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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孟華    


   

  聽說她跟天仙一樣的美,可惜沒有親眼見到,但——

   

  一股噬血、掠奪的渴望充盈他全身,遠甚於他對風娘娘的忌憚。

   

  「來呀!派幾個人看守大寨,若是見到那個宋國花魁,就把她給我抓走,記住!要毫髮無傷。」

   

  「是!」

   

   -  -  -  -  -

   

  「讓我去!勃烈不可能丟下我一個人。」依依拚命想掙開抱住她的蘭兒。

   

  「不行呀!殿下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保護您的。」蘭兒淚流滿面地哀求道。

   

  「我答應過他的,生死永相隨、永相隨呀!我怎能坐視他一個人受難。」依依哭喊道。

   

  「我的好姑娘,求求你冷靜一下,現在殿下最掛念的就是你的安危,唯有你平安無事,殿下才能心無旁騖地應付那些人。」楊玄苦口婆心地說道。

   

  「沒錯!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靜。」風娘娘和完顏雍走進來。

   

  「可是……」

   

  「你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

   

  風娘娘睿智的雙眼定在她身上,而她眼中的某種事物宛如油脂般地安撫了她紛亂的心靈,她閉了閉眼。「我是……勃烈的……貴人。」

   

  「對!」

   

  其它人不解其意,面面相靦。

   

  當依依再睜開眼時,整個面容因她眼中所露出的冷靜和堅強而改變了,她直視風娘娘。「告訴我,現在該怎麼做?」

   

  -  -  -  -  -

   

  勃烈一到京城後沒立刻被帶進宮,而是被關進天牢裡。

   

  「怎麼回事?立刻帶我去見王上。」勃烈咆哮道。

   

  土兵略帶歉意地望著他。「王上正忙,忙後自會召見你。」

   

  「是王上說要將我關在這個鬼地方?」勃烈冷冷地問道。

   

  土兵不敢回答,趕緊退了出去。

   

  什麼?勃烈氣得差點將牢房給拆了,可此刻的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像籠中虎一般,不耐地踱步。

   

  沒過一會兒,牢房裡起了一陣騷動,完顏鄂走了進來,看到他,勃烈立刻露出強烈的嫌惡,活像見到一團爛蛆。

   

  「對這個『新居』還滿意嗎?三弟。」完顏鄂露齒笑道。

   

  「若是有黃鼠狼的皮毛讓我踩著擦鞋,我會更滿意。」他閉上眼,靠著牆壁坐著,一派閒適。

   

  那副悠哉樣,看得完顏鄂怒火叢生,他不懂,真的不懂,即使被關在牢籠裡,勃烈仍像一隻威風凜凜,隨時都可展翅而飛的海東青,為什麼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都可以展現出如帝王般的風範?

   

  同樣都是王子,而他也不過早兩個多月出生,為什麼會有如此的差別,噢!他好不甘心。

   

  「父王呢?」

   

  「他正在玄樂宮進行立妃大典,等他忙完了自會過來料理你。」他故意惡毒指出海陵帝把女人置於親身兒子之前的醜陋事實。

   

  又立妃?半個月前不到才立了三個……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色魔,勃烈心中有說不出的嫌惡,幸虧額娘早逝,沒讓她見到父王登帝后的醜陋模樣……睜開了眼。

   

  「咦?你怎麼還在這?」

   

  完顏鄂額頭血管暴起。「我只是要記住你現在這個模樣,免得下回見了只是一具死屍。」

   

  他的咆哮在獄中四壁回漾。

   

  「告訴我,你為什麼那樣厭惡我?在未發生那件『奪鹿』事件前,我自認並沒有得罪過你。」勃烈認真地看著他。

   

  完顏鄂面無表情,眸光冰冷地盯著他。「……你的存在就是一項錯誤。」

   

  是嗎?既然這樣,已無話可說,勃烈再度閉上眼。

   

  看到他這個樣子,完顏鄂臉上浮起邪惡的笑容,本想在行刑前才告訴他為何得死的原因,可是那樣太不過癮了,一定要讓他在這段等死的幾天中,徹底飽受痛苦和絕望的折磨。

   

  「父王不會再見你了。」

   

  勃烈冷嗤。「是嗎?你打算背著父王偷偷將我殺掉?哼!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也就只有你這種鼠輩做的出來。」連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什麼?完顏鄂氣得衝過去抓住欄杆,想一刀殺了他,可又立刻讓自已冷靜下來——絕不被他激怒,他發出尖銳難聽的笑聲。「哈哈!隨你怎麼罵,為了讓你死得明明白白,我就說清楚,這次完全是父王親口下令將你捕捉——三日後,斬首示眾。」

   

  勃烈胸口像被人重擊,緩緩睜開眼睛。「——只為了我沒留在京城就要殺掉我?」

   

  完顏鄂笑得很燦爛。「不!是為了一個『夢』。」

   

  「夢?」

   

  「對!因為國師作了一個夢,夢到你將會殺掉父王,登上帝位……」

   

  勃烈胸膛急促起伏,額上青筋暴現。「父王信了?」

   

  「是的。」

   

  「不!」勃烈衝向欄杆,完顏鄂敏捷地往後退,堪堪躲過了被活活扼死的命運。

   

  完顏鄂臉色有些蒼白。該死!他該明白,不該太靠近被關在欄中的野獸——仍極富危險性呢!

   

  「再告訴你另一個好消息,父王已經下令,誰敢替你求情,誰就以『叛逆』之罪處死——」故意誇張歎口氣。「所以,別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替你講情呀!」說完後,便哈哈大笑離去了。

   

  勃烈臉色慘白,緩緩往後退,直靠到牆壁為止。

   

  只為了一個跳樑小丑所作的荒誕不實的夢,他就被安上了「逆君」的大罪。

   

  血肉親情居然抵不過一個下賤男巫假神之名的胡言亂語?

   

  他仰頭哈哈大笑,笑聲淒厲無奈,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狂笑許久後,眼神中有的只是絕望、無奈和死心。

   

  呵!父子血肉親情——蕩然無存。

   

  從今起,他完顏勃烈就是個無父無母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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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開始飄雪,完顏雍抬起手接住那輕柔的雪花。

   

  「得快點!再遲就糟了。」路將更難行,馬蹄會抓不住。

   

  「嗯!」楊玄摸著放在懷中的匣子,裡面裝的可是能救勃烈一命的關鍵之物,得盡速到京城。

   

  他轉過頭。「姑娘,不打緊吧?」臉上表情憂慮,這是依依第一次單獨騎馬,可她對馬的駕御卻很熟練,想來是前些時日,勃烈教導有方,但以他們這種拚死人的速度,仍是教人吃不消的。

   

  依依輕輕搖頭,驀地她蹙起了柳眉。

   

  「怎麼了?」發現她的表情有變,另外兩人立刻提高警覺,加強戒備。

   

  依依抬起頭望向天空,方纔她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遠方有人在呼喚她,而且充滿了絕望,毫不懷疑的是——

   

  勃烈!

   

  他一定遇到了什麼?要不……心頭不安更加濃烈,巴不得立刻飛到他的身邊伴著他,可——路還這麼遠。

   

  「快走吧!我們一定要立刻趕去。」眸中的冷然和堅定,教人佩服,幾讓人忘了她只是一名女子。

   

  「是!」

   

  呀的一聲,三騎駿馬立刻朝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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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來個看守天牢的守衛全聚集在牢中火爐旁。

   

  「今夜真他媽的冷,好想躺在熱呼呼的燒炕上,窩在被子裡睡覺。」守衛老王說道。

   

  「是呀!寧願抱著我那胖老婆睡覺,也勝過在這,這麼冷天氣,不會有人來劫獄啦!」另一名守衛小金說道。

   

  「可是二王子有特意交代過,得好好看住三王子的。」今天的守衛是往日的三倍。

   

  「唔!已送過吃的給他了嗎?」

   

  「送了,全吃光光的,胃口好極了,根本就不像明天要上刑場的人。」

   

  「唉……」

   

  「你歎啥氣?」

   

  「總覺得三王子……死了可惜。」

   

  「少瞎說了,當心丟腦袋,對了,別再叫他王子,他不是了,跟我們一樣都是庶民,現下他在幹啥?!」王上已下令革除他的王子爵位和封地。

   

  「早早就睡啦!」

   

  「睡?真行,明天就要被人砍頭,現在還睡得著?」

   

  「所以我說王王子就是與眾不同,見過那麼多的犯人,哪個不是在刑前整晚哭爹喊娘的,唯獨三王子還那麼沉著。」

   

  「罷了,別多嘴,誰惹惱了王上,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咧……」

   

  即使隔著一道厚重的石牆,守衛們的聲音仍清楚傳到了另一頭。

   

  勃烈並未睡著,他只是閉目養神,在聽到守衛說他沉著時,他不由露出苦笑,他們錯了,其實他沒有他們想像中那樣堅強。

   

  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有太多的不甘,有那麼多的事尚未做,有那麼多的地方未去,有……不過他並不畏懼。

   

  生同衾,死同槨,生死永相隨。

   

  他閉上眼睛,毫不懷疑,一旦自己命喪,她亦會同赴黃泉,一思及有人這樣無悔伴著他,給了他無限的勇氣。

   

  畢竟,在發現自已被至親給背叛了,而自己還擁有某部分——她的心。

   

  這讓他覺得完整,能夠有勇氣面對所有一切。

   

  可是——若可能的話,他還是想告訴她,請她活下去,請她連同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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