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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默嬋(沐辰) 韓如淨被風幽禽一推,人不清醒也難。 痛……這是韓如淨全身上下唯一感受到的知覺。 「嗚……」韓如淨低吟出聲,虛軟無力的往後靠入風幽禽的懷裡。 好寬厚的懷抱,好暖、好暖,融化「他」被冰封的身子,好舒服…… 風幽禽攢眉低首望著懷裡的韓如淨,努力克制想要將之推開的想法。 「好個白淨肉嫩的美人兒,可是好好的,為什麼要著男裝呢?」風蝶衣蹲在韓如淨面前打量她,即使她的臉上沾有髒污,仍無損於她的美。「嗯,是量身訂做的,而且她穿起來有股俊雅之氣,出水芙蓉之貌兼颯爽英姿,好好玩喔!」 「好玩什麼?快把她拉走!」風幽禽可沒風蝶衣的閒情逸致。 「不要,她在你懷裡睡得這麼安穩,我才不當拆散別人好眠的壞蛋呢!」風蝶衣風情萬種的回眸一笑,逕自起身到附近拾柴火,今兒個就在湖畔紮營,明兒個再進城吧! 風蝶衣心中暗自盤算著,完全無視於雙胞弟弟的臉色已經由鐵青轉白再轉灰。 「我一定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跟這種女人做姐弟。」風幽禽微瞇起俊眸,低首看懷裡的韓如淨。 她,很髒。這是風幽禽第一次正眼瞧除了她娘及姐之外的女人,除了那張看起來白白嫩嫩像梅花瓣似的臉稍微可看外,她渾身上下都沾滿了灰塵,活似逃犯。 衣袍大致可看出它原本的顏色,可現在蒙上一層厚重的土灰,再好的樣式及質料都白費了。 「咦?」風幽禽眼前一亮,輕拾起垂掛於韓如淨腰際的半面銅鏡。 那有人銅鏡是做半面的?瞧這切縫又十分整齊……還有這樣式,好像在哪兒見過的樣子…… 忽聞草叢中的動靜,風幽禽斷了冥思,側首微瞄身後,看似冷情的薄唇上彎,呈細微的弧度,低沉的嗓音夾帶輕蔑的笑意,「是友非敵,是敵非友,速速現身。」 一群黑衣人自隱身的草叢中現身,個個持刀,眼神兇惡。 「我們的目標不是你,少管閒事會增加你的壽命。」 「把你懷中的韓如淨交出來!」 韓如淨?真是個合適她的「臉」的名字。 如淨,如淨,如水之清輝,濯千人風霜,淨萬人傷懷。 風幽禽想著想著,又陷入冥思世界當中,這女人除卻害他失手的壞因,倒也不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只是,為何她身為女兒又做男人打扮,而且看來時日已長?要不是風蝶衣那比狗都還靈的嗅覺,說不定還辨不出她是男是女。 「老大,這個人甩都不甩我們,而且看起來一副文弱的樣子,一定不會武功……」 黑衣人中有人向頭兒小聲報訊。 這頭兒輕蔑的睨著兀自凝思的風幽禽,也斷定他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書生,一個小動作便叫所有人一同上前,預備一刀解決風幽禽,再奪回韓如淨。 想不到這韓如淨倒挺會逃的,在清點過韓家二十餘口人,發現少了韓如淨的屍體時,他們便兵分兩路,一路人馬留在洛陽繼續打探他們逸尋未獲的如鏡,一路人馬則追著韓如淨直至洛陽郊區的三不管地帶。 豈料他們才舉步上前,被他們視為文弱書生的風幽禽摺扇一揮,一道勁風朝他們襲來,全數倒地不起。 頭兒在看清風幽禽所持的白玉摺扇之後,如雷轟頂,又驚又恐的看著連動也沒動、只是揮下扇子即將他們所有人擊倒在地的風幽禽。 「你……你是逍遙二仙之中的扇逍遙……」手持白玉扇為武器而聞名江湖的扇逍遙——男風逍遙。 風幽禽唇畔笑意未改,「算你識相,大爺我今兒個心情不好,不怎麼想開殺戒。」 他玩弄著韓如淨那半面銅鏡,讓頭兒眼睛一亮。 如鏡果然在韓如淨身上!得到這個認知的頭兒並未忘懷風幽禽這個強勢高手的存在。 江湖上盛傳,身為龍鳳胎的逍遙二仙有著相似的面貌,及各有所長的絕技。 扇逍遙之名的由來之於風幽禽所持之扇。而風蝶衣的外號——舞逍遙,則得自於她發暗器冰魅銀針時嬌妖的姿態。且此兩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扇逍遙在此,舞逍遙定在不遠之處,硬拚只會損兵折將,說不定還會賠上自己這條小命。 不智,不智,還是先撤退,等大頭兒到達再說。 「怎麼?風大爺我說不想開殺戒,擺明是給你們一條活路走了,你們還不快滾?等我興致來了,你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風幽禽輕搖玉扇,安之若素的提醒道,毫無防備的背對著他們,可這回他們再不敢放肆上前。 「今日領教了扇逍遙的武功,果真高深莫測,在下不敵,來日……來日……」語未結頭兒只覺胸口一悶,吐出一灘鮮血,其餘鼠眾一見頭兒吐血,莫不驚恐萬分的跪地求饒。 「請扇逍遙繞小人們一命啊!」 「我說過,若是不走,我興致來了,你們全都得餵我手中這飢渴的白玉扇。你們不聽我的警告,還賴在這兒惹得我興致高昂,休怪我扇下不留情。」原來剛才頭兒吐血的原由是風幽禽聽煩了他的長篇大論,闔上摺扇一丟,「適巧」砸中頭兒的胸口,但一眨眼,摺扇似乎有生命似的回到了風幽禽手中。 「我們馬上走,馬上走!」眾鼠輩拖著深受重傷的頭兒連忙撤退。 一切歸於平靜,只除了被風幽禽傷了的那名頭兒所吐出的血稍稍毀壞湖畔該有的潔淨清幽。 第二章 「有人來過嗎?」拾了柴回來的風蝶衣見草地上那灘血,微挑秀眉輕問。 「幾個不識相的傢伙罷了!」風幽禽的忍耐力已達到極限,「風蝶衣,你再不來帶走這個女人,我就把她丟到湖裡任其自生自滅。」 風蝶衣聞言竊笑幾聲,上前接過仍處於昏迷狀態的韓如淨,將之安置在柔軟的草地上。 「真弄不清你怎麼這麼討厭女人。」風蝶衣咕噥著,一邊取出手絹浸水替韓如淨打理她的面容。 「哼!」風幽禽不屑的低哼一聲,取出火折子準備用她拾回來的柴生火。「我也弄不清你這回哪兒來的同情心。」 「咦?」風蝶衣也發現了韓如淨腰間垂掛的半面銅鏡,「怪了,怎這隻銅鏡只有半面?瞧它的切口工整,應是有人刻意如此處理,而且……」 「而且,那樣式好似在哪兒看過是吧?」風幽禽接下鳳蝶衣欲出口的話語,「那小鬼名喚韓如淨,被人追殺的樣子。」 聽聞胞弟這麼一吐露,風蝶衣便猜出三分,紅唇逸出輕笑,「剛剛好像有人嘲笑我哪兒來的同情心救人,怎想到那個嘲笑本姑娘的人也突然發好心救了人一命。」 「那些人礙了我的眼。」風幽禽背脊一僵,起身到林子裡去,不一會兒,即帶著戰利品歸來。 「哇!太棒了!今晚的晚膳真是豐碩。」風蝶衣一見風幽禽手中那兩隻野兔,雙眸晶燦,綻出個足以傾城的笑容。 風幽禽見了卻倒足胃口,再一次在心底重複「女人是禍水」這句名言。他拔了野兔的毛,清理了下,就將它們放上剛做好的架上烤。 韓如淨是在一陣陣烤肉香味中轉醒的。 就她所處之地,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男一女正圍著火在享受食物。 韓如淨疲乏的眨眨眼睛,陣陣熏人異內的味道在旁人眼中或許是香味,可她聞了卻惹得腹內一陣翻攪,那味道彷彿觸動了記憶中的某個環節。 火……屍體的焦未……爹……娘……「嗚……」韓如淨摀住肚子開始抽搐、乾嘔。 「嘔……」韓如淨的異樣令難得發善心的兩姐弟馬上拋下美食,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 「韓如淨,你沒事吧?」 「小鬼,你搞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的叫喊。 韓如淨勉強抑住噁心的感覺,抬起迷濛的黑眸,想看清眼前的人,可耳邊所聽到的淨是哀鴻遍野的慘叫,眼睛所見的全是血流成河的屍骸,吸入腹腔的空氣充斥著火焰的味道…… 「不!」韓如淨抱著頭大叫,「不……不要……不要……不要……」 她踉蹌起身推開他們兩人衝到火堆旁踢散柴枝,把他們兩人還沒吃完的野兔肉給踢得老遠。她急促的喘著氣,見火苗未熄,開始死命的踩踏,直到火苗盡滅,才停止自己瘋狂的舉動,兩膝一軟,跪在仍留餘溫的柴堆上。毫無自覺的她環抱住自己纖細的身子開始發抖,咬緊下唇,努力不讓嗚咽出閘。 「喂……」兩姐弟互覷一眼,懷疑自己救了個瘋子。 最先發脾氣的是捉了晚膳回來沒吃飽就被破壞殆盡的風幽禽,他兇猛的上前揪住韓如淨的領子,讓她與之平視,疾嚴厲色的吼叫:「喂!你吃飽沒事幹也別把我的晚膳弄髒,該死的!臭女人,你——」 風幽禽罵到一半,接觸到韓如淨的眸子,倏的隱去話尾。 他沒看過比她那雙眼眸盈滿更深哀痛的眼神,揉合蓮荷之瑤與柳竹之俊的面容充寒著槁木死灰,這毫無生氣的模樣叫風幽禽止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