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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孟華 如果再想下去,一些她曾為了「佔有」楚麒的「惡劣回憶」,將會讓現在的她羞愧得想撞牆自殺。講給朋友聽,她們一定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想到她曾做過「最過分」的那件事,整顆心重重收縮了起來,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別想! 她膽怯到連想都不敢再想,因為那牽涉到她與楚麒之間的愛情產生與存在。 啪!對窗內燈光亮起,她立刻抬起頭,楚麒回來了! 她一喜,正打算爬窗過去時,楚麒已把窗戶打開了。 「咦?你在呀?怎麼沒開燈?」 看到他那略帶疲憊的臉,乍見他的喜悅一掃而空,沉下臉來。「剛下班?」 「是呀!有夠累的,工作好像永遠都做不完。」他拉開領帶,轉過身,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換起了衣服。 她趴在窗台,默默注視他一會兒。「你要不要換工作呀?」楚麒大學念資管系,畢業後進了這家遊戲設計公司研發部,這個部門加班頻率之高叫人咋舌,有時候可以忙到好幾天都不回家。 他轉過頭對她露出無奈的微笑。「現在工作不都是一樣,你別老是叫我換工作嘛!」 她咬住下唇,不安感再度升起。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陪我?這句話卻說不出口。 「我爸媽還在你家嗎?」他們都很習慣父母「窩」在彼此家中。 「嗯。」 「在談啥呀?」 還能談什麼?她看了他一眼。「我們的婚事。」 「喔。」 喔?就一個字?她抱臂環胸,靜待下文,可只見他赤裸著上身,穿著長褲,打開抽屜拿換洗衣物準備走進浴室,途中像想起什麼,又回過頭。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他,慢慢地搖頭。他笑笑,安心地旋身去洗澡。 她佇立半晌,木然地抬起手將窗戶關上,然後靠牆滑坐下來,失神望向前方。 怎麼會沒看出來? 什麼害怕婚姻的責任? 什麼對婚姻的未知感到慌亂? 什麼…… 所有的不安根本都源自一項── 閉上眼,心重重揪緊了。 還要自欺多久? 舉手將擱在桌上的相本拿下,翻到最底頁,相本外皮塑膠套模中夾著一個信封,她將之抽出,緊緊抓在手中。 打開嗎? 不!她還是沒勇氣。 如果……如果當年她沒做出那件超「過分」的事,也許今天的局面將是另一番,也許……說不定「報應」也不會直到現在才來臨。 可,真的是報應嗎? 她把臉埋進膝間,閉上眼睛,握緊那未開的信封,一遍遍地,反覆地問自己。 洗完澡後的楚麒,清爽的坐在床上,習慣性看向對窗,窗門已關上,昏黃燈光微微透出,看來冬蓉應該下樓去跟兩方的爸媽討論婚禮事宜了。 看了看桌上那疊喜帖信封,抓抓頭髮,還有很多沒寫完呢,現在電腦輸出多方便,但長輩卻嫌不夠慎重。 輕輕歎息,最近真的忙昏頭,根本無法打理婚事,可不現在一口氣忙完,就不能安心去度蜜月了,所以只有跟家人和未來老婆說聲對不起。 他打個呵欠,看了看鬧鐘,先睡個十分鐘吧……不!半小時,之後,再去參與討論婚事。 拉上棉被,躺到床上,不禁發出滿足的歎息,安心閉上眼,很快地便進入了熟睡。 那晚,秦楚兩家大家長在秦家客廳談得興高采烈,全然沒注意到當事的兩位男女主角沒有參與這場攸關他倆人生的大事。 第二章 「糟了!不得了啦!」秦母氣急敗壞的聲音同時驚動了兩家。 「怎麼啦?怎麼啦?」秦父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拎著報紙從廁所衝出來。「發生什麼事?」 兩分鐘後,隔壁的楚家也來按鈴了。 三分鐘後,秦楚兩家人全都聚在秦家客廳,除了某人。 秦母抓著楚母。「我……我……」著急得不知該從何講起? 「親家母,慢慢來,別急、別急。」楚母安撫道,手輕拍她的背。 「我……我……怎能不急?」秦母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親家母就快──」叫不成了,硬生生住了嘴。看了看圍住她的眾人,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索性將手中那張紙條遞給秦父,沮喪地說道:「你自個兒看吧!」 秦父拿起紙條,先讀了一遍,然後睜大眼睛。「這、這怎麼會?」 「我不知道啦!我上去叫蓉丫頭起床上班,哪知道……」 楚麒皺眉,和冬蓉有關?「秦叔叔,紙條給我看,好嗎?」 秦父無奈地將紙條遞過去,心裡忍不住叨念,這到底是誰生的女兒?怎麼會惹出這樣的麻煩? 楚麒皺眉朗讀出來── 爸媽: 女兒出門一趟,想弄清楚一些事,幾天後就會回來,不用擔心,不過女兒有個不情之請,在我回來之前,請先別進行婚事,別訂餐廳、婚紗攝影店,喜帖更別發出去,總之,幫我跟楚媽媽和楚伯伯告罪一下。 不孝女冬蓉敬上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面面相覷,滿臉不解。 「姊離家出走了耶!」冬楓以敬畏的語氣說道,真是太酷了!沒想到他老姊居然有膽做這種事,而且還敢叫人先別進行婚事,這不擺明就是── 逃婚! 有勇氣!真是太有勇氣了!不怕被兩家人五馬分屍嗎?冬楓小心翼翼地看了臉色全變得很難看的兩家人。 楚麒面色凝重地看著那張紙條,細細推敲其間的涵義,即使此刻心慌且充滿困惑,可仍不形於色。 楚父望向秦父。「蓉丫頭是怎麼了?她對這個婚事有什麼意見嗎?」 秦父搖搖頭。「若有意見,依她的個性早在當初談的時候就會哇哇大叫了,哪會等到現在?」 說得也是,兩家人都是看著蓉丫頭長大的,知道她個性是沖了點、火爆了一些,可對長輩倒也稱得上謙恭,而且說話坦率無心機,是個好女孩,所以秦家二老才會中意她,要她當媳婦。 一向直性子的她,會突然對婚事「有意見」,絕對事出有因,兩家大老全都開始皺眉苦思,想知道「因」出自何處? 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一個接著一個把視線掉轉到楚麒的身上。 渾然未覺大難即將臨頭的楚麒仍皺眉苦思──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未來老婆怎麼會突然留書出走呢? 「楚麒……」秦母試探地叫道。 「是?」 「兒子……」楚母也跟著喚道。 「嗯?」 兩家大老同聲一吼── 「你幹了什麼好事?」 楚麒被這一吼嚇得將手中的紙條放開,任其飄落至地。 哇咧?怎會這樣? 他……哪有幹什麼好事? ※ ※ ※ 「老師好!」學生純真有力的聲音陡在她面前響起,嚇了她一跳。 老師?冬蓉看了一下週遭,沒其他人……確定是在喊她,帶著尷尬隨意地點了個頭,然後目送那群青春活力四射的學生離去。 「唉!我不是老師,是你們的學姊啦!」她喃喃地在他們身後說道。 可當瞥見窗戶反射出的身影,她暗暗苦笑,也難怪人家會將她誤認為老師,在這群高中生眼中,她是「大人」,與老師、父母長一個樣的。 走進栽滿大榕樹的校園,耳邊傳來朗朗讀書聲,感覺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熟悉的是這已有四十年的校齡,一日不變的老校景,而陌生的則是這分不再有歸屬而只有懷念的氣息。 這兒是她高中母校,亦是一生中最黃金璀璨的青春歲月佇留地,在留了張紙條給家人宣告出走之後,她便來到這裡…… 在空無一人的籃球場邊榕樹下坐下來,第一堂課才剛開始,操場仍是靜寂的,微風徐徐吹來,帶來未完全褪去晨意的涼風,她摩挲已冒起疙瘩的光裸雙臂,渴望此時手中能捧著一杯熱奶茶。 為什麼回來這? 答案心知肚明。 涼風帶來了第一道蟬響,未幾,整個校園中充滿了蟬的合唱曲,她往後靠著榕樹幹,閉上眼睛,隨著這道蟬鳴,思緒亦被拉回到七年前。 那年──她,十七歲,在這棵榕樹下,第一次發現她對童年玩伴楚麒的感情不再是童年之愛,而是──男女之愛! ※ ※ ※ 「秦冬蓉,聽說你跟A班的楚麒是青梅竹馬?」 「是呀!」冬蓉漫不經心地回答,埋頭苦抄方才上課因打瞌睡而漏抄的筆記,與圍在她身旁的女同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常看到你們兩個一起騎車上下學,感情好好喔!」陳菲菲羨慕地說道。 「鄰居嘛!只是剛好順路。」一邊振筆疾書,心中一邊咕噥,拜託!這種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跟那個傢伙一起上下學有什麼稀奇的嗎? 「他從小籃球就打得很好嗎?」坐在她前方的吳佩芬問道。 籃球……這兩個字有如利箭般射進她體內,令她停下抄寫工作,眉頭不悅地皺起來,不明白體內某根神經為何會突然抽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