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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芃羽 「呼!終於可以清靜了。」 於慎言鬆了一口氣,正想謝謝鍾肯的幫忙,就見他雙手從她肩上收回放進口袋,揚了揚眉,逕自往公司裡頭走去。 大家自動讓開一條通路。 「喂!鍾肯,等一等!」她立刻追上去。 「事情解決了,我們之間再無瓜葛,是不是?」他在走道上站定。 「但是……」事情會變成這種局面完全是那個程小子惹出來的,害她失去了堅持不搬的立場。於慎言真不願因此欠鍾肯一份人情! 「我這就去找我姊姊,要她還你錢。」鍾肯笑著邁開步伐。「房事」就要解決了,他豈能不開心? 「別找了,鍾欣出國了。」她急急吐出這句話。現在公司的同事不知道會怎麼談論她,鍾肯最好還是不要進去,免得成為謠言的靶心。 「出國?我回國她卻出國了?」他愕然地轉頭看她。這元兇竟然逃了? 「是的,所以找她也沒用。」 鍾肯默默地衡量著情況,想想算了,只要這位於大姊願意搬走,鍾欣在不在都無所謂。 「那好,反正剛剛我幫了你,就算我姊不出面,你也得搬出我家了。」鍾肯微微一笑。 「我剛剛什麼也沒說,鍾肯老弟。」只不過眉目傳言他就當真了?她可得臉皮厚一點,只要她賴著不走,相信他也無可奈何。 「你……」鍾肯愣了慚,沒料到她會出爾反爾。 「我有開口求你幫我嗎?」她聳聳肩。 「這……」她是沒說什麼,可是她的表情和眼神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啊! 「既然我什麼也沒說,那麼,搬家的事還有得商量了。」 「於慎言……」他啞口無言,只怪自己的爛好心用錯對象。 「啊!我還得上班,我們晚上見了。」她笑著擺擺手,頑皮地擠擠眼,走進設計部去了。 「喂!等等,於慎言……」鍾肯又被擺了一道,心中很不是滋味,扯開喉嚨喊她,卻只換來公司裡其他人的側目而已。 總機小妹悄悄地走近他,問道:「請問,你真的和於姊同居啦?」 「我……」沒事沾了一身腥,這下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他不願再久留,冷著臉走出「天馬行空」,決定晚上再和於慎言算這筆帳。 而於慎言呢?她正被設計部裡的女人們圍繞著質問與男友同居的事。 她也忙著闢謠,輕鬆不到哪裡去。 第三章 下了班,於慎言習慣性地又要趕回家,匆匆上車後,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搬了家,不用再急著回家當煮飯婆了。可是,一不在家,也又擔心三個弟弟會不會餓死;或者,他們正忍著飢腸在等她回去燒頓晚餐…… 「我在幹嘛?那三個小蘿蔔頭搞不好還樂得不用天天回家吃晚飯呢!」她將自己過度的母愛藏好,努力想起於慎謀沒大沒小的嘴臉來加強自己的決心。 可是,當車子行經通往老家的岔路時,她只用兩秒鐘考慮,就將車子駛向三年來天天走過的街道。 還是回去看看吧!說不定他們因她的出走而傷心難過,那她就可以不用面對鍾肯的臉色,直接搬回家了。 她將車子停在巷口,慢慢走回家,還沒到門口,就聽見一大票男男女女的聲音傳來。她覺得奇怪,探頭一看,她家門口停了好幾輛摩托車,五、六個於慎行的大學同學正陸續走進大門,有幾個在門口點煙,嘴也沒閒著地聊天。 「喂,於慎行,你老姊真的搬出去了嗎?」一個大男孩問。 「是啊!以前我總以為少了她天會塌下來,可是她一走,我才赫然覺得世界開闊許多。」於慎行高聲笑著。 「瞧你以前怕你老姊的那副行得還真孬種……」另一個男孩又說。 「哎,別亂講啊!你小心被我弟聽見會揍人。」於慎行啐道。 「難道不是?你老姊就像個武則天似的,把你們三個男人管得死死的,她真該早點找個嫁掉算了,省得在家當老處女,心理不平衡。」 「我姊長得漂亮,不算老處女,而且追她的人可多咧!」 「可是,你不是說追你姊姊的都是年紀比她小的男人嗎?」一個女孩發問。 「嗯,亂奇怪的。」於慎行搖搖頭。 「害我都不敢上你家,搞不好被你老姊『煞』到了,來個老牛吃嫩草,那我不虧大了?」一個男孩惡劣地笑著。 「算了吧你,我老姊會看上你這種貨色?」於慎行笑斥著他的同學。 這時,於慎謀從公寓裡走出來,陰沉地瞪了那個男同學一眼,把那個同學嚇得摸著鼻子走進去。 「慎謀,你要去哪裡?」於慎行喊住他。 「怎麼,你也要像大姊那樣囉唆了?」於慎謀冷冷地說。 「我只是問問,等一下要是慎知回來問起你,我才好回答啊!」於慎行對他們這個小弟一點轍也沒有,好像他才是於家老大似的。 「放心吧;大姊不在,大家都自由了,慎知恐怕不混到半夜是不會回來的,你最好看好你那票損友,要是把房子弄亂了,你得負責收拾。」 「好了,我知道啦!這種逍遙的生活得快點享受,否則,老姊哪天跑回來又沒得玩了。」於慎行油條地吐出一大口煙圈。 「哼!虛偽,明明巴不得大姊走,還假惺惺地留她,你和慎知都是噁心的傢伙。」於慎謀冷嘲著。 「是是是,你最實在,心裡想什麼全都說出來,當心大姊最記恨你。」 「忠言逆耳,我只不過替大家擺脫她的束縛,話是難聽了點,不過總比她把全副精神放在我們身上來得好吧?」 「說真的,有時她真教我透不過氣來。」於慎行認真地道。 這些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進於慎言的耳裡,她的內心受到不小的撞擊,尤其是於慎行最後的這句話,就像根針刺進她的心臟似的,痛碎肝腸。 原來這十年來她付出的一切,只換來這種心聲! 她的責任心、手足愛,她最重視的天倫親情,無形中都成了他們三個的束縛與壓力。 姍姍地踱回車內,她呆坐了有十分鐘,才神情恍惚地驅車離開,在繁華的台北市繞來繞去,然後走進一家Pub裡喝酒解悶,可是,為什麼心中那塊沉甸甸的大石猶然排遣不掉呢? 愁,反而隨著夜色更濃了。 回到內湖的別墅,已經十一點半了,屋裡亮著微暈的燈光,像在等待晚歸的人,不過,諷刺的是,這裡同樣不歡迎她……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屋內,坐在客廳的鍾肯似乎正等著和她談判,一看見她進門,就皺著眉道:「你不是說晚上要和我談租屋的事嗎?害我等到現在……」 「我明天就搬!」她低頭與他擦身而過,聲音僵硬。 鍾肯被她的乾脆嚇了一跳,早上還賴著不走的人現在竟會冒出這句話? 「你要搬回家去?」他奇怪的問。 她搖搖頭。 「找到其他房子了?」 還是搖頭。 「那你要住哪裡?」鍾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太狠了,一時脫口而出。 於慎言霍地轉身,臉上全是淒惻和痛苦,她衝著他喊道:「住哪裡都一樣,都會被人嫌來嫌去,好像我是個多糟的管家婆一樣,關心被當成垃圾,我就算睡馬路也好過這樣被人踢來踢去的……」 鍾肯終於發現她的異狀了,一個傷透了心的女人才會有這樣的表情,但,是誰把她搞成這樣的? 「你還好吧?」他輕聲地問。 「不好!我的情緒壞透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知道自己有多令人厭煩了,真好笑,才照顧他們十年,就以為自己有多偉大,我真蠢!」她狂笑著走向樓梯,失控的模樣令人著急。 鍾肯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至少沒你的事,你不是一直要我滾得遠遠的嗎?我這就走,你又可以享受清靜的孤僻生活了。」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鍾肯從她的話中拼湊不出整件事的真相,於是從口袋中拿聘只小香精瓶,放到她鼻下,讓她嗅了幾下才收回。 於慎言被那種帶著迷迭香和薄荷的氣味沖醒了神智,一種鎮定的力量從頭而下,將她從絕望的深淵抽離了出來。 「這是什麼?」她的苦惱霎時減輕許多。奇了,第一次遇見他時她也聞過這種味道。 「香水。」鍾肯見她稍微平靜,淡淡一笑。 「香水?」她怔忡地看著他,意外地發現他的笑容裡有些稚氣。 「別研究這個了,來,我們喝點酒,聊聊。」他主動拉她到客廳,再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打開一罐,放到她面前。 「喝酒聊天?」鍾肯怎麼變親切了? 「嗯,來談談你的事。」他對她的興趣增加了。在同一天內看見她的堅強獨立與脆弱溫柔,內心竟也跟著不平靜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