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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貓子 見小安子遠去,向雲攸才對長孫義道:「小安子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人,你不覺得偶爾也該給他留點餘地嗎?」 只要進宮,長孫義一定會逗逗小安子,簡直是上了癮。 「這你就不懂了,我玩他可是看得起他呢﹗」進御書房前,長孫義詭譎一笑,說得理面氣壯,毫無愧疚之意。 身份不夠的人,他還不玩哩。 向雲攸一歎,「你看得起他,他卻未必感激。」 「那又如何?長孫義跨進御薔房,他從沒想要小安子的感激。 「什麼又如何﹖」皇帝好奇地問。 和長孫義交換個眼神,向雲攸有默契地道:「他的生活優閒自在,好奇京裡最近在亂些什麼事,問了卻又問那又如何。」 「雲攸,你在跟朕繞口令嗎﹖」皇帝揮揮袖,摒退御書房內的太監、宮女。 「有趣、有趣。」一旁的都王爺笑了起來。 「天方,什麼事那麼有趣?」皇帝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 「皇兄,我是覺得他們的性格很有趣,一文一武搭配得天衣無縫,難怪你老召他們陪著進進出出,絕不怕無聊。」都王爺照實回答,嘴角猶掛著原有的笑意。 「皇上、都王爺,我們該討論正事了。」向雲攸輕咳,可不覺得自己有聽見讚美。 「沒錯,是該討論正事了,你們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長孫義亦有同感──他向來只愛玩人,不愛被人玩。 「我們說的不算正事嗎?」都王爺無辜地望向皇帝。 沒有意外的,皇帝回了句:「當然算。」 喚了口氣,向雲攸只好道:「算也無妨,不過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應該是衍的事,兩位是否還記得?」 「當然記得。」皇帝和都王爺倒是十分有默契。 「你們說的是,近日讓許多人煩惱的」──想起近日京城裡,大小官都怕被平山王爺牽連、人人自危的可笑情況,長孫義抬高了眉。 「就是這件事了。」皇帝道:「你們不覺得他走太久了?」 「好像是有點久……」向雲攸沉吟。 衍離開宮中,好像也好幾個月了。 「若是我沒弄錯,是皇兄『促成』的不是嗎?」都王爺向來只愛風花雪月,遇到這種沉悶的玩意,實在提不起勁來。 「老實說,朕想要你們其中一個替朕微服出巡探訪民情,順便打聽他的情況。」人到齊了,皇帝便有話直說,不再拐彎抹角。 斷了訊息月餘,他實在擔心衍的下落。 「皇上屬意誰呢?」互望一眼,向雲攸進一步探詢聖意。 君命難違,無論皇上要誰微服出巡,他們都沒有抗拒的份,只看皇帝要誰去了。 而新婚的向雲攸,自然不希望自己會雀屏中選。 否則,他就得請聖意回家說服小嬌妻讓他出遠門。妻子正在懷孕中,他也不希望在這個時候離開妻子身邊。 「在你們之中,誰去最適合呢?」皇帝笑笑,不答反問。 「皇上的意思是?」長孫義在心中盤算著。 「朕不勉強誰,所以由你們自己決定,」皇帝將問題推了出去。 長途跋涉還得找人多累哪,長孫義想到這些就實在沒興趣出遠門﹔向雲攸又得顧及家裡懷孕的小嬌妻,所以── 「喂喂,你們都看著我幹嘛?」頻頻打呵欠的都王爺,成為其他人的焦點,精神霎時好了起來,感覺不太對勁。 皇帝笑而不語,其他兩人的表情可詭譎了。 孤家寡人的都王爺,顯然是這次出遠門最適合的人選。 ***** 愈走愈往荒郊野嶺去,柯夜心的腳步不禁遲疑地減緩。 終於,她小跑步追上一個勁兒往前直走的月衍,拉住他的手臂問道:「月大哥,我們今晚不投宿客棧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再往前走,他們就真的得露宿郊外,以天為被、以地為枕了。對象是他,她想來可不覺有半點浪漫。 夜露涼涼,她哪能露宿野外,就這樣熬過一整晚呢? 「月大哥,你聽到我在說話沒有?」見他沒有回應,她不禁搖晃他的手臂。 這一路上他都只顧著往前走,她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忘了她的存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腿痠叫他停下好幾回,他卻完全不曾聽見。要不是她費盡吃奶力氣,拼小命趕上他的步伐,早不知被他甩在多老遠的地方。 「你說什麼?」因為她的搖晃,月衍的注意力才被拉回了些。 「我說你很過分耶﹗」嘟起小嘴,她實在很不滿意自己被忽略,而且還忽略了大半天。就算是想事情,也不用花那麼久的時間吧。 月衍低頭望著她,立即皺起眉頭,狐疑地問:「我哪裡過分了?」他不記得自己有打她、掐她還是欺負她。 他確信自己──沒有對她做出任何事。 「你都沒有在聽我說話,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難道還不算過分?」她單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的鼻頭,理直氣壯地指控。 「你煩死了,我有什麼義務要聽你說話﹖」他冷哼,根本難以理解她的指控。 「誰說沒有?」她生氣了,氣呼呼地道:「你沒聽過什麼叫同舟共濟嗎?好歹我們現在也算是同一路的人,得互相照應,你當然有義務要聽我說話啦﹗」 管它有沒有道理,她就是這樣瞎掰定了。 「互相照應﹖」他笑了出來,笑得無比冷酷,難掩嘲諷。 這一路上是她硬要跟著他,他從來就不想和她「同舟共濟」﹔要說照應,也只有他在照應她的份,她對他又何曾超過任何作用?她只會花他的錢猛吃,拚命拖慢他的腳步而已。 「幹嘛,我說得不對嗎?」被他一看,她倒有些心虛。 「你剛才到底想說什麼?」不想和她爭論,月衍乾脆跳回正題。 「還說哩,不就問你我們今晚是不是不投宿客棧?」她沒好氣地道,沒忘記悄悄補上兩句:「就知道你沒在聽我說話,沒禮貌的傢伙﹗」 沒管她過於大聲的自言自語,月衍這時才往四周望去,打量起他們所在的環境。只顧著想事情、往前走,他也不知自己何時走到這荒郊野嶺。 「怎麼了?」看他愣了半晌,她忍不住詢問。 「沒什麼,我想我們是沒客棧住了,就隨便找個地方窩一晚吧。」收回心思,他倒不是很介意得露宿野外之事。 「我不要﹗」她想都沒想就大聲抗議。 一你不要?」何時輪到她作決定了。 「對,我才不要像畜生一樣窩在草叢裡呢﹗」她嚴重抗拒。 酷酷地白她一眼,月衍告訴她: 「不要,那你就自力更生,別再跟著我了。」若能就此甩掉她,真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 「你什麼意思?」她驚慌了,就怕被他撇下。 「你慢慢想吧﹗」丟下她往前走,月衍頭也不回地離去。 柯夜心呆住了,就這麼呆在原地望著他走遠。 他……真的丟下她走了。 ***** 一個時辰後。 不甘不願的月衍還是回頭了,而她當真一步都沒有再動過。 她不是他的責任,絕對不是﹗他十分懊惱自己回頭的舉動,不管怎麼想,她都跟他毫無牽扯﹔為什麼他就是不能趁此大好機會,甩掉她換來從此以後的逍遙快活,不用再帶著一個跟屁蟲在後頭多美好﹗ 抱著膝蹲在地上,柯夜心簡直像一塊僵化的石頭。 「喂,站起來。」他沒蹲下去,只用腳碰了碰她的身體。 仰起頭,柯夜心以怨懟的眼神望著他。 「幹嘛?」他不太情願地哼了聲。 她張開唇,咕噥了些聲音。 「什麼?」他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麼。 「我……嗚……」白他一眼,她又再發出含糊的聲音。 「你說什麼?」 「唔……」調回視線,她一個勁兒盯著地上。 耐性缺缺的月衍,一把扯起她的衣領,瞪視著她的臉問:「有什麼話就說清楚,不要支支吾吾半天,你是說給鬼聽的嗎?」 沉默幾秒後,她可憐兮兮地瞅著月衍。 「我腳麻了。」 「呃﹖」 「我腳麻了啦。」委屈的淚水浮上她的眼眶,直直落入他的黑瞳裡。 因為腳麻,她連站都站不起來,可以想見她在原地蹲了多久。 月衍愣愣地望著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被他提著衣領,她的眼神極其無辜,模樣就像只被逮住的小雞般無助。緩緩將她放到地上,他也陪她蹲了下去。 「你本來不想回來找我的對不對?」她突然問道。 月衍毫不猶豫地點頭,他本來是如此打算就此和她分道揚鑣沒錯。 「那你為什麼又回來?」她沒有追上去,就是在賭他會不會回來找她。 等了一個時辰,她差點要絕望了。 幸好他老兄尚未泯滅人性,沒有當真丟下她一個女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否則,一個人被丟在這荒郊野外,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這個時辰裡,龐大的孤獨感朝她侵襲而來,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虛失落,眼淚差點就劈哩啪啦掉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