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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梅貝爾(梅貝兒) 「為什麼?」袁詠光一臉的不解,「雖然濃情是我們家請來的婢女,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難道你要她沒名沒分的跟著你嗎?」 「當然不是這樣了,我寧死也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只不過這件事若傳到奶奶耳中,她一定會馬上叫人籌備婚禮的。」 「那很好啊!我們兄弟倆可以同一天完婚,奶奶一定高興極了。」袁詠光還是不明白讓奶奶早知道或晚知道中間有什麼差別? 袁不棄苦笑,稍微的提示他一下,「你還不懂嗎?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我二十五歲的生辰了。」 他聞言後一愣,「大哥是說——」 「你忘了袁家的詛咒中還包括每個長子都活不過二十五歲嗎?」這就是近日來讓他寢食難安的原因。 袁詠光勉強擠出笑容,「不會的,大哥,難道沒有一個人例外嗎?」 「我查過族譜,從被下詛咒的那一代祖先開始,到去世的大伯為止,總共經歷了五代,可惜這五個人全都捱不到二十五歲那天就已經自行了斷,沒有人可以應證詛咒的真實性,萬一它是真的,我絕不能讓濃情成為寡婦,一輩子為我守寡。」他低沉的語調聽起來很平靜,彷彿在敘述一件平常的事,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心裡有多苦。 「那麼大哥的意思是,要等到過完生辰再作決定?」 他握緊放在桌面的拳頭,讓指甲刺進手心,唯有痛楚才能激起自己。 「我也希望它不會發生,可是我不能拿她的終生幸福來冒險,詠光,你現在明白了,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我知道了,大哥,我不會跟奶奶還有任何人提的。」 「謝謝。」 「我們是兄弟,這點小事說什麼謝,大哥太見外了。」袁詠光又問:「對了,大哥,濃情她知道這件事嗎?」 「這件事你也得瞞著她。」他說。 「為什麼?」 袁不棄輕輕一哂,眼底充滿深情,「因為我瞭解濃情的脾氣,要是讓她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立刻請奶奶出面替她作主,非趕在我生辰之前嫁給我不可。」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看得出濃情對大哥用情極深,她極有可能這麼做。」 「就因為如此,我才得替她的後半輩子設想,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也希望有人能替我照顧她,那樣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袁詠光朝地上啐了幾口,「呸、呸、呸!大哥,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好不好?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戰勝詛咒的。」 「對,為了濃情,我非戰勝它不可。」他不要把心愛的女人讓給其他男人,所以即使不能改變外表,至少他要用下半輩子來珍愛她。 正午才過,天空一片陰陰暗暗的,正是下雨的前兆。 濃情進門就見袁不棄趴在桌上假寐,昨夜他一定又看了整晚的帳冊,難怪會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怕他會著涼,濃情連忙取來掛在衣架上的袍子往他身上披去,原以為動作已經夠輕了,結果還是把他給吵醒了。 「對不起,吵醒你了。」她歉然的說。 袁不棄朝她微笑,「你沒有吵到我,我只是稍微閉上眼睛休息。」 「還在看這些帳冊?」 「想不到我們袁家有那麼多產業,這些年來就只靠爹一個人在撐著,的確是很辛苦,我也想為這個家盡一份力量,最起碼這點我還能辦到。」 她動手將一本本帳冊挪到別處,端出沖泡好的枸杞黃耆茶。 「那也不急著在這幾天內將它們全看完,先喝個熱茶喘口氣吧!我特地沖泡了這茶,可以幫你補養元氣、增進食慾。」 他吃得還不夠多嗎?袁不棄失笑的思忖,現在每天三套都被她餵得飽飽的,就怕會變成大胖子,哪裡還需要增進食慾?不過,他還是把茶喝了。 空氣中凝聚的濕氣似乎愈來愈重,看來待會兒的雨勢會不小。 袁不棄蓋上茶碗,朝屋外凝睇一眼,「外頭好像要下雨了。」 「嗯!一大早天氣就怪怪的,看來是要變天了,你還是多加件外袍,可別受寒了才好。」她說。 「別淨顧著我,你瞧你的手這麼冰——」 「哈啾!」才這麼說,濃情馬上掩鼻打了個噴嚏。 他皺起眉頭來,不由分說的便拿下身上的袍子,「你的身子單薄,才應該多注意自己的健康,來!先把這件披上。」 濃情的心為之悸動,明媚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少女的嬌羞,嚶嚀一聲便偎進他的懷中,儘管這投懷送抱的舉動太過主動,可是在這動情的時刻,世俗的禮教早被她拋到腦後。 「不棄——」她輕喟一聲。 袁不棄身軀條地繃緊,自制力受到極大的考驗,兩人相處得越久,所受到的影響也就越大,他可以感覺到對她的慾望一天比一天來得深,所以這些日子一直他避免再觸摸到她,就連牽牽小手都成了禁忌。 如今心愛的女人就在懷中,可以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體熱,還有她窈窕玲瓏的誘人曲線緊貼著自己,這簡直是在折磨他,袁不棄的身軀因為受到感官的刺激而顫抖,他不想讓她走,他要她,想要她的慾望是那麼強烈。 他喉中發出咕噥聲,呼吸急促起來,胸膛也快爆炸了,有一股力量在驅策他佔有她,讓她屬於自己,那麼她就永遠不會棄他而去了。 濃情仰起小臉,「怎麼了?」 「不要離開我——」他大喊。 她只能依偎在他的懷中,好不容易才找到願意愛他的人,他絕不會鬆手。 「我沒有要離開你呀!不棄,你究竟怎麼了?」他炙熱的雙眼和漲紅的臉龐讓她感到迷惑和不解。 袁不棄粗喘一聲,他的心完全迷失在狂熱的慾望之中,聽不見週遭的聲音。 他的手緊緊的扣住她,害怕一放開她就會像空氣般蒸發掉,已經多日不曾修剪的指甲像爪子般抓住她的衣裳,並且在濃情的肩上留下四道紅色的抓痕—— 「啊——」她因突如其來的痛楚而蹙起眉尖,「好痛——」殷紅的血從她白皙的肌膚內滲透出來,讓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老天!我做了什麼?!」那一道道血痕像是在控訴他的粗魯,猛地將袁不棄從慾望的深淵裡揪了出來,條地鬆開鉗住她的手,震驚、不信、混亂和羞愧剎那間擊倒了他。「我傷了你!我居然真的傷害了你——」 濃情起初也被嚇到了,可是她瞭解他,知道他絕對不是有意的。 「不棄,我沒有怪你,只是一點小傷,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 可是太遲了!他覺得自己像一頭沒有人性的野獸,人類的慾望以及隱藏在體內的獸性險些把她給殺了,袁不棄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 「不!我傷了你,我竟然傷了自己最珍惜的人……我是禽獸……我比禽獸還不如——」他捧著頭狂吼起來。 屋外下起了傾盆大雨,嘩啦嘩啦的雨聲吞去他的吼叫聲。 「不棄,不要這樣。」她想過去抱住他、安撫他。 袁不棄倒退一步,「不要過來!離我遠遠的,不要讓我再傷害你——」 她焦急的蠕動著唇瓣,不知說了些什麼,都被雨聲給淹沒了。 「原諒我——我——」袁不棄拔腿奔到屋外,攤開雙臂站在大雨中,想讓冰冷的雨水沖掉體內未能宣洩的情慾。 濃情顧不得肩傷,迅速的將掉在地上的外袍隨意裡上,站在廊下叫道:「不棄,求求你不要這樣,不棄——」 「站在那兒不要動,不然你會被雨淋濕的。」該受懲罰的是他,最好讓他被雷劈死算了。 她紅著眼圈乞求,「那你也回來,瞧你全身都濕透了,這樣會生病的。」 「這是我活該要承受的,求求你——我必須一個人冷靜一下,你不要跟來——」 他心亂如麻的衝進雨幕,還隱約聽見濃情呼喚他的聲音。 他吼叫著衝向山頂,那聲音像是來自地獄—— 滂沱大雨打在袁不棄的臉上和身上,同時也在鞭笞著他醜惡、貪婪的靈魂,他不斷的往前衝,可是濕黏的布料纏住了他的腿,讓他想跑卻怎麼也跑不動。 濃情,請你原諒我!他的心在吶喊、在哭泣,他怎麼也沒想到一時的情不自禁竟會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袁不棄跌倒了又爬起來,衣服、頭髮都沾滿了泥巴,可他不能停,非要跑到沒有力氣倒下來為止。 「啊!」一聲驚恐的尖叫提醒他這兒還有別人。 大概是上山砍柴的樵夫,因為突來的大雨正急著下山,卻和拔足狂奔的他迎面相遇,樵夫像見了鬼似的大叫,張口結舌的跌坐在泥地上,一手戰慄的指著他。 「怪——怪物——」 袁不棄對他悲傷的一笑,眼睛熱熱的,臉龐滑下來的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這次他沒有選擇逃走,逕自越過樵夫身邊,人們驚悸的眼光似乎不再像過去那樣傷人,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濃情讓他學會去面對自己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