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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祁歡    


  「綿綿,老爸交代,明天要你到擎天報到。」

  任海仲的聲音飄蕩在空氣裡。

  舒雲揮揮手。「知道啦!」

  擎天集團是鼎立台灣商界的金三角之一,總裁任均毅是舒雲的父親。任均毅只有兩個孩子,大兒子是他的驕傲,小女兒是他的寶貝。

  任舒雲生得粉雕玉琢,靈活的大眼與淺淺的酒窩,笑起來誰也拒絕不了她的要求,她是被眾人呵護在掌心的娃娃,真要耍賴,任誰也拿她沒轍。

  綿綿是家人及好友對她的暱稱,因為不管她的樣子或是說話的聲音,總是軟綿綿的,惹人愛憐。

  剛從大學畢業的舒雲,對人生充滿嚮往與憧憬。她根本不想到擎天當什麼總經理特別助理,一聽起來便像個無足輕重的花瓶角色。老爸根本不要她吃苦,最好就是要她坐領乾薪,然後等著嫁人。

  多無趣,她才不要葬送她的美好的青春呢!

  本來堅持要到外面工作,但為了她們六個人的店,也算是夢,她只好答應老爸的威脅利誘。

  奇怪,她怎麼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感呢?

  甩甩頭,不管了,她決定開她的戰利品去兜兜風。

  頭一回上路,說實在任舒雲並不是很有把握。行進倒還順暢,但只要一想到待會兒要停車,馬上一個頭兩個大。

  啊!太棒了。眼前有個靠邊便可直停的位置,不假思索,她直接開過去。完全沒注意到前面正打方向燈準備後退的車子,就這麼硬生生給人家插進去。

  幸虧曹譯反應快,方向盤往古急速偏開,才沒撞在一塊。

  該死!曹譯不禁咒罵著。

  怎麼會有人如此沒車品?

  任舒雲看到僅和自己車身相距不到五公分,戛然而止的銀色賓士敞篷車,馬上領悟發生了什麼事。

  完了,她不禁哀歎。想到以前在路上,看到為車擦撞而引起的糾紛,身上寒毛不由得直豎。

  抬起羞愧的雙眼,對上的是一雙冷冽的眸子,宛如毒劍,毫不留情地刺得人發疼。她不敢再直視,垂下眼瞼的神情,像是做錯事的小孩,無辜得可以。

  曹譯滿腔怒火,看到對方的無辜樣,竟不知從何而發?

  女人,他低聲罵著,自認倒霉,便將車子往前開。

  巷子毫無預警衝出一輛計程車,「砰」的一聲巨響,一切迅雷不及掩耳,害她忍不住跟著叫起來,好像是自己摸上一樣,音效搭配得天衣無縫。

  「干!」司機搖下窗,把頭探出,嘴裡的檳榔汁順勢吐出,凶神惡煞的模樣好嚇人。

  只見那男子從容不迫下了車,修長挺拔的身軀,標準模特兒架兒,鬆鬆的領帶隨風飛揚,整個人顯得慵懶,卻又透著股冷峻。

  她發現他長得出奇好看,就是太酷了些。

  司機也下了車,用腳把門砰地踹上,手裡還拿根棒球棍,來勢洶洶地走過來。

  任舒雲不禁為那好看的男人捏把冷汗,明知這種惡人難惹,他為什麼還要自討苦吃?

  阿彌陀佛!耶穌基督!保佑他吧。任舒雲顫手拿起座上的電話,準備報警。還沒來得及撥號,抬頭看到的景象,卻讓她驚愕得嘴都合不攏。

  那男子輕輕側過身,便輕易閃開撲他而來的棍棒,姿態優雅得像是走台步。司機吃驚地看著手中的球棒,不信邪地揮下第二棒。他也不避,直接抓住司機的手腕,「喀」一聲,棍棒反轉到他手上。

  接下來的殘暴,令她不忍卒睹,司機被制伏在他腳底,滿瞼脹紅,哪還有先前的惡霸樣?

  他把玩手中的棍棒,聲音不含一絲情感。「我最恨嘴巴不乾淨的人。」

  司機發出一陣哀嚎,看來他的腳加重了力道。

  「滾吧。」他將腳抽開,順手將棒球棍丟向計程車,玻璃擊成碎片的聲音,使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司機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他瞧也沒瞧那司機一眼,自顧自拿出車裡的手機,邊撥電話邊轉身離去。

  經過任舒雲車旁時,他低聲丟了句。「別多事。」就滯灑地走開。

  任舒雲鬆口氣,看看那由龍變成蟲的司機,再看看自己,不由得慶幸,他對自己實在仁慈多了。

  冷成這副德性,看來絕非善類,唉,枉費一張這麼出色的臉!

  曹譯拍拍身上的灰塵,將領帶扯得更低了,原本悠閒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都是那愚蠢的女人惹的禍。

  他從口袋掏出煙點燃,剛完成任務,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卻被這烏龍事件搞得意興全消。

  平時他是個在藝術界初嶄露頭角的新銳畫家;卸下這層外殼,他是經過國家嚴密集訓的特派幹員。

  本來曹譯是堅決不願涉身這一行,他向來厭惡詭譎複雜的人事,他的生命要求一種簡單與純粹;但電腦上的天賦異稟與矯健的身手,在幾次協助父親的行動裡,仍是被陷害了。

  他的父親曹駿,一生可以說是在黑白的邊際打滾。他不知道父親真正效忠的是什麼?錢?權?國家?正義?還是義氣?他為國家私下除去反動分子、解決不能於公眾調停的爭端、暗殺黑道角頭、操控商業經濟……

  父親是他自幼崇拜的英雄,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發現父親老了,於是開始擔憂著父親的安危。但父親是萬萬不服老的,他只能在暗中瞭解父親的任務,並給予適時的協助。

  大學畢業那年,父親受命控制終端機,擾亂股市運作。但因一個不留神,即將被一個電腦天才追出密碼。曹譯經過書房,看到曹駿冷汗涔涔的模樣,沉穩地接了手。他將密碼一再變更,還設定反追蹤程式,用對方角逐二十個小時,才徹底擺脫,險險地度過這個難關。

  隔沒多久,他又幫父親隻身深入毒梟窟裡,躲過無數個掃瞄器偵測,繪製了極精細的地圖,讓警方得以順利圍剿。

  曹譯做這些,純粹只為幫父親分擔一些風險,但這些事跡,自然瞞不過父親的上司,他們表達欲網羅的意願。拗不過曹駿壯志未酬的落寞與懼怕他遭遇任何不測,曹譯用自己來交換他的父親。儘管曹駿的願望是和曹澤搭配,但曹譯堅持不肯,為了曹家的聲譽,曹駿只有讓兒子接手。

  曹譯為父親償還剩下的五年契約,榮譽是父親的第一生命,他要讓父親光榮退休。不過,簽下這合約,無疑等於簽下了賣身契約,不能洩漏身份與拒絕執行任務,否則死路一條。父親是不在乎這些,因為他太講義氣,一輩子為義兄賣命,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曹譯不一樣,他特別注意過條文,只要到敵國從事臥底,獲取機密成功,原來在暗的身份即可變明,並且可終止合約。

  必要的時候,他會用這種方式來脫身。不過這危險性畢竟太高,除非忍無可忍,不然他還是會乖乖做完五年,讓大家皆大歡喜。

  省去兵役,曹譯直接被送往美國,接受魔鬼般訓練。除了體格的鍛煉,這個工作還要絕對的冷靜與無情。

  兩年的異國特訓,使他原本的豪情沉練為冷酷的面具。

  他並不喜歡自己的面具,常使他覺得孤獨。每完成一次任務就有上百萬的酬勞,大學念的是商,曹譯在投資的分析上,眼光準確又獨到,他將大部分的資金投入外國股市,他不希望卸職之後的他跟父親一樣一無所有,尤其是死心眼的父親,向來不為自己多做打算,曹澤只有暗中為父親鋪路了。

  他等待一次成功的畫展與一個牧場,那將是他告別面具的時刻。

  修長的手指,彈了彈煙灰,曹譯緩緩走入暮色中。

  迎面而來的是阿駒氣喘吁吁的身影,曹譯瞥了他一眼,阿駒馬上瞭解這個惜字如金的老大要說什麼,不等地問,自己先開口。」我奉命去幫你收拾殘局,剛剛才把你的車子送修。」

  「我知道了。」曹譯冷冷地說著,便繼續往前走。

  阿駒不死心,一路跟著他。曹譯的眉頭微蹙。「你跟著我幹什麼?」

  「老大,你讓我跟嘛,我立志要向你學習,你是我的偶像。」

  「別亂叫,誰是你老大?」

  「你呀!」阿駒回答得理所當然。

  曹譯快敗給他了,他究竟懂不懂得文意與腔調啊?

  「平常執行任務你跟著就算了,現在我放假,你還跟著做什麼?」

  「我知道最好的學習就是從根基著手。」

  今天算他倒楣,老遇到一些煞星,他現在只希望阿駒立刻從他眼前消失,讓他擁有片刻的寧靜。「限你三分鐘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不然以後我執行任務,你休想跟我搭檔。」

  阿駒竟然喜上眉梢。「這麼說你答應收我為徒?太棒了!老大,我馬上走,你可不能反悔喔!」

  「喂……」曹譯來不及把話說完,阿駒便謹守三分鐘的規定,跑著離開。

  曹譯覺得莫名其妙,從頭至尾,他有透露過這個意思嗎?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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