婚姻和深愛她的男人,怎能被當成侍候人的女僕? 一股憐惜的情緒佔據了他的心,對戀星,他有種幾近痛楚的憐惜。 ☆ ☆ ☆ 離開公司時已經快六點了,蒙於硯快步走向捷運站售票口,打開皮夾,赫然發現皮夾內沒有零錢也沒有佰元鈔,只有幾張仟元大鈔。 他沒有多想,抽出一張仟元大鈔就直接塞進兌幣機口,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兌幣機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嘩啦嘩啦聲,他徹底呆住,差點以為自己人在阿拉斯加賭城,中了吃角子老虎。 呆站了好半晌,等嘩啦聲停止後,蒙於硯這才看清楚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兌幣機下方堆積著如一座小山般的十元銅板,他沒多加留心,竟用仟元大鈔兌了一百枚銅板,他看得整個人都傻掉了。 「哈、哈、哈——」 聽見身後有人發出笑聲,而且還是個女孩子,他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在那裡發出風涼的笑聲。 「居然是你!」他一回頭就愣住了。 那個和星星談戀愛的溫柔女孩,正抱著肚子笑彎了腰。 「你——哈哈哈——你怎麼會——」戀星笑不可抑。 蒙於硯注視著她,她笑聲中的歡愉是那麼由衷,笑顏是那麼燦爛,有一瞬間,他被她明亮的笑靨打動,不敢相信看起來平凡的她,居然也會散發出吸引人多看一眼的魅力。 「你不是騎車上下班的嗎?怎麼會跑來搭捷運?」他奇怪地問。 「我的摩托車——送修了——」她仍止不住地大笑著。其實她說了謊話,她的摩托車沒有送修,想搭捷運是為了遇見他。 「辜戀星小姐,請你有點同情心好嗎?」他雙手環胸,故意擺出正經八百的表情。「光在那裡笑,也不幫我想想辦法,好同事可不是這麼當的喔。」 「有什麼辦法可想?只能把那些硬幣全部拿出來帶走啊。」她邊笑邊說,笑意染亮她的雙眸。 「我該不會得背這一百個銅板去搭車吧?」他盯著那一大坨硬幣,痛苦地呻吟起來。 「看來是非得如此了。」她仍然不住的忍笑。 「不管,見者有份。」他拉著她的手,一齊在兌幣機前蹲下來,大手抓起一杷硬幣默數著。 「什麼見者有份?」戀星不解。 他把一大把硬幣堆進她的手心,臉上浮起既溫柔又邪惡的微笑。 「五十個銅板送給你,不用謝謝我了。」他惡霸地說。 戀星噗哧一聲,故意受寵若驚地睜大眼睛,含笑推辭著。「這怎麼好意思呢?蒙副理,您還是自己留著用吧,反正以後絕對是用得著的。」 「這麼不給面子?」他誇張地挑高眉毛。 戀星抿著嘴猛笑,她其實不是伶牙俐齒的人,平日也不擅長開玩笑,玩笑開到這裡已是她的極限。 「好吧,我換走你手上的一半銅板,幫你減輕一半的重量好了。」她自告奮勇地說,一面低下頭從皮包裡拿出五佰元鈔票給他。 蒙於硯沒有接下她的鈔票,只用一種認真的眼神端詳著她。 「你……對人都這麼好嗎?」 戀星愣了一愣,呼吸忽然有些凌亂。 「我是……熱心助人,這是小學畢業時老師給我的評語喔。」她用嘲謔自己來掩飾心情。 蒙於硯深深凝視著她,戀星雖然沒有驚人的美麗,但是蜜色的面頰襯上清秀的雙眉,自有一種動人的溫柔,那毫無任何潤飾的長髮辮,更增加了她幾分甜甜的、純淨的味道,和前女友柔茵以及廣告企劃部那三個女孩子相較,是截然不同的類型。 「你是我遇見過的女孩子中最有資格當天使的。」他微揚起唇角,綻開一個完美無瑕的弧度。 蒙於硯的話,讓戀星有暈眩的感覺,捷運列車呼隆隆地進站,她的一顆心隨著強勁的風漩飛揚了起來。 「車來了,一起走吧。」他把銅板全數掃進公事包裡,火速買下一張票,拉著戀星一路衝下電扶梯,在鈴聲斷絕前驚險地鑽進車廂。 衝力加上列車的啟動,讓戀星幾乎半倒在蒙於硯的懷裡,他細心地圈住她的肩膀穩住她,擁擠的人潮將他們緊緊靠在一起。 戀星動也不敢動,眼睛直視著蒙於硯襯衫上的第二個扣子,他身上散發著幽然的古龍水味道,滲著淡淡的咖啡香氣,像激流般鑽進了戀星的鼻間,令她感到神魂蕩漾。 「好香。」他嗅到她發間幽幽的暗香,忍不住低語。 戀星驀然一驚,才意識到他說的對象是自己,不是道出她的心思。 「我沒有擦香水,大概是洗髮精的味道吧。」她微仰起臉看他,笑得有些羞澀,蜜色的面頰浮起淡淡的玫瑰紅。 這時,前面有人下車,空出兩個座位,蒙於硯順勢帶她坐下來。 「什麼牌子的洗髮精?居然會有水蜜桃的味道?」他往後仰,後腦靠在椅背上,黑眸緊瞅著她的長髮辮。 「你的鼻子不靈光,我買的是梔子花味道的洗髮精。」她笑睨著他。 蒙於硯把頭移向她的肩,用力嗅了嗅。 「不對,肯定是水蜜桃的味道沒錯,我現在每天在評選咖啡豆,鼻子絕對靈敏。」他閉著雙眼,低柔清晰的嗓音有著絕對的力量。 戀星側過臉看他,他靠她很近,呼吸若有似無地吹拂著她的頸項,她嗅到一股屬於男人的體熱與氣息,帶給她意亂情迷的緊張感。 「你的新部門到底都在做些什麼事呢?」她輕柔地問。 「選咖啡豆、煮咖啡、喝咖啡,目前只做這些事。」他苦笑了一下,眼睛沒睜開,接著說:「我今天大約喝了三千CC的咖啡,差點沒掛掉。」 戀星笑起來。 「可是你一點也看不出精神亢奮的樣子。」 「我現在最需要睡眠,實在很想好好大睡個三天三夜。」 戀星看他的臉色確實很疲倦,明顯的睡眠嚴重不足。 「每天跑醫院,很辛苦吧?」她小心地探問。 蒙於硯無奈地聳了聳肩,以一個苦笑當作回答。 「除了你,還有誰能幫忙照顧伯母?」 「沒有,我沒有兄弟姐妹,父親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其他的親戚有的在美國,有的在加拿大,目前沒有人能幫得上我的忙。」他懶洋洋地說,聲音平淡得沒有什麼情緒。 「可是公司才剛把一個大企劃交給你,你這樣……怎麼能吃得消?」戀星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他合著雙眼,手指按揉著太陽穴。 「吃不消也沒辦法,人生不是每件事都能選擇的。」他有氣無力地說。 「沒有選擇也是好的。」戀星喟歎著。「如果有太多選擇,反而容易遺失很多東西,沒有選擇最起碼有了煩惱也還單純一些。」 蒙於硯睜開眼睛,正好接住戀星專注凝視的眼眸。 「我隨便亂說的。」她慌亂地調開目光,有種心事被看穿的尷尬。 「你好溫柔。」他深深看著她,像是不經意地說。 戀星不敢抬眼看他,就連呼吸都不敢,緊張得快要窒息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他想像得那麼好,她不覺得自己像天使,也不覺得自己夠溫柔,她對人好,只是不想被討厭,而她願意對他好,想用自己的優點來打動他,目的是想要他喜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