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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亞 此番風光,天下能有幾人? 於是卓府的朱紅色大門口擠滿了前來道賀的人們,上至官家權貴,下至販夫走卒,道賀聲不斷,人潮也一波波湧進湧出。 此刻誰也不會注意到那個站在門口已經超過一刻鐘的少年大夫。 她站在卓府門口,富麗堂皇的大門上高高地掛著「喜」字,她的心卻涼了! 堰兒啊,終究還是忘了當年他們的約定。 她心裡還是懷著一絲希望,或許這位「卓邦堰」跟她的堰兒是不同人吧?也許是堰兒的兄弟,不會是她的堰兒--真相如何,只能進去看看才知道了。只不過,要如何進去? 每個進門的客人全都服飾華貴,手上拿著請帖……現在哪裡去弄張請帖?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漫步走過她身邊,看來正要前往卓府,一股藥香撲鼻而來-- 「兄台,看你的裝扮,你也是位大夫?」無藥連忙趕上去問。 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男子回頭,一臉溫文儒雅。 「在下正是,兄台有何指教?」 無藥嘻嘻」笑,親蔫地攬住對方的肩膀;她個頭小得很,對方還高他一個頭,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 「兄台也是來參加喜筵的吧?在下正愁沒有伴,咱們不如同行對了,兄台,還沒請教高姓大名?」她邊說,邊攬著對方往卓府的大門走去。 「呃……在下乃是『草木堂』的靳寶笙」 「靳兄久仰久仰,咦?你的請帖呢?沒請帖可不能進去啊!」 靳寶笙楞楞地從懷中掏出帖子,無藥一把搶過,交給在門口查帖的家丁,口氣老練地道:「這位靳兄與我一起的。」 「靳大夫--」家丁看了請帖一眼,立刻滿臉堆笑。「您來了,我家二公子已經等您許久,命小的請您立刻去找他。」 靳寶笙還是一頭霧水,他楞楞地點個頭,立刻又被這莫名其妙的少年拖進卓府。 「兄台,您到底是……」 「吾乃君無藥。」少年回頭一笑,一進卓府便扔下他道:「咱們喜筵上見吧!」 「啊?什麼?你說你叫什麼?什麼吾無藥?兄台……」對方已經跑得老遠,行色匆匆,倒像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趕著處理。 靳寶笙傻里傻氣地站在那裡,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拍著腦袋恍然大悟道:「唉啊不好!被那小鬼利用了!」 ※ ※ ※ 這卓府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共有四大院、一十二廳、一十二堂,想在裡面找個人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看來來往往忙碌非常的家丁們,無藥有點手足無措。 這麼大的府院,要從哪裡下手才能找到她心愛的夫君? 「你知道嗎?二公子的九龍玉遺失許多年了,說是當年去看病的時候結搶了。」兩名丫實從迴廊間轉進來,手裡捧著幾盆果子,邊聊邊走著。 「這件事誰不知道啊。」 「那待會兒要如何行禮?九龍玉不是得在成親的時候交給新嫁娘嗎?」 「你笨啊!雖然沒有九龍玉,但咱們卓府的各種奇珍異寶還怕少了?隨意揀一樣也不輸給九龍玉啊。」 「說得倒也是……只不過可惜了,聽說九龍玉關係到將來繼承家產的問題,沒了九龍玉,地位可不一樣……」 「這是什麼話!二公子乃是咱們當家掌櫃,少了塊九龍玉有什麼關係?別閒嗑牙了,快走吧,馬上要行禮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聽說得要九塊玉珮合起來才能見到完整的九龍圖……」 「噓,讓主子們聽到你說這些話,你就得回家耕田了,這事兒往後不許再提了!」 「啊……曉得……」 丫鬟們走遠了,無藥這才從草叢裡冒出頭來,傻傻地望著她們的背影。 九龍玉? 無藥將一直帶在身上的玉珮拿出來看了看。當年小冤家給她這塊玉珮的時候可沒說這是什麼九龍玉,現在仔細一看--難怪這玉珮看起來怪怪的,龍不成龍,鳳不成鳳的,原來它是一塊大玉珮的一部分。 去!那兩個丫鬟真是胡說,這玉珮明明是小冤家給她的,怎麼說給搶了! 無藥小心翼翼地將玉珮收回懷中,隨著兩個丫鬟的腳步而去。 小冤家一定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才會拋下她,不過現在都好了,她已經來了,小冤家可不用娶那什麼尚書小姐了。 她越想越高興,腳步也越來越快-- 就在這時候,遠處大廳已經傳來莊嚴的聲音: 「時辰到--」 時辰到?! 君無藥急得眼淚奪眶而出!她跌跌撞撞,背著藥箱在長廊上狂奔! 「時辰到」 「慢著!」 滿門賓客頓時回頭! 君無藥已經衝到大堂門口,氣喘吁吁大叫道: 「你們不能成親!」 喜堂上的卓邦堰猛然回頭,站在門口不停喘氣的是個年輕小伙子,很黑的皮膚、很小的個子還有個很女性的聲音。 主婚人王丞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裡隱約有種令人作嘔的預感…… 「小哥,您是來喝喜酒的吧?外面請好嗎?等行完禮--」 「什麼小哥!我才是堰兒真正的妻子!」 卓邦堰的臉登時黑了!而溫尚書則跳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門口的小伙子理直氣壯地喊道:「我才是堰兒真正的髮妻!他們不、能、成、親!」 溫尚書氣黑了臉,吹鬍子瞪眼睛吼道:「姓卓的!這是怎麼回事?你……你……欺人太甚!」 「岳父大人,這只是誤會,請聽小婿解釋,我--」 「解釋什麼?!」小伙子幾個箭步搶上來,將懷中的玉珮掏出來呈現在眾人面前道:「我有證據!這是卓家家傳的九龍玉,我才是堰兒真正的妻子!」 九龍玉一出,眾人嘩然! 「你……你……你好哇……」溫尚書來不及說出這句話,雙眼一翻,登時昏了過去! ※ ※ ※ 「得從手少陽三焦經下手,走關衝穴--」 「那來不及的。何況那是少血多氣、五行屬火、克金生土時候使用,這位尚書大人現在是氣血沖腦,你用這手法針他,就算醒過來,也是廢人一個。」 靳寶笙火氣有點上揚,眼前這小伙子說得輕鬆愉快,倒像他才是大夫似的!剛剛才被他蒙過,眼下他又來搗蛋了。 「這位兄台--」 「不用叫我兄台,吾乃神醫國手之女,君無藥是也。」無藥笑嘻嘻地介紹自己。「既然這位尚書大人是被我氣昏的,不如就由我來診治吧。」 「神醫國手?你是君聖歎的女兒?」王丞相意外地說道:「唉啊!沒想到故人之女已經長這麼大了!好啊好啊!」 「您是?」 「我與令尊當年是至交好友啊!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能見到他的女兒,這真是……真是叫人感歎……」 「啊?原來是爹的好朋友。世伯您好啊您好!」 躺在床上的溫尚書瞼已經黑一半了,看起來隨時都會一命嗚呼哀哉,這一老一小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聊天! 「靳大夫,別管那野丫頭說什麼!你快救救我岳父!」卓邦堰氣急敗壞地說道。 靳寶笙卻有點猶豫。這小丫頭說的似乎也有那麼點道理,更何況她還是神醫國手的愛女,醫術理當不凡,但眼下救人如救火…… 「這……」 「我勸你還是走足少陽膽經,從瞳子膠走到足竅陰,再轉足厥陰肝經,針大敦穴到胸中,如此一來,保證這位老人家醒過來又是活蹦亂跳了!」 無藥睜著大眼睛笑咪咪地建議,也不知道說真的假的,聽得靳寶笙一身冷汗涔涔。 「這這這……這太不符合醫理!這跟在下學的醫經有很大的不同啊!」 「賢侄女,你既然是君聖歎的女兒,想必一樣精於醫術,依老夫看,還是你來救溫尚書吧。聖上對溫尚書倚賴甚重,萬一他有個什麼閃失,老夫對聖上無法交代。」 「這個嘛……」無藥轉向一旁急得像是熱鍋上螞蟻的卓邦堰微微一笑,溫柔問道:「這得問問我夫君,如果他首肯,我自然會救他。」 「誰是你夫君!」卓邦堰氣急敗壞!溫學玉就坐在床畔,急得淚如雨下。這野丫頭居然還敢公然……公然調戲他!「靳大夫!你儘管下針,天大事情,卓邦堰一力承擔!」 聽到這句話,靳寶笙像是吃了定心丸,他手上的金針眼看就要往下刺,君無藥卻站在他身後歎息一聲: 「唉!醒了也是廢人一個唷。」 「天!」靳寶笙的手又停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卓邦堰氣得狂吼。 「夫君叫我救,我自然肯救。」 「咳咳,賢侄女,救人如救火……」 「放心,他一時半刻還死不了。」君無藥無所謂地聳聳肩,走到卓邦堰面前,溫柔地看著他。「夫君,你說我救是不救他?」 「你……你……」 「只要你別跟這位小姐成親,你要我救誰,我都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