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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夢蘿 漫不經心的坐在加護病房外,周宇晉運轉的思緒突然被一道尖銳的叫聲打斷。 順著叫聲看去,一位身穿粉綠色病服的女孩直直衝向他這頭來,後頭則是一堆護士追著她。 有著蒼白病容但卻不失俏麗的女孩很快的衝進他懷裡,怕是根本沒看見他一直站在這裡。才撞進他懷裡,她隨即又閃躲開來。 在周宇晉還搞不清發生什麼事時,他發現自己竟已伸手抓住那名竄動的女孩,使勁將她制伏在手臂中。 「冷靜下來。」他說。 「放開我。」女孩朝他又踢又踹,一面大叫。 「發生什麼事了?」他向趕到現場的大夫詢問,並努力讓自己的力氣不至於傷害到懷中的女孩。 「她是前些天被機場警衛送來的病患。不知道誰傷了她,努力搶救下,才救回她的性命,可惜她的腦部受創太大,醒來時已喪失所有記憶。她就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醒來就大吵大鬧。」醫生解釋著。 「這麼說根本沒家人在照顧她?」 看了眼懷中那盈滿不知所措的茫然眼眸,周宇晉心中一慟。那無助的雙眸竟扯痛了他的心。 「可以這麼說。她可能是個遊客,在加拿大沒親沒戚的,誰來照顧她?」 「警方那裡有何處理?」不知怎地,周宇晉就是無法不管她。 許是因為都是東方人吧!即使早已移民加拿大,他仍選擇伸出援手。 「前一、兩天還會例行過來巡看,最近這一、兩天就沒再見過有人來看她。真不知道等她頭傷痊癒之後,喪失記憶的她該何去何從。」身為病人的主治大夫,基爾·馬汀相當同情他的病人。 像是聽出主治大夫的同情語氣,在周宇晉懷中的女孩安分了一下又開始掙扎。 「我不要誰來同情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有一天我會找回自己,我不會永遠這樣!」她會想起來的,她一定會! 「那麼在你找回自己的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你吧。」在還沒細想之前,周宇晉已經聽到自己這麼說。他暗自一驚,卻沒有反悔的打算。 「你是?」基爾.馬汀不由得詫異的看著他。 「周宇晉。」他坦然的報出本名。 「周先生,你是真心想照顧我的病人?」 「這點你不用懷疑。」他向來不做出爾反爾的事,而他也的確想照顧目前無依無靠的她。 「我能相信你嗎?」 「你只能相信我。」 周宇晉淡淡一笑,彎腰抱起因為他的話而一時呆住的女孩。 發現自己的身子突然被抱起,女孩驚叫一聲,隨即脹紅臉,身子竄動著,直想從他懷抱中下來。 「放開……我。」 一雙瘦弱的手臂不停捶打著他的肩,她慌張的直想哭。 發現自己不記得自己是誰,已經夠教她手足無措,這男人突然冒出來說要照顧她,更教她無所適從。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面的害伯……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永遠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別慌。有我在,你會沒事的。」看出她的無助,周宇晉更是摟緊她,輕聲安慰著。 她停下攻擊他的動作,揣測著他的真心。一看再看,她卻發現自己無法從他平靜的表情中看出個所以然來。 「來吧,我的女孩需要多休息,能請護士小姐幫我帶路嗎?」他說,面帶微笑的轉過身。 早已看呆的幾名護士這才回過神,趕緊轉身為他帶路。 ☆ 一回到她的病房,周宇晉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調好床的適當高度後,才找來張椅子坐在她床旁。一坐下,發現她一直注視著他,他隨即朝她扯出無害的笑容。 「你是誰?」 「我叫周宇晉。你大概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吧。」 「你在說廢話,我要是知道自己是誰,我不會在這裡。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出院,我要出院!」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為什麼她記不得自己是誰? 「冷靜下來,算我說錯話,你不要這麼激動,你現在這個樣子對病情沒有任何幫助,乖,聽話。」 這是他頭一次輕聲細語安撫一位女子,以往扮演古慕風,不需他委屈自己,自然就有一些名門淑媛倒貼過來;書獃子周宇晉更是不曾哄過女人,她算是二十幾年來的唯一例外。 「不要,我不要冷靜,我也不要待在這裡!我要出院,我要離開這裡!」她起身想下床。 「躺好,不准下來!」他隨即將她壓回床上。 「走開,我不需要你!」她大叫,雙手努力想拍掉他抓在她肩上的手。 「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會在你身邊,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相信我,我不會丟下你。」他看得出她心裡的恐慌,當然也知道她的無理取鬧只是因為她心裡在害怕。 「不,我才不要你。」她咬住嘴唇,別開臉,不願看他那似乎是真誠的表情。 「我們來幫你取名字,如何?」他不以為意的岔開話題,口氣輕鬆平常的說。 她回頭看他一眼,接觸到他那認真的眼神,隨即又閃躲開來。 「你喜歡什麼名字?佳佳?心欣?美美?」他故意選些聽起來俗不可耐的名字,等候她的反應。 「難聽死了,我才不喜歡這些名字。」她果然有了很大的反應。 「那麼玲玲?」 「不要。」 「雅雅?」 她搖頭,瞪了他一眼。這人肯定是白癡,他就只識得這幾個字嗎? 「不好?那婷婷好了。」 她又扯出一道白眼。 「那娟……」 「娃娃。」她突然冒出聲音來。 「什麼?」 「娃娃。我喜歡娃娃這個名字。」 「娃娃,好,從今天起你就叫娃娃了。」周宇晉一面說道,一面在心裡鬆了口氣。總算搞定她了。 ☆ 娃娃一雙美麗的靈動大眼,始終帶著遲疑,凝視著這會兒正將花束放進花瓶的周宇晉。 一個人的耐心能持續多久?他的忍耐程度真可以讓她無論再怎麼無理取鬧,他都不會發火? 這幾天她相信自己做的夠多了--故意在他面前將他買來的食物打翻,不然就是嫌東嫌西……總之就是不給他好臉色看。 這麼做是很過分,她心裡明明知道,可是一見到他,她就是忍不住想惹火他。 是心裡不安吧!像她這種忘了自己是誰的小麻煩,他有何理由這樣照顧她? 存在內心的強烈不安,令她只想逼走他,只想見他發火。他的照顧在她眼中看來只會令她更為惶恐,擔心他若是在她已經十分依賴他時,他才決定揮揮衣袖一走了之,屆時她的處境肯定更慘。 所以現在想辦法趕走他是最保險的方法,沒錯,她就是該這麼做! 一有此念頭,她隨即將思緒化為行動,身子從病床上下來,抓起才插好花的花瓶,趁周宇晉轉身的同時用力將花瓶扔向地上。 形狀美好的花瓶頓時破裂,碎片也飛散四周。她尖叫一聲痛,才知自己的右手腕教飛起的碎片割出一道血口。 「啊!」 周宇晉聞聲轉回身,見她被碎片割傷,立即拉著她坐回病床上。在讓她坐下的同時,他的手掌也不慎教飛到病床上的碎片割傷。 不過他並不以為意,反而先處理她手腕上的傷口。見傷口不深,他便自行消毒上藥,一面說道: 「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咬緊唇瓣,始終低垂著頭下說話。 她是想使性子教他氣得一走了之,怎也料不到自己反而受了傷,這八成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最佳典範,她算是活該了她! 「很痛是吧。」見她默不吭聲,他帶著瞭然的表情看她。 這幾天她的所做所為,他不是不清楚,明白她心裡在擔心什麼,瞭解她心裡很不安,所以也就由著她了。 娃娃仍是選擇沉默以對。只是當她不經意的瞥到他的手掌心也正淌著血,她倒喘一口氣,不自在的試著開口: 「你……」 她絞著手指頭,不安的注視著他的手,想看清他是否也受了傷。 「怎麼?還很疼嗎?」他低頭巡視,眼中是絕對的關切神色。 「對……對不起。」愧疚感使她的眼淚滴了下來。 「為什麼說對不起?」 「為了我故意打破花瓶。你也被割傷了,對不對?」她只是想氣走他,並不是真的想傷害他。 「我沒事,不必為這種事道歉。」 「不,是我的錯,我只是想氣走你。」她終於說了實話。 「我知道。」他何嘗會看不穿小女生的一點心思。 「你知道!」他竟然知道!娃娃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全紅了。 「是,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娃娃,我說過我會照顧你,絕不會丟下你,除非是你自己恢復記憶,找回自己。」 「萬一我一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呢?」 「那就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聞言,娃娃突然有點希望自己不要恢復記憶,當然這也只是想想罷了,她知道自己一定得找回自己,因為她內心深處有道聲音告訴她,有件重要的事被她忘了,她一定得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