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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莫顏 「知道了。」他別開臉,表情很不自然。 寧嫵媚注意到他不同於尋常的神情,禁不住定睛瞪著他打量。 「還有什麼問題?」當他開口時,已恢復了慣有的冷然。 「嗯……我覺得家裡的佈置冷了點,想改變一下,可以嗎?」她小聲的問。這要求會不會太過分?總覺得會被一口回絕。 「只要不是太誇張,妳想怎麼做都隨妳。」 「真的?」她訝異,不敢相信他這麼好商量? 「妳高興就好,我說過不會限制妳。」 「老公,你真好!」她突然抱住他,興奮地在他臉頰上「啵」一個,毫不吝嗇展現自己的熱情。 彷彿被電流貫穿一般地傻住,他感到有東西撞著心口,面對這般不加掩飾的純真,一向不擅於表達感情的他反而害羞了。 冰冷的偽裝,不小心洩漏了破綻。 咦?寧嫵媚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而她的兩隻手,還掛在他的頸肩上。 他──在害羞? 悟出那不自在的神情原來是害羞,這個大發現令她興奮,一直以來,他總是霸道地予取予求,認為一切理所當然,而她只有被動的分,夜夜在他鷙猛的懷抱中被掠奪得一絲不剩,還以為他們之間只有上床的義務與情慾的宣洩呢! 白天的冷漠與夜晚的狂野,兩種極端的表現令她猜不透他的心。但是現在不同了,一個人會害羞表示他並非絕對的冷酷,也絕非完美無瑕得毫無弱點,也許……也許他是在偽裝? 是了,他一定是故意把自己偽裝起來! 看見她的笑意,冠天爵有種被透視的危機感,偏偏又很難抗拒她欺近的柔軟身子,如果他夠果斷,就會立刻推開她重新偽裝自己,問題是他卻像中了定身術似地僵在原地。從未想過兩人之間除了性慾之外的親密對待,竟會令他如此不知所措,這種結果是他始料未及的。 「幹麼盯著我看?」 「你說呢,老公?」她的語氣更加柔和了,幾乎是在他耳畔輕語呢喃。她正在向他撒嬌,蛻變成女人後,她更懂得揮灑千萬風情。 「是我在問妳,妳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他試圖以蠻橫的口吻隱藏自身的尷尬。 「好凶喔。」 「怎麼,有意見?」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趁他不注意,親啄了下。 他呆呆地瞪著她,一時之間啞口無言,當她漾開了詭異的笑容時,這一次,輪到他有不好的預感。 冠天爵心想,他是不是挖了個坑讓自己跳呀? 第九章 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出,大少爺的表情變溫和了,不再冷漠得毫無溫度,除了偶爾會與他們聊幾句,有時候甚至臉上還會帶著微笑。 眾人由早期的迴避、近期的察言觀色,一直到現在的寒暄打招呼,如今大伙不再戰戰兢兢了,遇到大少爺除了問候,還會聊上幾句,其實仔細想想,大少爺也沒那麼可怕,只不過比較沉默寡言罷了,一次兩次閒話家常後,久了便習慣。 尤其夫人在的時候,氣氛更是熱鬧滾滾,不像以前一天二十四小時,偌大的冠家聽不到人說話,有的只是令人寒毛直豎的靜悄悄。 這三天以來,寧嫵媚幾乎閒得發慌,老公應邀下南部做一場臨床教學,她決定趁這時候活動一下筋骨。 她早計劃好要做的事了,天爵答應讓她自由更動家裡的佈置,前些天她已畫好一張構圖,決定自己動手實行。 在夫人的一聲令下,冠宅全員動了起來。 首先,寧嫵媚命人把窗簾由原來的冷色系換成了暖色系,牆壁與天花板的顏色也採取不同色調搭配,在原有傢俱不變的原則下去做變化。這是她研究了好幾本的裝潢雜誌,跑了各大傢俱店後自行設計出的新裝潢。 有了構圖後,再來便是人手的分配,她依照每個人原本的工作性質來安排負責項目,例如擅於木工的,便分配負責窗簾的拆裝工作,手巧的負責粉刷,身強體壯的人負責傢俱的搬動,其它人則在一旁輔助或當跑腿。 冠天爵雖然口頭承諾可以更改家裡的佈置,但可沒想到他的小妻子會一切DIY,以至於此刻的他面露驚色,站在一樓玄關前眼睜睜地仰瞪著小妻子吊在二樓窗戶外,正在做她的驚人之舉。 寧嫵媚早就想這麼做了,在每一個窗口種些花草,不但富有詩意,還很溫馨。 驀地,她的身子被左右夾攻的兩隻手臂給包抄圍住,一使勁,落入了熟悉的臂彎中,耳畔傳來咬牙的低吼。 「妳在做什麼!」 她起先是訝異,在看到是自己的老公以後,立刻歡欣地緊摟住他。 「你回來了呀,老公!」才兩天不見,便想死他了! 面對小妻子熱情的回應,冠天爵嚴厲的神色稍緩,甚至是喜孜孜的,一會兒後才發現不對,自己不該因為她小小的撒嬌而失去一家之主該有的威嚴。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冷問。 「我想在每一扇窗邊種些花草點綴。你怎麼提早回來了?不是說明天才回來的嗎?」她發現老公每次南下動手術,總會比告訴她的預定時間提早一天回來呢。 「醫院的宿舍我住不慣。」其實是心繫佳人,讓他事情一辦完後,便即刻啟程趕回來見她。沒想到,一回來卻見到這麼嚇人的場面……思及此,他又恍然大悟自己被轉移了話題。 「種花需要這樣吊在外面嗎!」 「我怕風大吹掉了花盆,所以想把它綁牢,免得砸傷人嘛!」 「我來,給我乖乖到後面去!」 他強制拿過妻子手上的繩子將花盆固定在木架上,纏了幾圈打個死結,將四個角落綁得牢牢的,就算風再大也不可能吹得動了。 手在做,但他嘴上可沒閒著,不斷叨念:「像這種事就交給男人,一個女人家的力氣哪能做得好,稍一不慎摔出去怎麼辦!真是的,以後這麼危險的事不准妳──」回過頭,除了空氣,一個人影都沒有,她早就不在了。 他抓住其中一位經過的僕人問:「夫人呢?」 「在三樓書房忙著。」 二話不說,冠天爵大步往三樓邁去,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剛才巴著他一副狂喜的樣子,沒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人影了,為了見她,他可是沒任何耽擱地便趕回來,他倒要看看有什麼事比陪他更重要! 一進書房,依然不見芳蹤。 「夫人呢?」他問向一名正在粉刷的僕人。 「老公,我在這。」銀鈴般的聲音來自他頭頂。 冠天爵高貴清冷的神情再度破功! 她──正立在層層疊起、足足有兩公尺高的椅子上。 「妳在做什麼!」他吼了出來,讓一旁的僕人全嚇了一跳,習慣了冰冷的大少爺,印象中很少見過他這麼激動。 寧嫵媚也嚇了一跳,呆呆立在原地。「我在……換燈泡。」難道不行嗎?他的樣子好似她這麼做犯了滔天大罪。 「下來!」他命令,甚至沒等她完全爬下來,便一把抱住她低吼:「誰准妳這麼做的?」 「呃……我只是覺得黃色燈光會比較柔和,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換就是了……」 「混帳!我是問妳幹麼不用梯子!要玩疊羅漢也不是這種玩法!」他心臟嚇得都快停了。 「梯子不夠嘛,只好用椅子代替了,我很小心的,安啦!」 「為什麼不叫其它人換!」 「大家都在忙呀,每人都有每人負責的部分要做,而且我只是換個燈泡而已──」像這種小事一點也難不倒她,不過她不敢再說下去,因為老公快變成「包公」了,陰沈的臉色有夠黑。 冠天爵搶過她手中的燈泡霸氣地命令。「我來換!」 他不能讓她站在這麼高的地方,萬一摔傷了,他可能會失控地砸毀所有椅子,因為他夠高,換燈泡這種小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好了,這下妳滿意了吧。」 「老公好棒喔!」 「這種小事有什麼好誇讚的。」 她吐吐舌,笑得好甜美,那模樣真是可愛至極,看在他眼底有說不出的疼愛,嘴巴上雖然言詞不屑,其實他心裡是高興的。 「老公,你再幫幫我好不好?我想在牆上釘幾幅畫。」她拉著他央求。 「何必這麼累,找專人來裝潢不就得了?」燈泡自己裝,窗簾自己換,花草自己種,連畫都要自己釘,真有她的。 「這樣才有樂趣啊!你都不知道自己設計有多好玩,而且我並不想做大變動,只是想換個感覺而已,最重要的是這裡是我們的家,當然得親手打理嘍!」 家?冠天爵心中微微震動著,有多少年他沒想過「家」是什麼樣子了?打從冠嘯道人收養他後,他一直處在叛逆的生活中,不是成天與養父鬥法,就是恨不得趕快長大獨立。 為了獨立,他努力唸書得到文憑,還成為全國醫學院的榜首,他敬重冠嘯道人,因為他是資金援助人,而這棟房子除了遮風避雨之外,他從沒想過和「家」這個字連在一起,當嫵媚提醒他時,著實讓他震撼了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