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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默嬋(沐辰) 白椿槿是他今生今世唯一不討厭、還喜歡過頭的人類。不知人類怎麼形容這種喜歡過頭的感覺? 說不開心絕對是唬人的。白椿槿粲然一笑,偎著他,想著水承瀲過往是否受過人類的欺負才會如此憎惡人類?但她不敢問出口,寧願他獨自默默舔著傷口,也不願他說出口再次受創。 「你想聽嗎?」水承瀲不怎麼願意說,但聽見白椿槿問出口,以為她有意願知曉。 「不,別說,我不想知道。」白椿槿摀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傾吐過往的傷處,她不認為說出口能改變過往的事實,只是讓當事人徒增悲傷罷了。 「呵呵呵……」水承瀲朗笑,抱緊白椿槿,享受她帶來的溫馨,感覺就算不說出口,白椿槿也能體會。 和風徐徐拂來,帶來陣陣睡意,枝椏奏出的樂章更是招人入夢。 「琴兒。」 「嗯?」 「你們人類是如何形容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必須時時刻刻都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呢?」 「這……」 「琴兒?」 「我不知道……」 「喔,無妨。」 「承瀲為何如此問?」 「因為……」 「嗯?」 「沒,沒事,睡吧,如此舒適的天候,不睡可惜。」 「嗯。」 白椿槿的預感成真,過沒幾日,她見著隻身入山的杜仲言。 「你……」白椿槿盯著他,不知他如何閃避過水承瀲找到她。 「椿槿,你看來神清氣爽,想來這些日子,你過得極為快樂呵?」杜仲言揚起微笑,令人膽寒地盯著白椿槿。 白椿槿握緊手中的柳枝,揚睫迎視,「我不懂。」 「不懂什麼?」他也不敢過於靠近她,怕那個礙眼的妖會突然出現。他突然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又自信滿滿的面對她。 沒錯,有天師在,他不怕水承瀲出現,更不怕他會發覺。 「你我的婚配僅是雙方父母親的口頭約定,為何你會如此執著?」白椿槿認為他們都應該各自去尋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被個口頭婚約給綁死。 「因為你合該是我的人,為何我得放手?」杜仲言攏眉抬高下巴睨視白椿槿,「你是一名賢內助,就像你父親是我父親的左右手一般,你嫁給我,也會成為我的左右手,享盡天下女子不能享之福,又能掌管大筆事業,你還有何不滿足?」 杜仲言一直不能摸清白椿槿的想法,分明她有了一切,卻不屑一顧! 「你真這樣想?」白椿槿苦笑,不禁搖頭歎息。 「你笑什麼?」杜仲言握拳皺眉。 「你快走吧,這兒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她相信上次的慘痛經驗讓杜仲言來這兒時分外的小心翼翼。 「這兒也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我來,只是為了同你說件事兒,說完我便會走。」 杜仲言臉色一變,瞧瞧四周後才笑道。 他的笑讓白椿槿頭皮發麻,隱約覺得他在算計著什麼。 「我聽說縣太爺在找蚣蟆,由於日前上山的捕快們被攻擊,縣太爺已請示知州、知府,以及布政司大人,想要聯合將蚣蟆捉到手——」 「承瀲不是朝廷要的蚣蟆!」就算是,她也不能承認!白椿槿打斷杜仲言的話語,盯著他得意的臉龐,「原來真是你,是你誣陷承瀲!」 「我不過為人民除害,你不是不知道,這些妖魔鬼怪佔據了山頭有千百年,天下江山盡歸天子所有,怎可以讓他們這些非人侵佔天子的土地?何況你是我杜仲言的妻,更不能讓你心中有除了我以外的男人!」杜仲言目光爍爍,聲嚴色厲的指責白椿槿不守婦道,丟盡女子的臉。 「那麼,你要的不過是個言聽計從的娃娃,何必苦苦相逼?」白椿槿不解,杜仲言要她的理由過於牽強,讓她無法接受,更無法默不作聲。 「椿槿,我其實是愛你的,我用我的方法在愛你。」他緩下疾言厲色,輕柔地傾訴衷情。 「是嗎?」白椿槿再次苦笑,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愛,即使掩藏得再好,總會露出蛛絲馬跡,可杜仲言…… 杜仲言說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她不知他是真的愛她,還是愛上摧毀她一切的快感? 「這不談,我只是來告訴你,你爹的墳仍在九江,如果你還是你爹的女兒的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白椿槿聽出他話裡的威脅之意,臉色愀然一變。 「沒什麼意思,只是提醒你,你仍是為人子女,背棄丈夫我不打緊,但背棄祖宗這回事,可會讓你背負永生的臭名。」杜仲言滿意的看著她的反應,覺得自己連身體都輕快起來了。 「你這是……」白椿槿折斷柳枝,氣憤不已的瞪著他。「你動我沒關係,可你不能對死去的人下手!」 爹親的墳……他竟然卑劣到去動她爹親的墳?!她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無力感深深地扎根在她心上,無法拔除。 「死人已經死了,我如何下手?」杜仲言只差沒有狂笑出聲。 白椿槿慘白的臉色讓他痛快不已,這比害死她救活的人與動植物還快樂。 「你太過分了!」她氣紅了眼,強自鎮定,阻止自己想衝上前去打他的念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你知道我快被你搞瘋了嗎?」 「你不會瘋。」他肯定的微笑,「因為你太堅強了。」 「堅強?」白椿槿笑著落淚,「就因為我堅強,所以你這樣折磨我?」 「你說呢?」杜仲言冷笑,「好好考慮吧,逃家背夫、離棄祖宗,你還有多少罪名得扛?啊……勾結異類、通敵叛國……還有還有……背叛信任你的山精野怪這條罪名如何?」 白椿槿找不到話回他,只能愣愣的看著他離去,冷風吹來,臉上有大片濕涼的感覺,伸手一摸,才知道原來自己哭了。 注意到手掌心被折斷的柳枝插傷,手痛,但比不過內心的痛,她蹲下來,掄緊拳,塞進嘴裡咬住,遏止自己哭出聲音。 不值得……不值得為這種人哭泣……不值得…… 「琴兒,你看,是椿花,你的名字有椿字……琴兒?你怎麼了?」水承瀲捧著大把的椿花現身,見白椿槿蹲在地上顫抖著,將手裡的花一丟,上前去攬住她的肩,將縮成一團的她「展開」。 「沒……沒……」白椿槿抽噎著,可憐兮兮,梨花帶淚的哭訴:「我的掌心被柳枝刺傷了……好痛……」 「我看看。」水承瀲拉過她攤開的掌心,皺起眉頭,「你怎麼弄的?都插進掌心流血了……乖,別哭,我替你剔掉那些細刺。」 白椿槿點點頭,用沒受傷的手拭去眼淚。「我不哭,我不想哭的……」 「我知道,拔掉再塗藥就好了。」水承瀲細心地挑出柳枝的細刺,用袖子替她擦乾血跡。「下次小心些就好,嗯?」 「嗯……」白椿槿依戀不捨的看著他,眼底又積滿淚水,「承瀲,對不起……」 「幹啥說對不起?」他揚眉,拍拍她的頭。「撞到頭了嗎?」 「沒有……沒有撞到頭,我只是……只是想要說對不起……」白椿槿見水承瀲小心地呵護著她掌心的傷,仔細地以指尖輕觸,替她撫平傷痕,心一酸,眼眶含淚。 「為啥說對不起?你又沒有對不起我。」他摸不著頭腦的打量白椿槿。 她不是輕易說抱歉的人,而且她也不會無緣無故說抱歉。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琴兒。」他正色喚道。 「嗯?」垂下頭拭淚的白椿槿清清喉嚨,回應。 「你是否有事瞞我?」水承瀲鎖住她的眼,不讓她有機會別開視線。 「沒有,你怎會如此認為?」她睜大眼說著謊話,澄澈的眸倒映著水承瀲的面容,深深地、癡癡地將他鐫刻在心版。 「否則你怎會哭成這樣?平時你受比這個更重的傷也不叫一聲,今兒個怎會因此而哭泣?」只要是有關白椿槿的一切,都在水承瀲的腦中儲存著。 「因為很痛……」手痛、心痛、她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痛! 所以她哭泣,因為只有淚才不受她控制,因為只有掉淚才能稍稍解除她的痛苦。 「水娃琴兒,愛哭鬼。」水承瀲點點她哭紅的鼻尖,嘲笑道。 「承瀲……」白椿槿像個孩子似的窩進他懷裡,喚著他的名,嚎啕大哭,「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關係……」 都是她害的!若不是她招來杜仲言,他們根本不會有這種危險!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也不懂?」 「承瀲,我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也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水承瀲聞言,禁不住內心的狂喜而咧開嘴笑著,攬腰抱起她,開心的轉圈,腳邊掉落的椿花因風高揚又落下,散開的花瓣形成花雨落在他們頭上,掩住了白椿槿哭花的容顏和水承瀲狂喜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