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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蘭亭    


  任楚徇仔細地看著這個幾乎可以一目瞭然的房間,她塞了溫度計進他嘴裡之後就開始忙碌,她沉著一張臉將濕衣服丟進烘衣機,倒熱水給他,拿吹風機,就是不說話,也避免看他,他好笑地想起當自己脫得只剩下內褲時,她臉上羞窘的紅潮。這時他已經除下掛在頸子上的支撐,左手左腳上的傷處仍包著繃帶,幸好不太濕,只是裸露出來的瘀青有點兒怵目驚心。

  兩人瞪著她手上的吹風機,最後宋祖沂只能挫敗地認命幫他吹乾頭髮,任楚徇則差點笑出來,往日的甜蜜一古腦兒地兜上心頭。

  「你那司機開車技術未免太差了吧?坐賓士車都能讓你傷成這樣。」宋祖沂撇撇唇,真不知道自己在氣憤什麼。

  王舜的技術比得上賽車好手了,不過任楚徇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替他喊冤。「真的要怪,應該要怪有心人的刻意製造。」他嘴裡還含著溫度計。

  宋祖沂沉默了片刻,開口時聲音輕而細。「你得罪了人?」

  「算是吧,我妹妹的BABY被蓄意撞死了,我只是要替她討個公道,讓對方被判了幾年牢,他父親也是有財有勢的商界人士,懷恨在心找人替他兒子報仇,我和王舜一時大意沒提防著了道。」他的語氣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她的胸口卻緊縮得幾乎無法呼吸。

  「所以你還是會有危險嘍?」她到底為什麼要擔心他?

  她的聲音透露出一絲驚懼,任楚徇忍不住回頭凝望她。「已經談判得差不多了,惡鬥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他臉上掛著溫柔笑意,只是解釋,沒再進一步逼她。

  宋祖沂不敢再看那溫柔深情的俊臉,收起功成身退的吹風機,轉身拿梳子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目光,心跳開始不穩。

  「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妹妹?」她想起這個問題,順便轉移注意力,梳子順著發勢,想起他家常是只有三兄弟嗎?

  「有二十幾年了,只是她和她媽媽很早前就移居美國,以前很少見面。」

  她眼睛一瞇,細姨和異母妹妹?哼!」看來你們父子這方面確實是有遺傳。」抽出他嘴裡的溫度計,她冷冷地道。

  任楚徇沒說話,他無話可說,然後宋祖沂更加不悅地擰眉。「你根本就沒發燒。」

  「我只說覺得熱,發燒是你說的。」

  瞧這男人居然還會裝無辜!但眸中的盈然笑意卻又教她氣不起來,反而想笑。

  「這種天氣誰會覺得熱啊?!」簡直睜眼說瞎話,她忍不住反唇相稽。

  有!當他的眼神變得專注火熱地遞進她眼瞳中時,她也覺得熱了,心跳漏了一拍,她慌得起身打算溜下床鋪,卻被他眼明手快地拉住。宋祖沂半跪在他面前,那因他動作而裸露出來的胸膛讓她瞬間閃神。

  任楚徇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湊到嘴前呵著熱氣,輕搓著升溫,低醇的嗓音微笑道:「冬天一到你的手腳就會冰冷。」

  心跳速度陡然增為兩倍,火在她血液中猛然爆開,如今的任楚徇比九年前更具備成熟、致命的吸引力,這是她無法否認的。九年分隔的陌生被他用一個月的默默守候、十天的擔心困惑給蠶食鯨吞殆盡,她無法逃避自己仍深受他吸引的事實。然而痛楚陡地在胸口蔓延,她突兀地抽回手,圓睜的亮眸中是忿怒、是抗拒。

  「不要說這種話,更不要再做這種事!」她胸膛激動地起伏。

  他們終於面對過往、面對癥結了,任楚徇痛苦卻知道這是不得不度過的一關。「起碼我肯面對自己的感情。」

  「你沒資格跟我談感情!」眼前的俊臉瞬間蒼白,宋祖沂沒有報復的快感,反而更痛,她雙拳捏得死緊,咬牙道:「九年前的宋祖沂早已經不存在了,你懂不懂。」

  「我要的是現在的你。」他的聲音平靜,儘管下顎緊繃。

  他怎麼敢說這種話?!他難道忘了自己是有婦之夫?!宋祖沂氣極冷笑,殘酷地挑起眉道:「現在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根本就不瞭解。你該不會認為這九年來我沒跟過其他男人吧?我或許不想結婚,沒有穩定的感情,但是拜你之賜,我懂得男女情慾……」她的嘴倏地被他的大手摀住,那眼中深刻的痛苦卻依然執著的深情令她突然哽咽,無法再說。

  「請你別再說了,因為我不願去想,也不想知道對我不具意義的過去。」

  宋祖沂的眼神不覺傾注了柔情,原來他想過,也認為那必定是理所當然,可是他仍然執著。他的每一條肌肉都顯得緊繃而克制,一個深呼吸後緩緩放開她,努力略去腦海中根本不願想像的假想圖。

  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了,他身上的毯子緩緩滑落,宋祖沂看他手不方便下意識地將它拉好,免得他暴露更多讓人心猿意馬的好身材。他多了以往所沒有的憂鬱,現在加深變成了落寞,想起益深的流言輩語,他們實在不宜繼續糾纏不清下去。

  「你到底想跟蹤我下班跟到什麼時候?」

  他揚起了溫柔笑容,眼中閃過一抹她沒察覺、也是以往所沒有的機詐。「你問這個問題想必很失望。」

  「失望什麼?」秀眉困惑地輕蹙。

  「我這次車禍若是撞得嚴重些,最好一命嗚呼,以後就不會再來煩你、纏你了,不是嗎?」他的表情沒一絲開玩笑,彷彿真認為她會那麼想。

  芳心倏地一緊,她倒抽口氣,俏臉煞白,十天的擔心卻換來這樣一句話,被誤會冤枉的委屈、憤懣和傷心兜頭罩來,突然狠

  狠一拳擊在他受傷的手臂上,咬牙道:「你說的對極了!」她該死的幹嘛去擔心這個可恨的負心漢?!混蛋!

  她捶得可真是全力以赴啊!任楚徇雖然痛得齜牙裂嘴,但心中可樂了,忍著疼雙臂一張將她摟進懷中,在那生氣、在意的俏臉上吻了吻,輕歎道:「承認關心我有那麼困難嗎?」

  她嬌軀輕顫起來,火熱親暱的氣息太容易教人意亂情迷,她怕得想退縮,強撐著還沒崩潰的臉色,努力做出義正辭嚴的模樣。  .

  「放……手……」但她的聲音抖得很沒說服力。

  任楚徇知道,眸色變深,勾繞出媚惑的神采,專注火熱的氣息跟著軟唇印上她的,由誘惑緩緩轉變成熾熱火辣,熱氣暈眩了她的腦袋,她閉上眼睛,只有他能讓她暈眩而不能自己,為什麼只有他能?

  將她輕壓在床鋪與他之間,熨熱了她冰涼的腳掌和手指,深情而緩慢地探索她熟悉卻又陌生的柔軟身軀,帶著些微的心痛、深切的思念,如果她開口說不,他絕不會勉強。然而她的手指輕撫著他的肩背,慢慢地找回熟悉的感覺,忘了掙扎,身軀、情感憶起埋藏壓抑了九年的深刻依戀。

  懷中的佳人鼻息沉沉入了夢鄉,任楚徇沒受傷的右手穿過她頸後讓她緊貼著自己,雙眼捨不得閉上。她的生澀和處女般的緊小短暫的困惑了他,但沒敢讓自己作太多愚不可及的幻想,因為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管九年這漫長的歲月中,她的情感如何起伏波折,全都不能改變他愛她的心意,所以他不想臆測,也不想去追索來困擾自己的醋罈子。

  天亮了,任楚徇低頭輕輕含吮她柔軟的唇,一股只存在於夢中的甜蜜喚醒了宋祖沂,唇微挑染上了甜美笑意,眼瞼才輕輕眨動,在溫暖中甦醒。眼前燦爛的英俊笑臉是如此真實,她緩緩睜大眼睛,心在退縮。

  任楚徇驀地堵住了她的嘴,火熱的氣息暈眩了她。「不准驚訝,不准後悔!」

  他霸道的語氣透出不安,反而讓她接受了這個事實,她並沒有後悔,只是……

  「你整夜沒睡?」注意到他的黑眼圈,他也不像剛睡醒的樣子。

  「捨不得睡。」他微笑承認。「該起床上班了。」

  差點忘了還有這回事。這是否意味她平靜的生活將失去原有的常軌?她起床盥洗,像九年前一樣在他面前完成所有的出門前準備工作,只是多了道化妝手續,她現在會化淡妝了,也提醒了她消逝的青春落在她臉上的痕跡,她已不再年輕了。

  任楚徇牽著她的手出來,打算送她去上班後才回去休息.畢竟他現在是病人,沒人可以說他偷懶。王舜從黑色BMW中出來為兩人開車門,神采奕奕的他顯然昨晚睡得很好,聰明地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王舜注意到宋祖沂臉上沒有特別甜蜜的表情,反而是任楚徇的快樂大於她,心中頗感驚異,這一切都與他過去的經驗相距甚遠。用完早餐後,BMW在學校門口停下,他的手仍戀戀不捨地攬在她的腰上,在她下車前火熱纏綿地索吻。

  「下午來接你下班。」他低柔的語調勾繞著眷戀。

  遲疑了兩秒鐘,她才點點頭。「嗯。」

  輕盈的身影下了車,他搖下車窗目送她進校門。宋祖沂幾乎在一下車就感覺到四方投來的目光,學生、家長,還有老師熱絡了校門口,許多家長和老師都為她被豪華轎車載來而浮現諸多猜測和情緒,尤其當眼尖的認出車內的男人後,那些懷疑的目光中有嫉妒、有羨慕,有鄙夷也有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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