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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芃羽 「放手!波拉利思!」她輕斥。 「別再跟我繞圈子,唐曄,我已經沒什麼耐性了。」他的聲音透著警告。 「我說了,你肯相信嗎?」她直道。 「那要看妳說的是什麼。」 「我要說的,正是你心裡想的,這樣,算是回答你了吧!」她看進他那雙深邃的黑瞳,早就讀出他的心思。 他揚了揚眉,對她自以為是的篤定頗覺不悅。 「那妳說,我心裡想的是什麼?」 「你在想,在失去記憶之前,你是不是認識那六個人?是不是曾經是他們的夥伴?是不是那個他們口中所說的『天樞』?」她一句句問出他腦中的疑問。 「答案呢?」他拉下俊臉。 「答案你也有了,不是嗎?還需要我明說嗎?」她精明地道。 他臉色微變,怔住了。 是的,他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因為,如果不是早已認識那六個人,他的反應不會那麼強烈,那六個人必然和他有密切的關聯。 非常密切…… 但,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為什麼沒和他們在一起?反而必須與他們為敵? 這其中,有什麼秘密? 這些疑問,他都要她親口說出來。 「你和那六個人……曾是生死之交……你們七個人,就是曾經震撼世人的超級傭兵集團『北斗七星』!『天旋』、『天璣』、『天權』、『開陽』、『玉衡』、『搖光』,還有你『天樞』。」她緩緩地道。 一陣風暴在他胸口翻攪,腦海如波濤掀湧,他猛地吸口氣,霍然站起,走到窗邊。 北斗七星! 他真的是北斗七星中的……「天樞」? 想起那六個人看他的眼神,他的心就又沉又重。 「還有,你不叫波拉利思,你真正的名字是『應栩生』。」她終於能說出那個埋藏在心中的名字了。 「應……栩……」他渾身一震,一股痛徹心扉的感覺鞭過心頭。 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像是隱含著什麼巨大的痛楚,一聽見「應栩生」三個字,他身體裡的每個細胞彷彿都在喊痛。 「應栩生,『北斗七星』首腦,代號『天樞』,精神年齡三十三歲,肉體年齡二十六歲,華裔,黑髮黑瞳,身高一八二公分,體重七十公斤……」她念著早已深刻在她心中的檔案資料。 「為什麼……我的年齡會有精神和肉體之分?」他困惑地轉身。 「因為在我為你動手術之前,你的腦和身體一直是分開的。」她侃然地道,心想,也該是把事實全盤托出的時候了。 「什麼?」他愕然地瞪大眼睛。 「你忘了,以前的你,只是一顆被刻意保存下來的大腦,你的身體早就壞死,而你現在這副身軀,是在你七歲時由你本體複製出來的複製人。」 「妳……在說什麼?妳的意思是說我其實只是個複製人?這是什麼鬼話?」他怒斥。這種荒唐的事,教他如何置信? 一顆腦? 他只是一顆腦?過去的他……竟是不成人形? 荒謬! 「我在說你的過去。」 「太可笑了,妳的故事簡直比科幻電影還要誇張。」他狂笑道。 「我說的不是故事,而是你要的答案。」她嚴肅地道 「答案不一定就是真相,我要證據,妳說的這些話,證據在哪裡?」他瞪著她。 她頓了幾秒,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無法給你任何證據,唯一的證據就在你的腦裡,你的記憶裡。」她早就認清,再多的數據資料都不足以取信於他。 「這種說法更可笑,博士。」他陰側地哼了哼。 「我早就知道,無憑無據你不會相信,所以我說什麼都沒用。」她頹然地搖搖頭。 「妳以為隨便找個藉口就能胡諏嗎?證據在我的記憶裡?我的記憶早就被妳封死了,不是嗎?」他冷冷地道。 她小臉微白,沒想到他竟然知道。 「妳在我腦裡動了手腳,封住我的記憶,卻又千方百計地設計我想起過去,妳的作法如此矛盾,實在讓我覺得難以瞭解……」他一步步走向她,臉上結著寒霜。 「在你腦中裝晶片是不得已的……」她痛苦地皺起雙眉。 「什麼叫做不得已?」他來到她面前,沉怒地道:「用晶片控制我,這叫不得已?」 「不這麼做的話,你只有死路一條。」她鬱悶地垂下頭。 「哦?聽來還真是個正當理由,」他攫住她的肩膀,陡地湊近,「妳是說不用晶片控制我,我就會死?」 「是的。」她抬起頭直視著他。 「但妳看看我,我現在和死人又有什麼不同?」他陰鷙地自嘲。 「當然不同!你能說話,能呼吸,能去看,去聽,去感受所有的事,以前的你只是個活死人,只能躲在一個球體裡,什麼都不能做,不能去碰觸任何你想碰觸的人或東西,你所擁有的只有孤寂,只有悲傷,但現在的你,才是真真實實的活著啊!」她倏地變得激動。 她那疼惜的口氣與神情都讓他為之錯愕,而且她所說的話一字字全敲進他的心坎裡。 她懂! 她完全懂他那微妙的感覺!懂他那種深刻的存在感,懂得活著對他所具有的意義! 「只要能讓你活著,一切代價都值得,雖然撒雷特在晶片中動了手腳,把你變成他的傀儡,想利用你來讓北斗七星們互相殘殺,但只要你能掙脫晶片的控制,這些都不算什麼,因為沒有任何事比讓你活下去還要重要。」她說著說著已不自覺傾洩了內心的那份感情。 他深深悸動著,無言地瞪著她激昂慨然的小瞼。 雖然他已有所察覺,但此刻,他更能確定他的想法。 唐曄愛著他! 深深地愛著他! 「活著,才會有希望,只有活著,所有的事才有意義,所以,別說是一個小晶片,就算要十個晶片,我也會幫你裝上……」她斬釘截鐵地道。 看他被撒雷特操縱,她縱然心痛,但她不再後悔,不再自責,只要能看一眼他如常人一樣活著,只要一眼…… 他的心緒澎湃如潮,他的血液奔騰如浪,他的胸腔鼓動如風。 濃烈的感情充滿了她那張美麗的臉龐,眼尾嘴角盡堆砌著無法說出口的愛意,他怎麼可能會忽略了那麼久?怎麼會看不出她對他的深戀眷愛?在她冰冷的面具下,藏著一顆多麼熾熱的心? 她愛他愛了多久了?兩年?不,聽她的口氣,她似乎早在為他動手術前就已愛上了他! 那表示她真的很早就認識他了,可是,為何他對她並沒有太多印象?在他被塵封的記憶深處,只有那六個人,卻沒有她的影子! 絲毫沒有! 那時,她在哪裡? 看他臉色變得奇異,她才赫然發現自己說太多了,皺著眉,懊惱地掙開他的雙手,急著從他身旁逃開。 但她才要後退,又再次被他捉住了手臂。 「妳就這麼希望我活著?為什麼?」他輕聲問。 「不為什麼,你走吧!在我這裡待太久撒雷特會起疑的。」她的心思已亂,再與他獨處下去,她一定會崩潰。 「妳還沒回答我。」他堅持要她說清楚。 「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告訴你了。」她煩亂地低嚷。 「沒有嗎?」他撐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 「沒有了。」她瞪視著他。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妳的眼裡有千言萬語想說……」他慢慢地低下頭,湊近她。 他想吻她。 想去品嚐那雙始終看似蒙上一層冰霜,卻又隱隱散發著溫暖的唇瓣。 她的心臟狂跳不止,慌張地要別開頭,他卻雙手捧住她的臉頰,不讓她閃躲。 「停……停止,應栩生!」眼看著他的迫近,她不禁直呼他的名宇。 「別叫我這個名字,我還沒相信妳所說的話。」他神色一僵,沉冷地挑起眉。 「但這就是你的本名,是你父親應奇裡幫你取的名字!」她輕暍。 他父親……應奇裡?! 他大震,雙眉絞擰,腦中靈光乍然一閃,一張深沉詭異的猙獰臉孔斷斷續續地在腦海裡跳動,他微微戰慄,像是快想起了什麼,但隨之而來的巨痛卻又馬上將那道光芒及影像吞噬。 「啊……我的頭……」他抱頭低吼嘶喊。 自從見過諸葛縱橫他們,直到現在,隱忍了好幾個小時的疼痛終於爆發,他只覺得有東西正瘋狂地撕扯著他的大腦,痛得他無法呼吸。 「應栩生!」她大駭疾呼。 狂呼了半晌,他雙眼一閉,陡地向前倒下。 「栩生!」她急忙上前抱住他,但由於他身材太高大,她竟撐不住他的重量,向後顛踅了幾步,跌坐在地上,背脊還撞上了身後的矮櫃,眼鏡也因而掉落。 「唔!」她痛得蹙了蹙眉,儘管如此,卻還是小心地保護著他,以自己的身體當墊子,以免他受傷。 他就這麼趴掛在她身上,頭枕在她的頸間,呼吸又急又亂,好似昏了過去。 「喂?應栩生?波拉利思?」她急喚著,並小心挪開他的頭,伸手測著他的頸動脈,擔心地量著他的脈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