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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貓子    


  「被、被少爺一嚇……小姐用針紮了手。」還沒完全回神的小綠吶吶回答,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她不知該如何處裡眼前的情況。

  沐祺瑛眸光一沉,走到紀蕪晴的面前,小心翼翼捧起她的手。

  紀蕪晴和小綠屏著氣息,不知道他想千嘛,卻因為剛受驚而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直直盯著他。

  他審視她扎傷的手指頭,突然將它含入嘴裡吸吮,立即讓主僕兩人倒抽口氣,驚呼起來。

  紀蕪晴整個人僵住,整張俏臉都像野火蔓燒。

  主僕兩人都懷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該有此親暱動作,何況他們壓根兒沒有血緣關係。

  稍一回神,紀蕪晴便硬生生抽回自己的手指。

  「小姐……」小綠不知該怎麼做。

  只要小姐指示,她可以把他趕出去,不然就喊人來;然而,不管怎麼做,對小姐的名譽似乎都有很大的傷害,所以她杵在一邊不動。她實在無法相信,文質彬彬的少爺會對小姐做出如此荒唐逾矩的事。

  還好就他們三人在場,再有一個人瞧見怎麼得了?

  「出去吧!有事我會喊你。」紀蕪晴給了小綠一抹安慰的眼神,知道小綠覺得再荒唐也不會把這事說出去。

  既然他如此反常,她有必要好好弄清楚原因。

  雖有猶豫,小綠還是領命離開。

  ☆  ☆  ☆

  「還痛不痛?」

  小綠走後,沐祺瑛一個勁兒望著她扎傷的手問。

  想斥責他什麼,卻瞥見他擔心的眼神,紀蕪晴只能搖搖頭。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非見她不可?

  為什麼他的神情那麼溫柔又憐惜?彷彿他真的心疼、真的內疚自己害她扎傷了手。

  若他打算眼睜睜看她嫁給別人,他大可不必這樣。

  見了他會傷心,所以她才不想見他,偏偏他一點都不明白她的心。他以為這些日子忍著想見他的衝動,是件很容易的事嗎?為什麼不見他?是不敢見,怕見了會萬劫不復,怕心又會千瘡百孔啊!

  最近,他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般,讓她只能品嚐被遺忘的苦澀。

  嫁進沐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又覺得他不在她的面前出現,讓她就這麼嫁了也好、少見一次便少一次傷心。

  誰知他不來也罷,一來便是如此驚天動地。

  「害你流血,都是我不好。」沐祺瑛自貴著。

  「血已經不流了,不痛也不要緊,手不礙事。」發現自己拿他沒轍,紀蕪晴深深歎了口氣,無奈地問:「倒是你,不知道現在是大白天,如果讓人瞧見你像猴子一樣爬上樹頭,還摸進我的房間,會有多嚴重嗎?」

  他此刻所做的事,不管理由為何都是驚世駭俗。

  「那還不是你的錯。」沐祺瑛怨懟地看了她一眼。

  她以為他很樂意當猴子,想見未婚妻還得爬窗戶嗎?無論如何,打算離開紀府之前,他總得弄清楚她不見他的理由。

  「我的錯?」她錯愕。

  「是啊,如果你肯讓我走門,我還用爬樹走窗嗎?」沐祺瑛拉了張椅子挨在她的身旁坐下,狀似委屈埋怨,卻一派輕鬆的自己倒了杯茶喝。

  如果每回想見她都得如此費神,那他的身手得練得更矯健才行。

  「這算什麼道理?」紀蕪晴好氣又好笑。

  她說不見,他便該識相走人才是吧!

  「沒什麼道理,反正小綠說你不准我進樓下那個門,所以我乖乖爬樹進這個窗就是了。」沐祺瑛睨了被他撞開的窗戶一眼,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

  「好了,別管我走門還是走窗,你為什麼不肯見我?」茶杯一放,沐祺瑛輕佻的神情已消失無蹤,臉色一正向她討答案。

  「我……」能說嗎?

  「怎麼樣?」他毫不放鬆地追問。

  「就要嫁人了,所以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閃開他的視線,紀蕪晴只能隨口給個答案,低下的眼眸裡淨是說不出的無奈。

  「只是這樣?」他狐疑。

  「只是這樣。」不然還能說怎樣?紀蕪晴雖笑著,卻有說不出的苦澀在心底,幾乎恨起他的無心無情,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意。

  就如同他破窗而入的舉動,他自作主張闖入她的生命裡,造成殘缺錯誤,卻忘了修補。

  「只是這樣就好。」

  不全信,沐祺瑛仍點了點頭,以為她擔心會嫁得不好,忍不住對她保證:「放心,你嫁到沐家去,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而且,他絕對會好好疼她、寵她,愛她一輩子。

  畢竟為了得到紀蕪晴,他可是費了不少心神力氣,哪有娶到手反而不好好珍惜的道理。

  「我受委屈,你又怎麼能知道?」她為他的天真苦笑。

  一旦她嫁進沐府,沐府的家務事他豈管得著?就算他真的有心為她出頭,想為她這義妹抱不平,恐怕也使不上力。

  「那當然,只要你覺得難過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有人敢背著我欺負你,我絕對會替你出氣,絕對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一想到有人不要命敢欺負他的小娘子,沐祺瑛說得義憤填膺,根本忘了自己還沒對她坦白身份。

  反正,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她。

  望著他認真的神情,紀蕪晴突然想哭又想笑,百味雜陳。

  如果他像他說的這麼在乎她,為什麼不站出來阻止她嫁進沐府?

  只要他給她一句話,只要他捨得下好不容易擁有的榮華富貴,她可以拋棄一切跟他走,而不是聽著他如此信誓旦旦卻更難過。

  只要她嫁了,他們跟天人永隔沒有不同。

  是愚抑或是癡,他竟如此遲鈍。如果只是顧念兄妹情,他關心的話未免說太多了,她一點也不想聽,聽多了只會更傷心。

  「才幾天不見,你為什麼瘦這麼多?」瞥見她不濟的神色,沐祺瑛突然抓起她的手碗,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一遍。

  一陣心悸,紀蕪晴不由得眼睛一閉。

  晶瑩的淚珠,就這麼從她臉龐兩側滑落下來。

  「蕪晴,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見她落淚,沐祺瑛心都慌了,急忙捧起她的臉蛋看個仔細,細細替她擦去不肯停的淚水,甚至以為她會變瘦是因為離家出走後調養不適,還懷疑她是不是病了。

  「我不想嫁。」張開眼睛,她顫顫吐出了四個字。

  望進他深邃的眸底,淚水不停不停湧出,她鼓足了勇氣,就這麼一次放縱自己宣洩對他的感情,渴望還有轉機。

  「不想嫁?」如雷轟頂,把沐祺瑛震得幾乎體無完膚。

  雙手緩緩地放開了她,他猛地退了好幾步,不願相信聽見的話。

  僅僅用四個字,她便把他的心狠狠捅了一刀。

  紀蕪晴點頭,怨恨似地道:「我不想嫁給那個沐祺瑛。」

  不管眾人喧騰,說她如何地好福氣,能嫁給那個眾家名門閨秀搶破頭想嫁,卻被她平白得到的沐祺瑛,她想嫁的人是眼前的地,唯有他!

  除了賈少瑛,她不想嫁給任何人。

  既然那個文武全才的沐祺瑛,有那麼多姑娘搶著要,一定有身世更好、長相更美的姑娘可以娶,沒道理非要她嫁他不可。

  她「讓賢」總可以吧?

  「為什麼?」來不及坦承身份,沐祺瑛只能心痛地問。

  他做錯了什麼?一心歡喜,忙著打點迎娶她過門,她竟然不想嫁給他!而她不肯嫁他的心,甚至是如此堅定。

  「沒為什麼……」

  望著他難看的臉色,紀蕪晴低下頭,勇氣又被逼回心底。聽見她不想嫁給別的男人,他一點也不覺得開心,要她如何再生出勇氣來。

  果然,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

  愈想愈傷心,淚水明明止不住了,卻被她硬生生逼回眼眶裡。看來,以為他會商興,說不定正等著她這麼說,果然是她單方面的癡心妄想。

  「沐祺瑛有何不好?」不接受她的答案,沐祺瑛憋著怒氣質問。

  「沒什麼不好,我不想嫁而已。」她煩躁地撇開臉,多希望他能趕快離開,讓她趴在床上好好痛哭一場,才能死了心準備嫁人。

  「沒有不好,你不可能說出不想嫁的話來!」沐祺瑛無比堅持。

  「我嫁,我非常想嫁,想嫁那沐祺瑛想嫁得不得了,這樣你滿意了吧!」紀蕪晴憤而起身,被他氣得一雙美目幾乎進出火。掄起拳頭,想給他狠狠幾拳,卻只是一臉淚痕地將他往門外直直推出去。

  砰的一聲,她用力甩上了房門,壓抑著嚎啕大哭的衝動。

  背對著門,她只是默默地望著地板掉眼淚。

  縱使鼓起勇氣,將所有世俗的眼光和顧慮拋在腦後,還是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得不到想要的愛情,教她如何不傷心?為他的不認同,一再婉拒送上門的親事,曾在他眼底看見的妒意,竟然全是出自她的想像。

  他竟問沐祺瑛有何不好,她為何不嫁?

  多明顯,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來不及反應,沐祺瑛已經被推到門外,只能錯愕的望著冷硬的木板門。憑她那點力氣,想把他推出門自然不太可能,是他自己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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