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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梅貝爾(梅貝兒)    


  耳邊有好幾個人的說話聲,她認出父親的聲音。

  「爸」?她眨眨眼,慢慢清醒過來。

  馬上有人影來到面前,「小燕,爸爸在這裡,你昏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跟爸爸說。」應父坐在床沿,輕撫她的額頭。

  好久沒向爸爸撒嬌了,小燕抓住機會說:「看到爸爸什麼病都好了,爸爸是我的萬靈丹。」

  應你慈愛地笑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會撒嬌,你真把爸爸嚇壞了,還有你媽,她差點跟你一樣昏倒了。」

  小燕轉向應母:「媽,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頭好暈,接下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應母與丈夫互望一眼,心情更是沉重:「小燕,媽對不起你。」

  「媽,你怎麼這麼說,我生病跟你沒關係,我還年輕,就算生病也很快就會好的,爸、媽,你們不用操心。」

  一旁的家庭醫生開口說:「應先生、應太太、我建議送小姐到大醫院做檢查,這樣比較保險,我可以幫小姐安排。」

  「謝謝你,張醫生,那就麻煩你了。淑雯,你送一下張醫生。」

  等屋裡剩下他們父女倆,小燕才悄悄地問:「爸,我是生什麼病?張醫生要我去做檢查,是不是嚴重?」她都昏倒了,所以不會再天真地以為只是貧血,「爸,你老實說沒關係,我禁得起打擊。」

  應父欲言又止地說:「沒……什麼,張醫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才要你去做健康檢查,沒別的意思,你別瞎猜。」

  她看得出爸爸在敷衍她,通常家人不敢據實以告,多半是患了絕症,天呀!她果真被死神挑上了,她是何德何能雀屏中選?

  為免傷爸爸的心,她沒多問,裝出笑臉說:「是嘛!我壯得像條牛,怎麼會生病呢?大概是中暑了。」

  「但願是這樣就好。」應你傷懷地低語,還是被小燕聽見了。

  真是是不治之症了!會頭昏,不會是腦瘤吧?光憑想像就很嚇人,要將頭剖成兩半,將裡頭的瘤取出……小燕打了個寒,那她寧願死好了。

  如果不是腦瘤,會不會是家族的遺傳病?

  「爸,姑姑是怎麼死的?」她突然地問。

  「鏗鏘!」碗盤摔碎在地板上,應母站立在門口,蒼白著一張臉,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這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的病跟姑姑的死有關。

  「媽……」應母顯然是端粥進來聽到的她的話。

  「淑雯,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應父也慌張地想一筆帶過。

  應母紅著眼道歉:「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

  「爸、媽,反正我遲早都要知道,你們就告訴我吧!姑姑是怎麼死的?我是不是和姑姑得同樣的病?」要死也死得明白自己怎麼死的,不然疑神疑鬼地過日子才難受。

  「小燕,你……唉!叫爸爸怎麼說呢?」他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就說吧!小燕快十八歲了,我們再害怕那天的到來,它還是來了,我還以為可以躲過,誰曉得……嗚……我們只有這個女兒而已,女兒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應母哭得很凶,以往她總是偷偷地哭,今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大哭一場。

  小燕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她真的快死了,她是不是也該哭呢?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才上高一,滿腔的抱負還沒伸展,馬上就要面對死亡,老天爺對她大殘忍了吧!

  「媽,你先哭,到底我得了什麼病?」

  應父考慮了良久,才說:「小燕,原諒爸媽不告訴你,那實是太難令人理解了,淑雯,你也過來坐下吧!」他叫妻子到身邊坐著。

  小燕的呼吸不穩,因為有點緊張,這等於是在宣佈她的死刑。

  「小燕,你姑姑並不是病死的,至少醫生找不出死因,她死的時候剛好過完十八歲生日,就在當晚她突然死了,醫生判定自然死亡,一般不是老年人才會嗎?」

  「爸爸跟你爺爺、奶奶都明白這道理,但是這種事不只發生在你姑姑身上,就連你姑婆也是這樣死的,換句話說,我們應家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

  「不會吧!爸,哪有這種事?」她好像在聽鬼故事。

  「聽你爸爸說下去就明白了。」應母已止住哭聲地說。

  應父側頭陷入回憶中:「這是我爺爺,也就是你曾祖父說的,究竟是不是事實,現在已不可考證。他說我們應家在明朝的時候是書香世家,當時的婚姻會是靠媒妁之言,或是以指腹為婚決定,於是將女兒從小許配給杭州一們富商的獨子,可是那小姐心中早有心上人,也就是她的表哥。在那時,表兄妹是可以成親的,小姐雖然還是嫁給那富商的獨子,但仍忘不掉表哥。可惜她不知道她所愛的人接近她是另目的,為的是謀奪丈夫的財產,他欺騙小姐說要帶她遠走高飛,慫恿她下毒謀殺親夫。她丈夫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在臨死前詛咒,要應家世世代代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自此以後,應家真的如他的詛咒,凡是女兒都在滿十八歲的那年死了,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小燕張著嘴聽得入迷,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曾發生這種事,只是納悶家族全是男人,就算有女兒都還很小,原來有這番典故。

  她同情那男人,雖然他把應家害得那麼慘,但也是因為恨,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兇手應該是那表哥,他才該被大卸八塊,要是讓她遇上,非好好教訓他一頓,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爸,都幾百年了,還找不出破解方法嗎?」現在她知道了,反而更不甘願如此死去,為了別人犯的罪而死,實在不划算。

  應父悲傷地望著惟一的女兒,有再多的錢也換不回女兒的命,辛苦地栽培她長大,如今要面對分離的痛苦,怎不教人心酸。

  「小燕,爸爸會想辦法救你,絕不會眼睜睜看你死。」

  媽吃齋就是想求神明救你,一定會有法子的,你不要放棄。」

  眼看父母為自己擔憂受怕,小燕暫時忘卻面對死亡的恐懼感,轉而安慰他們。

  「爸、媽,我有信心能活下去,你們看我的生命張那麼長,怎麼會那麼早死呢?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生日了,我一定熬得過。」她要撐到最後一秒鐘,就算到閻羅殿,也非大鬧他一場他一場不可,冤有頭、債有主,怎能要她們這群無辜者替真兇贖罪,太沒道理了。

  第二天,她向學校請了病假,專程到醫院接受全身全身檢查。

  等照完X光,整個檢查便做完了,接著就是等報告出來。

  兩個小時過後,結果出來了,果然如預料般,她的身體非常健康,這反倒是壞消息,他們寧可檢驗出些毛病來證明不是詛咒的緣故。

  小燕坐在車子的後座,仍有些不真實感,她就快死了,實在太奇怪了,說真的,她完全沒有想尖叫或嚎啕大哭的慾望。

  她是不是有問題?普通人若知道自己只能活十幾天,嚇也嚇死了,哪像她那麼冷靜。

  **高中。

  在保健室中,小燕坐在病床上,聽到下課鈴聲響了。

  不久,一名女深長急急地進來:「小燕,你有沒有好一點?」她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是班上的資優生及班長。

  本來她可以裝成不在意,但剛剛坐在保健室內,看著籃球場上每個人都生龍活虎的樣子,不禁開始感到害怕,她還不想死,她才活了十七年,還沒有玩夠,閻王爺也太看得起她了,那麼早收她回去做什麼?

  茉莉扶扶眼鏡:「你發神經啦!只不過是貧血而已,什麼快死了,呸!呸!剛才你昏倒,我都快被你嚇死了,還好意思尋我開心。」

  「唉,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你跟老師怎麼說?」她問道。

  「怎麼說?還不是說你貧血,只不過她不太相信,以為你是想蹺課,誰不知道你學校的蹺課大王,借口千奇百怪,這次竟然還假裝暈倒,要不是念你在功課不錯,她早就寄曠課通知你爸媽了。」

  「那老巫婆敢寄的話,我也不怕她,要怪就怪她的課乏味至極,我沒在課堂上蒙頭大睡就不錯了,她還挑剔,下次我就睡給她看。「她最痛恨老師用通知家長到校這一招,那巫婆愈想找她麻煩,她就更存心搗亂,沒辦法,她的叛逆期比別人晚,所以反抗更強。

  茉莉聞言,故作驚恐的表情:「拜託!你是要我這班長提早下台是不是?好歹也念在我們是好友的分上,讓我光榮退休,你也有面子啊!」

  「你要『面紙『我有很多啊!隨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她沒好氣地說,「還說是好友,到頭來還不是好友撇兩邊,名利擺中間,重名輕友。」

  「去你的。」茉莉拿課本往她頭上一打,「我對你不夠好啊!居然罵我重名輕友,我上輩子是欠你的啦!這輩子要受你欺負,哼!以後我就公事公辦,拿出我班長的威信,記你幾個大過,讓你被退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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