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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七寶 那虛弱的笑只會教人更擔心,墨紫連忙提醒,」別說了,靜下心,慢慢的吸氣……吐氣……」 月靈官柔順的倚著他,聽話的刻意緩下呼吸,按著墨紫的指示,一次又一次,規律做著吐納。 此時呈現在紫堂曜面前的畫面有些些的奇怪。 不只是兩個男人抱在一起讓人覺得怪,更是因為呈現的那種感覺……雖然說,身體上的不適與病痛,導致病人出現楚楚可憐的模樣算是合理的,但現在不只是發病的那個流露出太過度的柔弱無助感,更是因為連同抱人的那一個也不太正常。 在紫堂曜看來,那份溫柔呵護外加憐惜,橫看豎看都只能用過頭來形容,兩相加總起來的畫面,怎麼看就怎麼的詭異。 他知道」那種事」,雖然說無法明白那是什麼心態,但紫堂曜確確實實的知道,世上就是有人熱愛此道,明明是男人,但偏偏愛的也是男人。 劍眉微蹙,紫堂曜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稱不上是說服自己,而是仔細一想,眼前的這兩人,相貌都偏陰柔,一個俊美、一個靈秀,都少了那麼一份陽剛氣,極有可能是因為這原因,讓他有了奇異的聯想……紫堂曜找到合理的解釋,也決定先這麼看待這對主僕的情誼。 這邊想得很認真,那廂也是挺忙碌的……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墨紫的輕哄迴盪在車廂內,但似乎沒用;月靈官那靈透的大眼含著怨,直勾勾的瞪向紫堂曜。 輕歎,始終靜默的紫堂曜開口—— 「我不會說的。」 突然的承諾來得那樣不明不白,月靈官瞇著眼,很不確定的看著他,試著弄清他這句話的意思。 「今天在京裡相遇的事,我不會說的。」像是知道他在顧忌著什麼,紫堂曜主動說開,好教他安心。 他突然間變得這麼上道,反倒讓月靈官措手不及。 「想想……」紫堂曜顯得若有所思,」你也真是辛苦了。」 辛苦? 這下子,月靈官更是傻眼,靈透的秀顏滿是茫然無措。 他哪想得到,紫堂曜今日的入京面聖,在宮中聽得些許的片段,知曉一些有關他的事,好比他的成長環境、他的族人是怎麼細心養大他之類的。 也就是知道了這些,紫堂曜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若是換成了他,天生帶著病體,自小在家人呵護為名下,處處受限,直到這把年紀才有那麼丁點的自由,那麼今日在大街上所撞見的事絕對是合理的。 因為真要換作是他,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恐怕也會做同樣的事,對這一段天高皇地遠的外地求學生活,定是有著同樣一番的計畫跟安排。 就因為將心比心……他認定是將心比心,僅僅是基於同理心,絕無任何其他心思,好比是同情、憐惜之類衍生而起的體貼! 所以紫堂曜決定,」總之,今天的事,我會當沒看見。」 這麼好說話? 月靈官與墨紫相視一眼,不敢相信,他們有這麼好運? ☆ ☆ ☆ ☆ ☆ ☆ ☆ ☆ ☆ ☆ ☆ ☆ ☆ ☆ 「不過話說回來……」 才剛開口,紫堂曜話還沒說完,坐在一塊兒的兩主僕臉色同時一垮—— 就知道沒那麼好運! 墨紫機警,知道接下來的話,不管是要講什麼,最後,絕對會附贈正氣凜然的訓話一大篇,連忙稱故告退,趕緊閃人。 月靈官暗惱墨紫的不講義氣,可是沒辦法,總不能他也跟著擠到前座去」指路」吧? 沒有選擇,他只得硬著頭皮聽訓。 看他的表情,紫堂曜也知他抗拒,可是,有些話他不得不講。 「別怪我多管閒事。」他正色,」但日後要再遇上類似『午安你好』的情況,收斂些,不要像今天一樣,做過頭了。」 月靈官明顯怔了怔。 午、午安你好? 紫堂曜也叫那個大胖子」午安你好」? 這是說,他其實也認同他們今日對」午安你好」的教訓? 但是……但是他又指責,說他們不夠收斂,做過頭了,這明明就是不認同……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事情的發展怪異到月靈官只能怔怔的看著他,清靈的小臉蛋上除了蒼白,還有滿滿的、完全不知所措的迷惘,加重了那份不解世事的稚氣,天真的模樣一如純稚的孩童,讓人心生憐惜。 不想心生動搖,更不想產生異想的心思,紫堂曜下意識的避開他的目光,說道:」『午安你好』雖然不是什麼好貨色,但他的父親、御史中丞李平雲大人……」 「官官相衛!」月靈官輕哼」聲,一聽他提及李安武父親的官職,方才迷惘的表情不再,剩下的只有厭惡。 他知道他的態度很冒犯人,但他一點也不在意,因為他很不齒上個紫堂曜年紀輕輕,還無任何官職,就這麼認真在計較這等事情。 紫堂曜並沒把他的冒犯看在眼裡,似乎把他當成不懂事的孩子般,端正的面容仍是一派沉穩。 「李大人功在朝廷,是個不可多得的忠賢良臣,不看僧面看佛面,今日之事,真要照你的方法去做,一腳五文錢,供路人發洩取樂,事情因此鬧大了,人人皆知他教子無方,兒子在大街上丟盡他的臉面,日後他在朝堂上如何自處?」不急不躁,紫堂曜點出問題所在。 粉潤潤的唇辦輕抿,一下被問住了。 「『午安你好』或許不是好人,是做錯了事,但李大人忠心為國,人生的大半時間全是貢獻給國家,全心致力於國事,相對的,他對自家宅院的事必有所疏忽。」不偏不倚,紫堂曜說著他所知的情況。 這話,似乎有理……月靈官不得不承認。 「他老人家無暇顧及家中之事,而俗話又說慈母多敗兒,只要李家上下連手欺瞞,養出什麼樣的敗家子,李大人也不知情,如今只是再也瞞不下去,你卻一點餘地也不留給他嗎?」紫堂曜看著他,要他自己想想。 「我、我不知道……」因為覺得有理,月靈官只感到難堪,吶吶無法成言, 「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真的,他並不曉得這些,也絕非是想要忠臣難堪,現下在紫堂曜的說明下,對比著那份深明大義的成熟態度,只顯出他今日的任意妄為,讓他難堪得無法為自己辯駁。 「毋需自責。」話一出口,紫堂曜對自己過度溫煦,和善到近乎安慰的語氣皺眉。 清了清喉嚨,板起實事求事的面孔,再來一次,」我同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做事得留餘地,就像今日之事,這等家醜就讓李大人自行處置,以他的剛正不阿,相信他會有很好的決斷,就毋需你我外人干涉太多。」 怔怔的看著紫堂曜,看著他像大人一般的持重、沉穩,月靈官為自己的莽撞感到不好意思,那種被比下去、遠遠不如他的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抱歉……」聲如蚊蚋。 是沒辦法有那樣面面俱到、圓融處事的成熟,但至少他還懂得自我反省。 「剛剛我不該對你發脾氣……」虛弱一笑,試著為自己的行為打回場,」我好像累過頭,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請紫堂兄莫要見怪。」 他坦承錯誤,紫堂曜有些些的意外,發現他雖然因為身子骨差,因而被保護過度,想法跟行事顯出不成熟與孩子氣,但其實也沒有那麼糟。 不僅這一次,還有上一回……紫堂曜至今依然記得,之前他出言袒護墨紫的那份堅決,不只是言語上的維護,而是打心底的尊重,讓紫堂曜印象頗為深刻。 「尋開心的事,並不局限在逛大街看熱鬧。」在意識到前,紫堂曜已開口。 既然說了,就把話說全了,」多讀點書,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知識的增加與知交好友的交心,那樣的快樂並不是逛大街看熱鬧可以比擬。」 月靈官表情古怪。 這一番話不論他怎麼想……都覺得是要他留在太學堂中好好讀書,不要隨便下山四處遊玩。 但坦白說,打從他知道能夠出門,能夠離開月蒼山時,他日日夜夜、心心唸唸所想的,就是計畫要怎麼逮著機會,好能逃學溜下山去玩。 現下紫堂曜的要求只顯示出:他們雙方的理念,別說是背道而馳,簡直就天差地遠,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要他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待在太學堂中交朋友、上課? 教朋友這一項是可以考慮,但上課? 月靈宮光是想就覺得不樂意,一千一萬個不樂意。 這廂感到為難,但實際上,紫堂曜似乎也不在意這些忠告會不會被接受,總之他是言盡於此,能給的忠告也就這樣了。 眼見就快抵達太學堂,承諾不揭穿他們主僕行徑的紫堂曜提早下車。 怎麼出來的、就怎麼回去, 下了車後,紫堂曜好整以暇的朝正門漫步而去;至於馬車這頭的人則拐向支道,目標往運送雜物貨品的偏門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