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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芃羽    


  於是,當方天艾隨口胡謅看上他時,他才會藉機做個試探,想知道他在她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沒想到卻因此氣跑了耿沁。這意味著她在乎他,還是只是她的獨佔欲在作祟?

  她一走十個月沒聯絡,他開始自責何必去試探她的心?與其這樣苦苦相思,他寧願接捺內心的情潮,只要能常常看到她……

  他早該認清他們注定只能成為朋友的這個事實,不能有太多奢想。

  「是啊!我還以為……以為你……你帶著方天艾跑了……大家什麼也沒告訴我。」氣悶在轉眼間化去,耿沁沒發覺自己的表情正充滿失而復得的慶幸,她只知道,這個朋友還在!上官浚還是上官浚,在她回頭時,他永遠都在。

  「大概是阿浩和阿澈沒和你說清楚吧。」他早就猜出是誰使計把耿沁給騙回來。那兩個人總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他們分明是故意要造成她的誤解。

  「目的是叫你回來吧!你也鬧夠了,哪有把公事撇下,一走就將近一年的財務經理?」他調侃地看她一眼,走回桌子後坐下。

  「我是氣不過……」她的話在看見上官浚眉毛一挑後,就急忙打住。

  她沒有理由生氣的,現在追溯十個月前衝動離開的動機,就特別顯得她的反應太過奇怪。

  「為什麼生氣?」他追問,內心有了小小的期待。

  「氣……氣你糊塗!幸好你沒真的娶方天艾,不然今天逃了老婆的你,這頂綠帽未免戴得太過委屈。」她硬是轉了個彎,把話悄悄帶過,因為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那時生氣的行為出於何因;可能是上官浚從未真正交過女友,她才會對他和方天艾的事這麼震驚與在意吧!

  悄悄歎了口氣?上官浚知道期待又一次落空。

  「又口無遮欄了!方天艾也只是開個玩笑罷了;她能找到好歸宿,大家都替她高興。」他看了她一眼,責備的語氣中有著外人聽不出來的寵溺。

  「她真的只是開玩笑嗎?搞不好她多少有點喜歡你……」耿沁現下已有了玩笑的心情。

  「她會看上像我這種老男人?」上官浚自知自己的老成穩重常常使人誤以為他比實際年紀大上幾歲。

  「啐!你要是老男人,我不就成了老女人了?別忘了我們同年!」耿沁最不願別人提起她的歲數。三十歲未婚的女人並沒有什麼好風光的,表面上被大家奉承為女強人,暗地裡還不是一樣被指指點點,當成話柄。

  「還是這麼愛計較年紀。你放心,你看來和二十五歲時一模一樣。」他忍俊不禁地取笑她。

  「你也一樣,上官同學。別太謙虛了,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老!」她立刻回敬他一筆。

  「是嗎?」上官浚莞爾一笑。他一直很喜歡和耿沁閒聊的輕鬆氣氛,也許正因為他們奇特的關係,才能有這麼和諧的交談吧!

  「是啊!誰敢說你老,我不會放過他!」她握起拳頭,在空中轉了轉。

  「你啊,三十歲了,少斗點氣會更美麗。」他向後靠著椅背,欣賞著她世故的剽悍。

  耿沁很直爽,但不表示她是個傻大姊;和她在一起快三十年,他可領教夠她的精明了。然而,她的精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算汁,她只是把她擅於衡量得失的本性表現出來而已。學經濟的,總不會輕易讓自己吃虧。

  「有氣不發會老得更快。像現在,我就非得把阿澈和阿浩揪出來問個清楚不可,他們害我急忙趕同來,這筆帳不算算,我就不叫耿沁。」她冷笑地抬了抬弧度優美的下巴得理不饒人的壞毛病又犯了。

  「別鬧了……」上官浚正想說些話開導她,就瞥見擎東在玻璃牆外做個手勢,於是示意他進來報告。

  「護劍,總舵主來電說有急事,請您和大小姐到總舵一趟。」擎東必恭必敬地說。

  「是什麼急事連我也傳喚?」耿沁眉心微蹙,對倪澈所謂的「急事」有點懷疑。

  「總舵主沒提,只請你們在十分鐘之內回總舵。」擎東依然站得筆直回話。

  「那我們走吧!」上官浚笑著站起來。

  「阿澈會不會又在搞什麼鬼?」耿沁沒來由地眼皮跳。

  「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一點也不擔心,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早就學會見招拆招了。

  「也對。憑咱們兩個的能耐,還怕阿澈他們幾個小蘿蔔頭?」耿沁釋然一笑。好歹她也比倪撒長了幾歲,倪澈就算要整她也整不倒。

  兩人相偕走向大門,耿沁自然地勾住上官浚的手臂.從背影看去,簡直是一對壁人。

  跟隨在後的擎東又歎了一口氣;從來不信神的他現下也不禁要求愛神開開眼,多眷顧一下他癡情的主子吧!

  縱橫幫總舵的外觀在總舵主倪澈大婚時曾經翻修過一次,所以看來嶄新多了,不過那兩頭古拙的石獅依舊氣勢昂然,石柱上字形遒勁的對聯還是那麼磅礡懾人,站在這饒富中國氣息的牌樓之下,內心很難不興起奔騰與悸動。

  上官浚仰頭看著這個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大門,默念著橫批的那四個大字:「縱橫四海」,一股熱流又一次竄過全身。

  多年前在海上漂蕩的海盜一族,上岸落戶生根,在這片狹小的土地上建立起屬於他們的陸上王國。幾十年來,他們依然擁有翻雲覆雨的能力,「縱橫」兩字正代表著他們叱吒商場的雄心與壯志。如今,左手控海,右手掌地,縱橫幫成了海陸通吃的大贏家,這是這幫海之子長久以來所付出的心血換來的成就。

  回想著過去的歷史,上官浚難得地露出熱切的笑容。

  從小,他就深愛著幫裡的一切。他對縱橫幫的認同感比誰都強,外表的深沉內斂並不能遮掩他血液中屬於海藍豪邁的一面;或者,是他高人一等的自制力壓抑住了他鮮為人知的熱情。中國武術的熏陶讓他早就深諳武學的精粹,在「疾如風、徐如林、烈如火、靜如山」的啟示下,他懂得收放性惰,知道拿捏進退,這正是他受幫內弟兄仰賴的主要原因。

  穩重如山的他正是縱橫幫內最堅固的棟樑!

  耿沁則對這個總舵皺了皺眉。她不是不喜歡這裡,而是這裡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憶。她的父母在這裡結婚,也在這裡仳離,那時她就是被丟在總舵,獨自面對父母失和的無助與傷感。要不是上官浚陪著她,說不定她熬不過那段歲月,小小心靈早被絕望侵蝕殆盡。

  走進大門,穿越了古意盎然的長廊,來到了位於第三進的「機要廳」,總舵主倪澈和統領耿沖,以及護印上官浩早已聚集等候。他們跨進廳內,敏感地覺得眼前的氣氛似乎帶點不懷好意,立刻彼此遞個眼色。

  八成又有什麼歹事要降臨在他們頭上了。

  「這是幹什麼?我一回來就用這種場面歡迎我?」耿沁當然看得出在某種陰謀在醞釀,她相信倪撒、上官浩和耿沖這三個小鬼要她回來必定沒安什麼好心眼!

  「你總算肯回來了。老姊,擅離職守十個月,你是要累死那些財務部門的成員哪?」耿沖一開口就是非難。這老處女白長了三十歲,還是那麼不懂事。

  「正好給他們一個磨練的機會。」她瞪了弟弟一眼,一甩長髮,逕自在大圓桌旁坐下。這機要廳向來是個禁地,她是除了四巨頭和元老團的人之外,唯一能隨意進出的人。

  「請問你那時撇下工作私自離開的原困是什麼?」上官浩陰笑地直問重點。大家都認為耿沁是被上官浚和方天艾的事氣跑的,可是他希望聽她親口說出理由。

  「幹嘛,找我來翻舊帳?我想回美國度個假也不行?」真是!這票比她小的男人們什麼時候變得比女人還囉唆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我們縱橫集閉損失了多少交易?許多和你接頭的財閉、銀行都只認定你,有幾筆生意談了一半,所有資料都在你那裡,你沒辦交接就走人,生意只好作罷,單單上半年的營業結算,我們就平白掉了三個百分點。請問,這點你要怎麼補償?」倪澈難得端出總舵主的架子,咄咄逼人。縱橫集團的事雖然都是上官浚在管,但他也瞭如指掌。

  「大不了開除我啊!」耿沁被這些男人的態度惹毛了,矚間變得尖銳。她揚起下巴,酒紅的唇漾起冷笑。

  「小沁,大家是就事論事,你公私要分清楚,如鬧性子。」上官浚適時地補進一句,緩和了她的不悅。

  耿沁微愣,的確,現在倪澈擺明了在談公事,她再使脾氣就不對了。況且是她有失職守在先,她沒資格囂張。

  「好吧!那三個百分點就交給我,下半年結算之前,我會負責將營業額拉上來。」吁了一口氣,她很有擔待地開口保證。

  「好,就看你的了。還有,找你們來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倪澈的表情隨著進人主題而變得不太一樣,他瞥了上官浩一眼,瞳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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