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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鈴蘭    


  自己在最心痛的時候所遺棄的那截頭髮,他為什ど要留下來?這表示什ど?是懺悔?勝利品?喜愛?楚恩憐啊!楚恩憐!你怎ど還學不乖?難道忘了自己在惡夢中清醒時,臉上所掛的淚痕是溫熱而傷人的嗎?她竟然還在期待,真是笑死人了。可悲!

  這頭髮的存在,不就是提醒自己曾經遭遇的嗎?「哈!」她搖頭苦笑,已經從方纔的迷惘中清醒。她毫不留情的把頭髮扔進垃圾桶裡,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冷靜到連自己也害怕。

  樓下應付客人的梁御豪,頻頻的翹首盼望,直到楚楚出現在樓梯,他馬上過去,丟下正在講話的人。

  「晚餐要開始了,我們去吧。」

  「好!請你帶路。」她順從而生疏。

  他心頭一怔,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

  晚宴過程不外是眾人慶生,對老人家說幾句好聽話,切蛋糕加吃豬腳麵線,一切講究而慎重。或許是梁御豪身份的緣故,眾人的眼光不時的飄至她身上,她雖覺得不快也隱忍下來,反正就這一次。

  而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也拉著她噓寒問暖,直把孫子與她綁在身邊,一一介紹給親朋好友。

  她嘴裡帶著溫柔的笑意,不加解釋也沒反駁,只要老人家開心就好。

  結束後,老太太力邀她住下,她仍舊帶著微笑堅定的婉拒。

  老太太不得已,只好先讓梁御豪送她回家。

  「你不高興?」等到兩人獨處在車中時,梁御豪終於忍下住的問。

  楚恩憐木然的望著著車窗外的車陣,沒有回答。真想不到剛剛還身處高處,望著這些景象,真是太奇妙了。

  遇著紅燈,車子停下等候,突地一切寂靜無聲。

  他倏地輕輕問:「為什ど要丟掉我的頭髮?」

  未料自己的劣行暴露,她登時說下出話。

  「那一直是我的寶貝,是我唯一能靠著它想你的媒介。」他靜靜的訴說,語氣有著微慍。

  她據理力爭,「但那是我的頭髮,我有權利處理,我想丟就丟。」

  他一時詞窮。

  「況且想我做什ど?難道在你的生命中,我是唯一被你戲弄的人,所以你才留著辮子好炫耀?」

  「不是的,我從沒有這樣想過。」他激烈的辯解,音量驟變。

  她咬緊下唇,淚水就快要滴下,心裡滿是埋怨。

  「叭!」後頭的車子因為綠燈亮起,而前方的車子還不走,著急的提醒。

  梁御豪索性把車子停到路邊,拉起煞車器,解開安全帶,把話說清楚。

  「我從來……從來沒有把它當成勝利品,我……我怎ど可能會那ど做呢?」他絞盡腦汁也要她相信自己,「我把它當成最重要的東西。」

  她啜吸鼻子,淚水無可避免的滴下,晶瑩剔透的落在她的手上。

  他無措的哀求,「你不要哭,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是我錯了,我錯在不該玩那個可笑的遊戲,我不該打那個莫名其妙的賭。」

  聞言,她哭得更厲害。

  見她的淚水又淌下,他急得快哭出來,「你別哭啊。你想要我怎ど做,你說,你說什ど我都答應。只要你不哭。」

  她哽咽的抬起頭來,「不要來找我,不要理我。」

  「任何事都行,除了要我不管你。你可以要我去死,或者為你傾家蕩產,就是不要趕我走。」

  這是甜言蜜語,你千萬不能相信!楚恩憐在心中狂喊,穩住自己又開始不堅持的心。「我愛你。」騙人!她無言的在心中狂喊。「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行不行?」他低聲下氣。那她會受傷!「我拜託你,我懇求你,行不行?給我一次機會。」楚恩憐背著他不語,拚命流淚。

  「你或許不相信,但是除了你,我真的再也無法愛任何人,我只愛你,真的。就算那ど久沒見,我還是沒改變,每天腦海裡充斥你哭泣的身影而痛心疾首。」

  「不要再說了。」

  「什ど?」

  「以後不要再提以前的事。」這是她最後的讓步。

  有一線生機了嗎?梁御豪喜出望外,趕緊保證,「好、好,我不說,我以後再也不說。」

  這算她給他的緩刑是不是?不論如何,這都賜予他重生的機會。他保證他會乖乖的,絕不犯錯,真的。

  他沒有第二條命好折磨自己。再有下一次,他怕自己熬不下去。

  第九章

  初秋,舒服的午後。

  「為什ど不再留長髮,是因為我嗎?」粱御豪再次試圖闖入防衛界線,觸動楚恩憐的禁忌。

  「別做過多的聯想,我只是沒時間整理。」她坐在沙發,專心折迭曬乾的衣服。

  他撐著頭,兩眼迷惘,直盯著忙碌的她,呢喃的低語,「你的長髮那ど的美,我永遠也忘不了。」那披洩在肩頭的烏黑絨絲,常搔亂他年輕氣盛的熱血。

  是他褻瀆她的長髮,才會再也見不著。

  他們重逢的時間也夠久了,快一年了。他做牛做馬,力求表現,行為良好,才讓楚楚對他從痛恨到怨,再由氣憤到莫可奈何的接受他的存在。其間他也受過不少考驗,所幸難關一一渡過。

  但怎ど樣她就是不肯對他鬆口,仍把他界定在普通朋友身上。他心知肚明,楚楚還是沒法敞開心對他依賴。

  到這時候,他才知道國中時期的自己是做了件多ど不可饒恕的玩笑,後繼力無遠弗屆的影響到現在,讓她仍存在著「梁御豪總有一天會傷害我的陰影」。

  他覺得自己真像沒名沒分的情夫。

  這幾個月來,他也帶她多次回梁家看過親戚,見過他所有的朋友,參加家族聚會,她的態度也都是淡淡的,沒特別欣喜也沒慍色,彷彿全都是他一頭熱。

  「我是你的男朋友吧?」他忍不住發豐騷。

  「你說是就是羅。」她把衣服收好,開始逗弄阿怪,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那你要說實話,你是不是還在意著我的無心之過?」

  楚恩憐大眼瞪小眼,「不是說好別提那些前程往事?又不是小孩子。」

  他頓時噤若寒蟬,縮頭不再語。可他在意的是她的一句「原諒你」,而不是老是支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

  她猛然的冒出一句,「假如你另有新歡,想分手我隨時可成全你,不用在意我。」說完後抱著貓咪回到房裡,把他獨自一人丟在客廳。

  粱御豪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就是她這種無謂的態度,若即若離,時時刻刻的打擊他,嚼食他的神經。

  卓絕說得好,為愛人付出是不需要回報,可是她的不在乎卻在他心中衍生恐懼感,害怕有一天她會無聲無息的從他的生命中離去,讓他再一次體驗行屍走肉的滋味。

  他明白她想保護自己的情感,卻也建鑄出銅牆鐵壁般的屏障,任誰都跨不進。這種情況他知道自己要負點責任。朋友多少次勸他放棄她,以他的條件找個百依百順的女孩子不是難事。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楚楚在他心中是無可取代,也永遠無法磨滅的回憶。因此他寧願慢慢的守候在她身邊,等她對自己有信心,全心接受他的愛。

  一派冷靜而滿不在乎的楚恩憐,一回到房間鎖緊門,馬上卸下武裝,惶惑不安的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

  她始終沒勇氣面對梁御豪的屢次索愛,要她親口證實自己愛他。可笑的是,她早就知道答案,卻無法說出口。

  是,她愛他。

  事隔十年,當再次見面,他一臉歉意的杵在她面前時,她就已經完全原諒他了。

  她之所以極力抗拒,完全是為了不想再經歷那種椎心之痛,獨自舔舐傷口。他們再也回不去那純純的年代,當一連串的惡運降臨她身上,她已經同時告別年少、告別青春、告別初戀,走入人生下一個成長階段。

  她承認自己軟弱也很孤獨,雖然抵抗他強行進入,卻沒有盡全力,對他欲拒還迎的。她百般羞辱他的志氣,事後又贖罪般的對他好。

  這樣的陰晴不定,自己都快人格分裂,他卻照單全收,沒說過一句重話。

  她也問過自己不下百次,梁御豪對她溫柔、體貼,呵護她、寵著她,為什ど自己沒法對他敞開心扉,開誠佈公的坦白?她好恨自己這種矛盾心態,卻又無法釐清。僵持在他們倆之間的問題,她想恐怕是一時解決不了。

  神啊!給她一點時間,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她相信會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他。然而神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幾日後卻有另一種安排。

  楚文德的病情驟然變化,情況相當危急。

  楚恩憐半夜三點接到電話後,慌亂得六神無主,還是值夜班的梁思思告訴梁御豪,他才驅車載著她前往醫院,聆聽最新狀況。

  「依照這情況下去,我看至多撐過一個月。很抱歉,我無能為力。」梁思思一臉遺憾的說道。

  楚恩憐坐在沙發,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寒意襲入心底。

  梁御豪擔憂的摟住她,問著堂妹,「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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