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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梅貝爾(梅貝兒)    


  「表舅,您對習家每個人都很瞭解嗎?」他佯裝不在意地隨口問道。

  「豈止瞭解而已。」齊翰文不齒地輕哼,「不過,我對玉芃這孩子倒是滿喜歡的,她既熱心又有正義感,完全不像習家其他人,更不像她那個爹,要不是你表哥已經娶妻,我早就要他娶她進門了。」

  滕伊寒口氣微訝,「表舅跟她很熟?」

  「當然熟,我可以說是看她長大的,有空的時候,她也會來鋪裡看我。」他在屋子裡踱著步,沉吟道:「她娘在世時,身體就不好,習家的下人就常來我鋪子裡抓藥,有幾次還請我到家裡幫工夫人看病,只可惜,我救得了她的人,卻醫不了她的心,只能見她一天天凋萎死去,最後,留下女兒在家中飽受白眼,雖不至於凌虐她,卻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幸好這孩子有骨氣,堅強地活了下來。」

  他頓了頓,很快地瞥了一眼呈深思狀的滕伊寒。齊翰文看得出這表外甥就如表妹所料,慢慢地對女人有了感覺,會主動開口關心習玉芃的一切,這不失為一個好現象,不枉他們這些日子來的精心計劃。

  「不過,還真難為了玉芃這孩子,大概是被她娘一生悲慘的遭遇所影響,她完全不像尋常人家的姑娘,最大的希望就是盼望能嫁個如意郎君。她的個性獨立,老愛一身男裝打扮,又學了一點防身的功夫,反倒是姑娘家該學的都不會,所以,習家的人都當她是怪胎。唉!其實玉芃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將來能娶到她的男人才是有福之人,只可惜,所有的男人都瞎了眼似的,只看到她的外表,而不去瞭解她的內心。」

  滕伊寒心情更形沉重,愧疚地問道:「表舅,您想此刻,這件事我該怎麼做才好?」他已失去了主張。

  齊翰文搖頭歎息,「難了!除非習老闆把她趕出門,或者——玉芃自願跟你走,不過,這種事傳揚出去,可是會毀了人家姑娘的名節,這責任你可負得起?」

  「我——」他語塞。

  齊翰文笑得詭譎,「所以,誰也沒辦法救她,這是她的命!女人在這時代本來就沒有做主的權力,就算是自己的未來也不是她能決定的,更何況是非親非故的你?

  既沒有親戚關係,又沒有婚姻的約束,憑什麼插手介人?」

  「可是——」

  「你娘老糊塗了,總不能連你也糊塗了,難不成你要犧牲自己娶她?不過,也只有這個辦法能將她從習家救出來了。」

  滕伊寒傻了眼,本能地道:「要我娶她?表舅,您別開玩笑了!」

  「不然,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你就回去跟你娘說,反正好姑娘還很多,要認乾女兒還怕沒有嗎?不要再管習家的事了。」

  他怎麼能在這時候抽手不管?即使他心再狠、再硬,對於習王芃——他無法丟下她不顧,畢竟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他是難辭其咎。

  齊翰文滿意地睇著表外甥臉上細微的反應,微笑地捻著下巴的鬍鬚,點了點頭,這孩子並不是冷心腸的人,只是不易表現出來罷了。

  表妹這一招真是妙極了,果然知子莫若母,要是換作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矯揉造作的大家閨秀,根本人不了表外甥的法眼。只有習家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姑娘,才意外地引起他的興趣,雖然徵兆還不是很明顯,不過,依他來看,應該快了。

  露蓮雙臉遠山眉,偏與淡妝宜。

  小亭簾暮春晚,閒共柳絲垂。

  人別後,月圓時,信遲遲。

  心心唸唸,說盡無憑,只是相思。

  淒美含情的琴聲戛止,習玉琤幽然縹緲地長歎一聲,好個「心心唸唸,說盡無憑,只是相思」,她現在心中想的全是那人魁梧高大的身影,無奈,只能將所有的情感付諸琴聲中,不敢向對方表白。

  自從那天驚鴻一瞥,日裡夜裡,盼的、想的全是他。

  那彷彿經由雕刻師鑿刻出來的完美五官,陰柔兼具粗曠的俊美臉龐,漆黑冰冷的黑眸卻又閃耀著誘惑人心的光芒,讓她驀然瞼紅心熱;他的肩膀彷彿可以扛起全世界,還有那讓女人能安心棲息的堅硬寬厚的胸膛,更令習玉琤春心蕩漾不已。初嘗情滋味的她,一顆芳心全獻給了對方。

  如果能嫁給滕二少爺這般的偉岸丈夫,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習玉琤不禁杏面生春,在心中勾勒出兩人共騎一駒、在草原上你依我依的旖旎畫面。

  「姐姐,你在想什麼?姐姐——」

  五根修長的玉指在她眼前晃了好久,習玉玲眨了眨美目才清醒過來,霎時棵紅了玉頰,「玉芃,你什麼時候來的,來多久了?」

  「來好半天了。姐姐,你的臉怎麼又紅又貧,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找大夫來看看?」說完,習玉芃起身就要去叫人。

  「我沒事,你別亂猜。」她靦腆一笑,轉開話題,「我叫人燉的補品吃了沒有?」

  習玉芃很是聽話地點頭,只要是姐姐交代的事,她都會聽。

  「已經吃過了,其實,我身體壯得像條牛,就算餓個兩天也不會怎麼樣,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我早已經習慣了。」她不很在乎地聳聳肩。

  「你呀,就是愛逞強。」習玉琤輕點了一下她俏麗的鼻頭,漾著一雙閃亮動人的美眸,拉了妹妹在身旁坐下,細聲細氣地問道:「玉芃,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得罪了人家?」

  其實,她只想多知道一些有關那人的事。

  提起那個姓滕的,習玉芃就一肚子的火,有冤無處訴。

  「姐姐,我現在不想提那頭不分青紅皂白就亂冤枉人的『豬』!」最後一個字還特別加重語氣,顯示心中的憤懣不平。

  習玉琤鎖起眉心,不贊同地輕怪道。「王芃,不許你這樣說滕二少爺,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冒犯了人家?」

  在她的心目中,滕二少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尊貴神抵,是她心儀的對象,任何人都不得污蔑他。

  「是那姓滕的冒犯了我,隨便把罪名安在我身上,還自以為理直氣壯,我只恨當時為什麼沒接他一拳或踹他一腳,好像他從來不會做錯事似的,哼!老是拽個二五八萬的德行,看了就噁心。」

  她的評語令習玉琤臉色微變。

  「你——怎麼可以這樣批評他?玉芃,你太不像話了!」她急忙要維護意中人的形象。

  習玉芃這才發現她的異狀,「姐姐,你幹嗎這麼生氣?難道——」不會吧!她下意識地搖頭,她溫柔姻淑的姐姐怎麼會喜歡那頭自大的「豬」?

  「我沒有。你別亂猜,我不是——」她已經先不打自招,臉紅如火燒,再多的解釋也是欲蓋彌彰。

  「姐姐,你真的喜歡上他了?」習玉芃有些頭暈眼花,這下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你不知道那姓滕的對人的態度有多傲慢,而且,除了自己以外,對別人一點感情都沒有,他哪有資格和姐姐相提並論?

  姐姐,你別被他的外表騙了。」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跟他很熟,你們早就認識了嗎?」習玉琤抓住她的小手急切地問道,眸底透出淡淡的妒意。

  她氣呼呼地嘟嘴,「認識他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錯誤,我巴不得從沒見過他。」

  習玉琤小心地掩藏起對妹妹的嫉妒,不著痕跡地問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怎麼從沒聽你說過?我還以為我們姐妹倆無所不談,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她心忖:原來玉芃比自己還早見過他。她明知不該吃這種醋,可是,心底仍泛起微微的酸意。

  對於她的質問,習玉芃心無城府地直言不諱,小聲地哀求。

  「我是想跟你說,可是,又怕會被你罵,姐姐,我不是故意要瞞你,你別生我的氣好嗎?以後我保證什麼事都不會瞞你了。」

  習玉芃便將兩人認識的經過情形詳細地說了一遍,邊說還邊—一數落滕伊寒的缺點,就是不想最心愛的姐姐被他搶走。

  「事情就是這樣,誰曉得那天他來家裡見到我,一口咬定我故意女扮男裝接近他,我呸,他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以為自己長得英俊,就認定女人見了就會自動黏上去,他就算免費送給本姑娘,我還嫌麻煩呢!」

  「你——不喜歡他?」聽了一大串話之後,習玉琤只想知道一件事。

  她杏眼一瞠,「我會喜歡他?笑話!我恨死他都來不及了。」

  「真的嗎?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好看?當他雙眼望向我時,我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過;玉芃,你也會這樣嗎?」習玉琤如癡如醉地沉浸在少女的美夢之中。

  習玉芃未加思考便回答她:「不會,我承認他是長得不錯,可是,他那副拽樣讓人看了就有氣,我才不會笨到去喜歡他。」

  「可是,我好喜歡他,不過——也許人家根本沒注意到我。」她失望地黯下臉色,憶起那天倉促混亂的情形,或許,滕二少爺壓根沒留意到她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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