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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貓子 她不由得以匪夷所思的目光重新打量,眼前這個因為她被折磨到不成人形,還像想安慰她似的而說這種話的男人。 半晌後,她才輕聲囁嚅說:「哪有人要別人拿自己發洩的……」 「有什麼差別嗎?」瞪她一眼,青鳥想也沒想就諷刺:「我沒請你動手鞭我,你還不是照樣打得很高興……喂,別又哭了。」 還沒諷刺完又見她掉眼淚,讓他覺得十分氣餒,想嘴賤都沒力了。 他幾乎懷疑眼前到底是誰像待宰的豬只被吊著?她哭得這麼傷心的模樣,好像她才是那個好心沒好報,被人抓來當畜生一樣折磨的倒霉鬼,那他這「本尊」的立場何在? 「對不起,我……」她抹去眼淚,想說什麼卻又顯得欲言又止。 有很多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對他有著深深的歉意和內疚卻又無法彌補,就算她說對不起,他肯定會朝她嗤之以鼻。 這女人欠他太多了,對他不斷地施以酷刑虐待,豈是一句「對不起」就可抵銷的?問題是,眼前像變了個人的她竟讓他說不出嘲弄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唉,難道他是那種會敗給女人眼淚的男人不成? 在今天之前,他還不曉得自己這麼沒用,連女人眼睛裡多餘的水分都抵抗不了?竟然會顧慮一個虐待自己多天的女人的心情,他……真沒用! 要是主子知道他這麼沒用,說不定會對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還可能會後悔沒及時把他丟回孤兒院去,浪費這麼多寶貴的時間訓練他。 在青鳥暗中自嘲時,一雙柔嫩的臂膀突然抱住他傷痕纍纍的身體。 有太多話想說,一時間卻說不出口的她只是哽咽道:「對不起,我……我會想辦法讓你逃出去的,你相信我……」 被她這麼一抱,感覺雪上加霜的青鳥差點沒痛厥過去,但他勉強忍住了痛,並沒有因此對她嘶吼咆哮。 因為,除了痛以外,被女人柔軟身體主動貼上的感覺還不差…… 哈,他這條命果然挺賤的。 ######### 他昨晚做了一個夢。 青鳥很肯定自己昨晚是做了一個夢,否則,感覺就太詭異了。 同樣的面孔,昨晚還像個小可憐一樣撲進他懷裡,差點把渾身是傷的他抱到快痛死,還邊哭邊說一定會想辦法放他走──今天又變回不折不扣的惡婆娘,對他毫不留情地施予酷刑,一副欲置他於死地的模樣。 哪個才是她的真面目?這女人──該不會有雙重人格吧? 「你那雙狗眼在看什麼?」女子微慍地斥問。 發現青鳥不但沒哀號半聲,還以令她不舒服的怪異目光盯著自己,女子甩鞭子的手不自覺地停下來。 她一天比一天討厭這個怪男人了! 他早該對她俯首稱臣,像賤民般求她手下留情,可他沒有! 她都快沒耐性了,他那德行看上去也只剩下一口氣,隨時都快死掉的樣子,為什麼他還不開口求饒?他是根本沒有痛覺,還是很有骨氣地打算死在這裡?真是可惡! 這是她頭一回虐待人這麼沒有快感! 「看妳啊。」負傷的青鳥喘著氣,聲音裡卻帶著詭譎的好奇。 其實,不用說出來,他在看啥有多明顯不是嗎?整個房間裡,除了他眼前令他大感好奇的女人之外,也沒有什麼其它的東西能讓他費力抬眼去看了。可他每個動作都會牽動傷口,痛得他恨不得死了算了,若不是太好奇,他怎會如此自虐?他快昏死了,還去研究她有多奇怪幹嘛! 不過,他會落入這麼淒慘,顯然是有那麼一點自虐傾向…… 不知道她的承諾值幾分錢,至少她曾經說過,要是他肯跟她求饒就少給他幾頓打,若非固執,自虐,他的身上的傷口也不會不斷地增加。 「看我什麼?」明知他不會說出什麼中聽的話,她還是態度高傲的問。 緩緩看她一眼,青鳥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費力地擠出每一字:「研究賤人的面相是如何,以備來日可以做為防範,閃你這種女人遠一點囉。」 毫不意外,毒辣的一鞭立即朝他狠狠地落了下來,伴隨殘暴女鐵青的臉色。 哈,他覺得痛,可卻覺得更痛快! ######### 該來的人,終究還是來了。 青鳥雖然對夥伴們有信心,然而在被折磨得近乎不成人形,剩下最後一口以後,他難免會懷疑自己短暫的一生,恐怕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此刻,望著打算救自己脫險的兩人,他只能費力地問了一句:「你們會不會來太 『早』了一點?」大概沒人會相信,這是他的真心話。 在受盡酷刑之後,他對於求生的意願並不強烈,他從來不是夥伴們裡最積極為求生存而努力的人。 小心翼翼地解下鐵鏈,始終面無表情的紫鳶這才僵硬地開口:「你這是……諷刺嗎?我們已經竭盡所能地想辦法救你……」 自從青鳥失風被逮之後,這裡的戒備就更嚴密了,要伺機潛入並不容易。 但他們還是來得太遲……太遲! 看見青鳥此刻的模樣,沒有一個人能體會她心中的憤怒與自責──那晚,她不該留下他做蠢事! 全都怪她一念之差! 青鳥被抓的這幾天以來,她沒有一秒不曾後悔,不懊惱自己為什麼把他留下,並沒有不顧一切地要求他跟自己離開,做她應該做的事才對。 無疑的,她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扶住青鳥無力站穩的身子,一把將他扛上肩頭的綠鶖道:「別不正經了,你可知道紫鳶這些天來為了你寢食難安,比誰都急著要來救你。」 誰都知道,紫鳶是啥冷漠性子,要她表現出焦慮可不容易。 而這些天以來,她明顯的浮躁可嚇壞不少人,幾乎讓屬下們以為就要變天了;可所有夥伴都清楚,那是因為她在自責,認為青鳥被抓是她的責任。 紫鳶保持沉默,難得沒有為自己辯駁。 「嘖嘖,別說讓我這麼感動的話,就算沒死也會被活活感動死。」勉強撐開些瘀腫的眼皮,青鳥早已狼狽得看不出原貌的臉孔,緩緩對著兩人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不過我是說真的,你們晚一點來可以替我送終,那才正好。」 其實,他不覺得紫鳶有任何自責和內疚的必要,他十分明白,這次會失風被逮完全是他好管閒事的報應,這些磨難和教訓算是他咎由自取,根本不關紫鳶的事。 而他更加確信,若能早一秒救他,夥伴們不會多拖半秒鐘,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怪他們來得太晚,太遲。 他只是……真的活累了,死也無妨。 跟綠鳶交換眼神,紫鳶終於恢復平日的淡漠,只冷冷地回給青鳥一句── 「你想死,也得問問主子同不同意。」 第三章 數年之後── 一個陌生女子的身影,在他心中仍像從未解開的謎團。 雖然青鳥從來不曾刻意記住那段令他難堪的回憶,但仍無法否認那個如同過客的女子,在他心中佔了一個角落。 每每在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她的身影總會閃過他的腦海,泛來一陣淺淺的漣漪,雖不曾牢記,但她確實存在在他的生命裡。 然而,他從來不認為她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屬於過去的人,就應該留在過去,留在記憶中讓人緬懷不是嗎? 在一群投誠的「俘虜」之中,他意外地瞧見常在夜深人靜憶起的臉孔,要完全藏住眼中的震撼的確有些困難;很顯然,縱使只是一閃而過,他眼底的波動仍被領導他們的藍凰給察覺了。 否則,藍凰不會二話不說地就把她丟給他處理,刻意地讓她跟其它階下囚區隔開來。 看著她的模樣,青鳥彷彿還能感受到那些無情鞭子,在他皮膚上烙下火辣印記,撕裂他每一寸肌膚的感覺,卻也還記得……她失常,在他面前掉下軟弱的淚水,讓他慌了手腳的那一夜。 不願承認,但那種複雜的感受的確困擾了他許多年,如今,彼此的角色互換,他還在考慮──該怎麼回報她當年的「照顧」。 繼續打量瑟縮在角落,以仇視目光死命地盯著他的女人,青鳥淡漠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卻因此讓淪為階下囚的她更加害怕與不安。 無論他怎麼想…… 很顯然,她是不記得他了。 在緩緩靠近對方,令她恐懼的同時,青鳥在心底做下結論。 在他的身上和心底留下清楚的烙印,讓他想忘也忘不了她這張臉,可她倒是很乾脆地把他忘了,這就是傷害人的人和被傷害的人之間的差別吧? 「你……你想做什麼?」 縱使藏不住眼中的恐懼,身子不斷地往牆角瑟縮,她仍以顫抖卻傲慢的口氣,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般朝著青鳥質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