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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芃羽    


  這算什麼回答?

  「你真的不記得發生的事情?」鍾慶衡又問。

  她茫然地搖搖頭。

  「你自己的名字、從哪裡來的,都不記得了?」

  孟媛媛還是搖搖頭。

  「我的天啊!」他歎了一口氣,撫著額頭輕笑了起來。不是她在跟他開玩笑,而是老天在開他們兩人的玩笑。她沒事了,卻忘了所有的事!

  這也算是種解脫嗎?

  「你好,我叫鍾慶衡。而你叫孟媛媛。」

  這種奇怪的介紹詞,還真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道。

  「我是孟媛媛?我怎麼了?」

  腦震盪會令人智商減低嗎?醫學報導上似乎沒這個先例,可是現在的她反應卻慢得驚人。

  「你受了點傷,不過已經沒事了。」他簡單地解釋。

  「你救了我嗎?」孟媛媛張大了一雙清澈的明眸。少了「冥頑不靈」的潑悍,她現在的柔順看起來清純得可人。

  「不!」她直覺地否認。他沒有救到她,應該說,他沒有好好地保護她,這是他的失職。

  「可是你一直陪著我。」她總覺得他們之間有種說不出的聯繫。

  「因為你在這裡沒有親人。」

  「那你是我什麼人?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們是什麼關係?他該怎麼回答?他們之間一向比普通朋友還要普通,絕對稱不上是好朋友。說實在的,他們只是朋友,沒有半點關係的朋友,這種回答會不會太複雜?

  「我們只是彼此認識,如此而已。」這是鍾慶衡歸納出的結論。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她還以為他們會是很好的朋友。然而,他思索的表情、閃過一絲猶豫的眼神,讓她覺得他的溫和有些勉強和刻意。

  她到底是誰?這種沒有過去、未來,只有現在的空白現象,虛浮得讓人沒有真實感。但是,很奇怪的,她對過去的記憶並不特別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呢?難道在她的潛意識中,有著擺脫這段空白記憶的心態?

  還是,連她自己也不想去面對自己的過去?

  她討厭自己嗎?

  而他討厭她嗎?

  突然,一陣巨痛貫穿她的頭部,孟媛媛抱著頭不斷地呻吟,把一旁的鍾慶衡嚇壞了。

  按了緊急鈕傳呼醫生,他無措地將她攬進懷裡,不知該用什麼方法解除她乍現的痛楚。

  醫生和護士來了,幫她打了一針後,她又平靜地睡去。

  主治醫生將他帶到X光室,盯著顯影相片告訴他:「盂小姐的身體已沒有大礙,只是她的記憶可能要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恢復。」

  「多久?」不會要十年吧?

  「很難說。根據臨床病症的個案,有的三、四天,有的則要三、四年,甚至更久——」

  「什麼情況下她才會恢復?」

  「有的人腦中的血塊會自動消失;有的則是又受到撞擊,忽然就痊癒了;也有的終其一生都不曾恢復。」

  鍾慶衡的眉頭糾結,為這樣不能預定的未來感到憂心。他還有要事在身,不能一直帶著她。可是,把她送回休斯頓,沒有人跟著,她能夠銜接她原有的生活嗎?把她送回台灣呢?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但,她傷成這樣才把人「丟」回去,實在太……

  該怎麼辦呢?

  「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強逼她去記起一切,要順其自然,否則她的腦部會無法承受突發的痛苦。」醫生在他離去前特別叮嚀道。

  鍾慶衡黯然地走出醫院,決定先回飯店整理東西,再來接孟媛媛出院。至於該把她放在哪裡才能既安全又受到妥善的照顧,唉,他還沒想出來!

  鍾慶衡在打開房門的前一剎那,直覺地認為有人曾經進過他的房間。拿起隨身的手槍,他輕輕地旋開把手,用力推開門,閃了進去,立刻震怒地瞪著眼前的一切。

  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景象只訴說著一個重點:有人企圖從他這兒找到某種東西。

  會是什麼東西?

  是山村正剛的人故意來找碴?

  他懶得收拾亂成一團的桌椅和床被,直接拔了通電話給仇定,他要知道這兩天山村正剛的行蹤。

  「喂,仇定?」

  「黑鷲,我可找到你了!」仇定似乎鬆了口氣。

  「什麼事?」

  「你跑到哪裡去了?羅素和我急得要命。」

  「有點事,朋友受了傷,我在醫院陪她。」

  「有人放出風聲,說山村那批鑽石在你手裡,現在黑白兩道的人都在覬覦你身上的東西。」

  「難怪!」

  「怎麼,你被叮上了?」仇定擔心地問。

  「有人搜過我的房間了。」

  「你要小心,羅素要你先回總部一起商量對策。這一定是山村搞的鬼。」

  「那還用說!」

  「你現在立刻回洛杉磯。」

  「但是……」

  醫院裡的孟媛媛怎麼辦?帶著她,全黑道的人都在找他,太危險了!不帶著她,要把她放在哪裡?

  一向獨來獨往、辦事俐落的黑鷲大大地傷著腦筋。從來沒有多餘的累贅,現在,冒出個失去記憶的孟媛媛,真成了他沉重的負擔!

  「有什麼問題嗎?」

  「我必須帶一個人同行。」他說出了心中的困擾。

  「誰?」

  「龍遠的負責人,孟媛媛。」

  「一個女人?」仇定不相信地喊著。鍾慶衡辦正事時向來很少沾惹女人。

  「是的。」

  「我的老天!你該不會是離不開她吧?」

  「你別想歪了。她受了傷,而且失去記憶了。」他知道仇定在想什麼,一定正準備嘲笑他。

  「把她丟給她的家人啊!」

  「她的家人都在台灣。」

  「請個人看護她不就結了?」

  呃,或許可行。

  「好,我一處理完她的事就回總部,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小心點。」

  「知道了。」

  掛上電話,鍾慶衡冷笑了一聲。看來這次山村幫他打的知名度蠻響的嘛!不然,仇定那傢伙怎麼會這麼擔心?

  鑽石在他身上?真虧山村正剛想得出這種方法,他要借別人的刀來對付他可沒那麼容易。這次,山村正剛算是正面和他對上了。不過,山村正剛也別想躲在暗處納涼,他要山村正剛對這次的無知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他也不整理行李了,反正都被弄亂了,乾脆送給飯店當抹布。拍拍上衣,他走下樓去,在櫃檯辦退房手續時,一個將帽子戴得低低的人走近他的身旁。

  「借一步說話。」那人低聲地說。

  鍾慶衡沉默地跟著他來到石柱旁,等著他開口。從他走近自己不到兩公尺,鍾慶衡就知道他是誰了。

  王彼得倉惶地摘下帽子,不安地說:「我……我對不起媛媛。」

  「要說抱歉直接去對她說。」他的口氣十分冷冽。

  「我……不方便。」王彼得似乎在害怕什麼,接著又說:「我要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麗騰保險室的解鎖器壞了,任何人都別想進得去,山村那些人不會放過媛媛的,因為重要制解鎖器,必須輸入原有的密碼。而這個密碼全世界只有媛媛知道,連用電腦也組合不出原有的數字。山村急著拿回鑽石,媛媛現在可能很危險——」

  他話還沒說完,鍾慶衡已經衝出飯店朝醫院奔去。

  該死!這麼重要的事,王彼得現在才告訴他,真是該死!

  希望山村正剛的人還沒到醫院,希望她還好好的,希望……」

  他的胃因緊張而抽痛著。他已有好久好久沒有為了一件事或一個人而如此擔心過,久到連「緊張」這種事都覺得陌生。

  他決定了!不管她以前是多麼「鴨霸」、多麼「麻煩」,他無論到哪裡都要帶著她!

  霍然打開孟媛媛的病房,裡面空無一人。他覺得心跳加速得讓自己喘不過氣來,援援不見了!難道——

  「你站在門口幹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鍾慶衡一轉身,看見了那個讓他擔心得心臟快爆裂的小女人,罩著白色睡袍的她正一臉不解地盯著他的臉龐。

  一陣安心的解脫讓他想也不想地擁住了她嬌小的身軀。幸好她沒事!

  孟媛媛楞了半晌,忽然臉紅地掙開他,對於他的行為和自己依戀他胸膛的感覺費解不已。他們真的「只是認識」而已嗎?那他突然抱住她又是什麼意思?

  「走,你可以出院了。」他將她拉進房裡,關上門。

  「去哪裡?」她有點怯意。

  「跟我回去。」

  「回哪裡去?」

  「洛杉磯。」

  「那是哪裡?」

  他拿出昨日幫她買的新衣物,遞給她懷裡,很有耐性地說明:「我家。好了,別問了,換好衣服,我們準備上路。」

  孟媛媛乖巧地點點頭,把所有的疑問暫時壓下,卻在心中偷偷想,只要跟著他,她就安心了。這個人雖然不見得待她很好,看著她的眼神也夾雜著矛盾,可是他的胸膛讓她很有安全感,剛剛靠在他懷裡的氣息也讓她覺得熟悉。在她遺失了的記憶中,這個人會不會是她所愛慕的呢?

  胡思亂想的同時,也換好了衣服,她走出浴室,迎上了他微微發亮的眼神。

  白色純棉襯衫、藍色牛仔長褲,她清新的模樣一下子熔進他的心中。說真的,他蠻喜歡她這身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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