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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芃羽 看著自己的丫鬟為她煩心,語柔強打起精神,笑道:「這不是正好?他不來煩我,我還落個清靜呢。」 「小姐……」 「春水,你放心,我不會被這件事打敗的。終有一天,他們嵇家的人會對我另眼相看,我有把握。」她笑得自信滿滿,開心地來到桌前舉箸就食。 她得吃飽,並早些休息。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明天開始,就會有一堆費神的事要讓她傷腦筋了。 第三章 語柔猜得沒錯,她嫁進嵇府的第一夜,就被冷落在新房中。嵇澤飛沒有回房,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她也沒興趣知道。 一早,當嵇家的僕婢在銀月的率領下前來敲門時,語柔揉著惺忪的睡眼,起身面對他們驚愕的表情。 少爺和少奶奶新婚的第一夜沒有同房? 銀月是嵇夫人身邊的丫鬟,向來伶俐懂事,一發現事有蹊蹺,立刻機靈地遣退所有的人。 這位新少奶奶引起的話題已經夠多了,可不需要再加上這一樁。 她走到語柔面前,邊整理床鋪邊說:「少爺昨兒個喝多了,所以沒進房,可能在書房中安歇了。」 「你是……」語柔認不出她是誰。 「我是銀月,負責管理府中的丫鬟。」 「銀月,很好聽的名字。」語柔輕輕一笑。 銀月沒想到少奶奶的心情會不錯。原以為她會為了少爺的冷落而生氣,誰知她卻一臉平和,沒有半點怒氣。真奇怪。 「少奶奶過獎了。」 「我得換裝去向爹娘請安了,是不是?」語柔站起身問道。 「是的,但……」但少爺若是不一同出現,只怕老爺又要發威了。 「還是我等少爺回來再一起去?」語柔看出她的遲疑。 「這樣比較妥當。少奶奶,你先梳洗一番,我這就差人去找少爺。」 「也好。你幫我叫春水進來。」 「是。」 銀月退了出去,語柔等春水進來幫她把頭髮綰成一個髻,上頭還插上銀飾花鈿。她的身與心都還是個未滿十八歲的姑娘,但經過昨天的婚禮,不得不打扮得成熟些,好歹在外人眼中,她已經為人妻了。 「小姐,姑爺真的一夜未歸嗎?」春水昨夜陪她守到丑時才回房休息,因此呵欠頻頻。 「嗯,我猜得沒錯,他是故意的。」語柔攬鏡自照。鏡中人精神奕奕,杏眼桃腮、明目熠熠、紅唇瀲灩,美得不可方物。 她千萬不能苦著臉去見公婆,更不能稱了嵇澤飛的心。 「那現在你怎麼去向嵇老爺和夫人請安?」春水哀鳴一聲。 「銀月說要去把嵇澤飛找回來。但我不想等他,我們先到大廳去吧。」語柔笑著走出了新房。 新房設在玉澤軒,是嵇澤飛原來住的宅院。為了迎娶新婦,嵇元成特地將玉澤軒重新整理一番,寬敞的庭院中栽滿了桂樹,現在正逢花期,芬芳四溢,香味撲鼻。 語柔出了房來,迎面便是這清新的幽香,精神大好,轉而走進園中,踱到魚池旁賞花。 「這桂樹傳說是天上月宮的植物,不應長在凡間,所以許多人家喜歡種桂花來求『貴』。」她喃喃地說著,沿著步徑穿梭在繁花之間。 「一枝桂花一片心,桂花林中結終身。」人們總以桂花來象徵愛情的清高與真誠。語柔當然知道嵇元成在玉澤軒栽種桂花的用心,但是她的婚姻恐怕不是嵇家老爺種植幾株桂樹就能改變的。 唉!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呢? 「小姐,你不是要去前廳向老爺、夫人請安嗎?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呢?」春水一路跟著她,心情低落。對於未來的生活,她可沒小姐那麼樂觀。 「春水,你看這四周鳥語花香,嵇老爺為了我進門,在這玉澤軒佈置了許多充滿暗喻的東西呢!」 「有嗎?我怎麼看不出來?」春水哪還有心思去研究旁物。 「這園中的花除了桂花,就是百合,還有廊下的鳥籠中養的是愛情鳥……很有意思吧?我看這嵇府上上下下,只有老爺子不會嫌棄我。」語柔笑著繼續往前走。 「別管這些了,就算老爺喜歡你,那又如何?要跟你過一輩子的可是姑爺啊!」春水大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但他討厭我,我也不欣賞他。本來我還打算把嵇府鬧得雞飛狗跳後逼他休了我,但後來一想,我這麼做不就稱了嵇澤飛的心,快了那些鄙視我的人的意?娘說整個杭州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我的悲慘命運,我可不能再讓那些人有饒舌的機會。」她思索著母親的話。要脫離這個囚籠對她來說並非難事,但這麼一來,她聶語柔豈不讓人看得更扁了嗎? 「那你打算怎麼做?」春水聽見小姐終於正視自己的婚姻,才稍稍舒展了眉頭。 「我得把所有的人都收服得服服帖帖才行!」語柔微微一笑。 「這太難了!」不是她小看她家小姐,而是憑小姐的好動與率性,光「收服」嵇家二老恐怕就很難了,何況還有其它等著看好戲的人?春水實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是有點難,但你要幫我。」 「怎麼幫?」 「如果我沒猜錯,等一會兒出了玉澤軒,你便會聽見或是看見許多下人對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記住,不能生氣,要和顏悅色,保持禮貌。」 「如果他們說得太難聽,我也不能替你出出氣?」春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前幾天她上街時,聽見有人把小姐說得低賤,氣得當場就破口大罵,這種氣教她怎麼受得住! 「絕對不行,我自有辦法讓他們都安靜下來。」 「什麼辦法?」 「等著看吧!」露出自信的笑容,語柔抬頭挺胸,整理好衣衫,邁出了玉澤軒的拱門,領著一頭霧水的春水穿過荷花池,一路來到嵇府的正廳。 「語柔前來請安。」她向廳外的一名僕婢輕道。 僕婢愣了半晌才轉身進入廳內傳話。 「語柔來了?進來啊!」王氏在裡頭喚道。 語柔與春水跨進門,看見坐在首位的嵇元成及王氏,蓮步輕移地來到他們面前,行禮問安。 「爹、娘,語柔給您們請安。」 「好好好!快起來。咦?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澤飛呢?」嵇元成原本高興的笑容隱去了。 「他……」 語柔尚未回答,銀月在此時由外頭奔了進來,在夫人耳邊細語,王氏聽了臉色一變。 「什麼事?」嵇元成沉聲問。 銀月看了夫人一眼,才道:「少爺昨晚整夜沒有回新房,看門的老趙說他夜裡出去了,我剛剛又聽小喜子說,少爺現在人在『鶯暖閣』中,尚未醒來。」銀月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語柔,似乎怕她聽見這個消息會氣得哭出來。 「這個混帳東西!成親之日就拋下妻子,跑到煙花之地去尋歡,他要把我的臉丟盡才甘心是不是?」嵇元成氣得差點七竅生煙。 「老爺,別氣了。」王氏看了語柔一眼,欲言又止。媳婦就在眼前,這樣說兒子的不是豈不讓彼此難堪。 「派人去把他給我帶回來!」嵇元成吩咐家丁。澤飛實在太過分了,他擺明了是在欺負語柔。 「爹,你別氣了。都是我不好,在杭州城鬧出這種事,害得您和澤飛面子上掛不住,澤飛一定是因為如此才冷淡我。都是我的錯,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語柔聲音宛轉輕柔,又低頭斂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嵇家二老憐惜之心頓起。 春水更是糊塗了。跟著小姐十年,幾時聽過她講話這麼細聲細氣的? 嵇元成見語柔自責,連忙壓低了聲量說:「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有哪個姑娘喜歡遇到這種事?是澤飛死腦筋、不知變通,才會生出這種事。你不要怪自己,這與你無關。」 「是啊,語柔,你別難過了。飛兒還沒成親前就是匹關不住的野馬,這怎麼能怪你呢?」王氏見語柔不僅不生澤飛的氣,還寬大地為夫君說話,心下對她又疼了幾分。 「可是他昨夜他的朋友前來鬧洞房,還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她委屈地說。 「他那些朋友全是敗類!」嵇元成早就對方有印等人的行徑不恥,偏偏兒子總喜歡和那種人混在一起。 「語柔,澤飛並不壞,他只是太過隨性,不愛受拘束,才會弄成今天這般模樣。你既然成了他的妻子,得幫著讓他清醒清醒,以後才好接手嵇家的主意。」王氏拉過語柔的手,臉上佈滿心疼。 「是。」語柔知道嵇家的一切都寄望在嵇澤飛身上,公婆的心意她能瞭解。 「後天回門,你和澤飛回到鏢局,代我向你爹娘問好。」嵇元成早聽說語柔聰明伶俐,他盼她真能將兒子導回正途,那嵇家就有救了。 「是的,爹。」語柔恭敬地點點頭,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想著該如何駕馭她浪蕩成性的夫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