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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連珍 樂悠悠愈想愈絕望,雖仍驅策腳步不停,卻頓時害怕得大哭起來。 「嗚……哇——哇——」她由細聲啜泣轉為一陣洪亮嚎啕,行進的步履也開始搖晃蹣跚。 只能天真的期盼,下一刻就有人出現搭救,或是冀求著,下一秒鐘,會有車輛在他們眼前出現經過。但是他們分明與世隔絕了,漸漸不敢懷抱希望。 靳行雲片刻錯愕,停下腳步望著她。 「你怎麼了?」她害怕了,是吧?那也當然,連他都開始愈來愈心慌了,小小年紀的她,怎還能冷靜? 「我們……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沒有人會來救我們……對不對?」樂悠悠索性蹲下來大哭。 她的眼淚如打開的水龍頭一般,止也止不住,撲簌簌直掉,氾濫了滿臉,也開始沒頭沒腦地胡亂哭嚷。 「哇還有啊,遲了回學校宿舍,舍監會處罰啦!哇——嗚——舍監很凶很可怕啦……」 「你……」這時候還擔心舍監?能好好走出這裡才是目前該想的吧? 靳行雲有些暴躁慌亂地走近她,蹲在她身旁 一歎,然後苦笑望著天。情況已經這麼糟了,這小妹妹還要哭得這般淒慘、惹人心慌,真是! 他們已經徒步兩三個小時,靳行雲發現,雖能仰望遠山,但這兒不是山區,而是一處低窪的地勢,所以,他們尋找的腳步也更加吃力,因為有不少小徑都是上坡。 也許,再走上一段,就能看到民宅或公路? 但是,也要鼓勵這丫頭繼續前進,他覺得她似乎已經開始失望?或者,她已經沒有體力? 「別哭了。」他試著安慰、搖晃她的手臂。 樂悠悠依然哭得狼狽又大聲,哭聲也自然不好聽。這一安慰,她的心情更激動了,抬起頭嚎啕得更悲慘。 「畦——」 「嘿!」靳行雲好心煩,怎麼勸不住她的眼淚呢?「你自己死就算了,還拉我作伴!我都沒怪罪你了,還哭?」 他恐怕未能赴上收假回營的報到時間,噴噴,搞不好會被嚴格懲處、還可能關禁閉哩,這罪魁禍首的笨丫頭還敢哭。 「嗚……」聞言,樂悠悠淚眼望著他,以手背胡亂抹著鼻涕、眼淚,哪管她可愛的少女形象。 「我們會死嗎?我……我不要死耶,我還不想死,我們不會死吧?」她急切、抽噎著問道。 真怕聽他說出「死」那字眼。他是男人,要是連他都沒把握,她根本就不用活了。 瞧她眉心皺成一堆,那麼悲苦、那麼依賴、那麼戒懼不安地瞅著他,他豈能讓她失望? 深吸口氣,靳行雲板起嚴肅而堅定的臉色,很誠摯溫柔地告訴她道: 「誰說我們會死在這裡?從火車上掉下來沒死,卻死在荒郊野外?這會笑死人好嗎?放心,我看不用再走多久了,你看那邊的燈火本來很遠,現在愈來愈近了,我們走到那裡,應該就有人有車了。」 樂悠悠連啜泣都忘記,鼻涕淌下都忘了擦。 她只是抱著雙膝、睜著眼睛望著他,隨他堅定的音調而安心。 「真的嗎?走到那裡就可以了?」她看往那方向。 「嗯。」靳行雲十足把握地點頭,並伸手幫她揩去眼邊淚水、抹去臉頰淚痕,再拍拍她發涼的臉蛋。 「乖!我們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他一把將她拉起,將她的手包覆在他的大掌之中,拖著她繼續前進。 連串動作雖只是無心、善意,但在樂悠悠心裡,卻已經如同擲了顆小石子,讓她心湖起了陣陣漣漪。 這年紀,正是對異性最好奇、最愛幻想的時候。 讓一名男子這般柔情對待,她自然害臉又竊喜。 伸起一手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讓他觸摸過的臉蛋,這會兒……那處冰冷好似已經燙熱蘭片。 而讓他握住的那隻手,傳遞著他的溫度,好讓人溫暖而安心。 第三章 這一路程,又是兩個小時過去。 樂悠悠終於提不動僵硬發疼的兩條腿,現在,她窩在路旁一顆大石頭邊,賴著不肯再走,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肚子會不會餓?」 靳行雲對著小丫頭問道,自大衣口袋取出一個裝著饅頭的袋子。 母親知道他愛吃黑糖饅頭,臨行前,特別塞進他懷裡的。小妹妹走了這麼久,又完全沒進食,現在應該餓了吧? 疲倦的樂悠悠木然地盯著黑糖饅頭看,吶吶回問:「這……要給我吃嗎?」 「嗯,餓了就拿去吃吧。」他將饅頭遞給她。 悠悠遲疑接下,嚥了下口水,她是真的餓了。 「你不餓嗎?」 她嘴裡問著,卻也同時朝饅頭狠狠的咬下去。 黑糖饅頭並不美味,但在飢腸轆轆時,可就像天賜恩澤一般,讓人咬上一口都要感恩到痛哭流涕。 「不會。」靳行雲回答。 他嚥了嚥口水,將視線投向遠方,不看她手上那顆饅頭。 其實……他也很餓,可能比她還餓,但還是把饅頭給了她。 四周靜悄無聲,這時,他肚皮傳出一陣悶悶的咕嚕聲響,那聲響清晰得足以傳進兩人的耳中。 悠悠錯愕,含著滿嘴饅頭、傻傻地望著他。 靳行雲低下頭去,臉上有絲狼狽掠過。 悠悠用力嚥下嘴裡那饅頭,很羞愧、很急地對他說:「給你!」 饅頭剩下三分之一,她趕忙向他遞去。 她的臉蛋漲成一片火紅。真丟臉,她大概兩口就啃掉了三分之二,餓死鬼般的吃相很不雅吧! 「你吃就好。」靳行雲推卻。 「我不吃了。」她嘟著嘴,執拗地將饅頭塞到他手上。 他也真是的,明明也很餓,還把饅頭讓給她,這樣她怎還好意思繼續吃。 靳行雲無言地考慮片刻,隨後,才拿起饅頭咬了口,慢慢地咀嚼。 ※ ※ ※ ※ ※ ※ ※ ※ ※ 已經休息一段時間了,靳行雲催促—— 「吃了東西,也休息夠了,繼續走吧!」 他壓抑心急與憂慮,沉著嗓音使喚。見她無精打采地打起盹來,他開始擔憂,天色愈來愈深沉,腳程若不加快,恐怕要在野外度過漫長冰冷的黑夜。 「我好累,我不想走了。」她瞠目以對、喪氣說道:「你騙我,為什麼還是連一輛車、一個人、甚至一棟房子都看不到?」 是他說,很快就能走出這裡。先前她選擇相信,但是現在,悠悠對他開始沒信心了,而且她真的沒力氣繼續走下去。 靳行雲瞥她一眼,望向遠方。 「快到了,相信我。」她說話的聲音虛弱,逼得靳行雲也壓抑地放軟了音調。 其實這時,他的耐心也到極限。 可惡的丫頭,饅頭也吃了,也休息好久了,她到底還想無賴到什麼時候?該死的、該死的!他要走出這裡!他心中已經陣陣暗咒。 「……」樂悠悠不說話,只是神色黯然地垂下頭去。 她不想相信他了,她現在只需要休息,需要好好睡一覺。感冒未癒,又徒步這麼久、消耗這麼多體力,她真的不行了,好畢、好難受。 「起來!由不得你耍賴。」靳行雲硬拖著她起身。「如果你不想走,我會把你丟在這裡,走!」 樂悠悠讓他拖著,她的身體快癱了,雙腿也軟綿無力,任他拉她站起,但她就是沒有力氣移動腳步。 「怎麼了?」靳行雲察覺出不對勁;她的體力好像真的已達極限? 「嗯?」 樂悠悠淡應一聲,眼神空洞、恍惚地看他一眼。這一刻,天旋地轉,她快要看不清他的臉了。 靳行雲可以感覺到他抓著的那隻小手異常地發熱,他狐疑地皺眉,探手覆上她額頭,那額上溫度,讓他胸口一窒。 「Shit」他低聲咒了句。這丫頭竟然發燒? 對了,在火車上的時候,她那陣嚴重的咳嗽、使他知道她正生病感冒著,這下可好,她別在這時候病倒哪! 她軟軟地靠在他身體一側,他蹙眉深思片刻,然後背對著她,拉著她的兩隻手臂,將她扛上肩膀、順勢背起。 樂悠悠頓時驚呼一嚷:「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她小心地、抗拒地掙扎,欲滑離地寬碩的背。 靳行雲緊握她的手,堅持地使力一拉,不讓她掙扎扭動。 「背你走,我們不能停留在這裡。」若是停止腳程,情況只會更糟,她要是病得更嚴重,可是連個醫生、藥房都找不到。 「不要。」她感到難為情。 從小到大,只有爸爸可以這樣背她,讓陌生男子這樣親暱背著,讓她很羞愧,她負氣地紅了。眼眶、癟起嘴。 「怕什麼!當我佔你便宜嗎?啐!我對黃毛丫頭沒興趣。」他叱喝著,背穩了她,勾起行李繼續前進,絲毫不讓她囉嗦。 於是,樂悠悠噤聲不語。 放棄抗拒之後,她懊惱起自己,討厭今天又蠹又笨的自己。 她害人害己,讓兩人身陷這樣的處境。 天這麼黑,只有月亮星光讓他們還能看得著道路,天氣這麼冷,會不會凍死都不知道,她又生病發燒這麼沒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