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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駱沁 「剛剛我到你舅舅家去,他才剛下完早朝回來。他說,有個方法,可以幫咱們家度過這個困境,如此一來,咱們就有錢買珍貴的藥材,可以將你爹的痛完全治好,而我們也可以幫住兒聘請更優秀的名師,教導他詩書禮樂等知識。」她的長兄是郎中官員,今天前去原想請他上朝時,將裴子硯的狀況呈報朝廷,沒想到,兄長卻告訴她另一個消息……「與其做出讓子硯大怒的舉動,倒不如提出受封的請求,讓珞兒和親到士軒國去,既可改善目前的困境,又符合裴子硯愛國護主的意念。」 乍聞兄長此言,讓她這個婦道人家嚇白了臉。她怎麼做得出這種賣女求榮的事引見她堅決反對,兄長又日逐番勸說。 「珞兒為了這個家耽誤了婚期,如今,她已經都二十歲了,難不成要她就這麼一直守下去?就算士軒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但嫁過去好歹也是個皇后,要求豐衣足食的好日子還怕沒有嗎?總比讓珞兒留在這裡跟著你們一同受苦好啊!」 聽到兄長這麼說,使她原本的堅持也軟化了。珞兒的美是眾所皆知的,當年公侯子爵上門來求親的不計其數,卻都被珞兒給一一婉拒。都是這個家累得珞兒如此,讓珞兒不忍放心出嫁。 看著女兒絕美的容顏,裴夫人搖了搖頭。即使身著素淨的布衣也掩不住那曼妙的身段,氣質清靈優雅;略兒的美不該被隱沒在此,或許,登上他國後位對珞兒而言,該是一個最好的出珞。 「什麼方法?」看到娘親吞吞吐吐的模樣,裴珞心中也有了個底。若不是關鍵在她,娘親也不會如此支吾其辭,難以敞齒。有了這樣的認知,她心裡反而平靜。 「士軒國要求娶夌嵐的公主,這件事你應該多少有所耳聞!」裴夫人絞緊了手中繡帕,才起了個頭,就已紅了眼圈,怎麼也說不下去。要女兒犧牲自己,這樣的話教她怎麼說得出口? 「如果這個方法行得通,女兒沒有意見。」不忍再見娘親為難,裴珞沒讓娘親將話說完,立刻微點首。 這件事夌嵐國上下百姓皆知,不消說全,裴珞就已明瞭娘親的打算。為了爹爹的痛,為了小弟的未來,它的心裡沒有苦、沒有怨,只有順從的認命。 「珞兒……」女兒如此聰慧善解,反而更令裴夫人感到心酸。她緊緊握住了裴珞的手,不斷滑落的淚已讓她泣不成聲。 「您請舅舅去稟報皇上吧,這件事別讓爹知道,我怕他反對。」原該落淚的她反而帶著平靜的笑,裴珞拍拍娘親的手,給予安慰。 突然轎身一個大震動,將沈澗於回想中的裴珞震回現實,轎外隨即傳來惶恐的道歉聲。「方纔一名轎夫不小心跌倒,驚擾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整個隊伍因此停住。 這突來的稱呼讓他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征了一會兒,才憶起自己已受封為夌嵐國公主,這公主的名諱,是衝著她叫的。「公主」好刺耳的字眼,像在提醒她只是個乘機踏上雲端的平民公主。 「沒關係,我不要緊。」裴珞靠近轎簾輕聲說道,停下的隊伍才又開始緩緩移動。 裴珞重又坐定,聽著轎外的樂聲,突然覺得這場婚禮對她而言,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她彷彿一個局外人,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上演。 婚事有禮部準備著,她根本毋需多花心思,只專心一致地珍惜這短暫在雙親身旁的時間,一直到昨日,她都還是如同往常一樣,侍奉爹爹湯藥,半點也看不出即將離開夌嵐的模樣。這一去,怕永生永世都回不了夌嵐了。 此時,娘親大概已經將這件事向爹和盤托出了吧!正直的爹不知要如何地大發雷霆了。裴珞無奈地經笑。這樣也好,走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就能強迫爹接受這個事實,爹苦得也夠久了。 表妹曾來看過她,為了自己父親所提的建議怒罵不休。「我爹真是過分,居然極力鼓吹姑姑賣女求榮!」 「別這麼說,舅舅跟我娘親都是為了我好。」看著表妹打抱不平的氣憤模樣,她微笑安撫。 「士軒國耶!那種夌嵐隨便派出一隊兵馬就可以將他們全部殲滅的小國,你真能心甘情願地嫁到那裡去?嫁給一個你從未聽聞的丈夫:嫁到一個陌生的國度;沒親人、沒有朋友,軌這麼孤獨地待在那兒,你真的沒有絲毫怨言?」看到她這麼無動於衷的模樣,性急的表妹那時還忍不住插腰大吼。 她真的沒有絲毫怨言嗎?裴珞看著置於膝上的手,禮服的喜紅將白嫩的雙手襯映得更加剔透。 自幼熟習的禮教在她心裡已根深柢固,為了父親、為了家,她可以將自我完全拋棄,即使是一抹掙扎在心版冒芽,讓她在夢迴人靜時依然輾轉難眠的恐懼,對那陌生國度、絲毫無知的人文習俗所感到的不安,都可以視而不見。 她怕,她也不願,卻無珞可選。她只能說服自己,對這未知的命運不去細想,如此才有辦法堅強淡然地面對。一種異樣的感覺滑過臉龐,裴珞伸手去觸,卻發覺指尖所觸及的部分是濕濡一片,不知何時,淚已滑落了整片腮際。 即使是娘在花轎出宮門前泣不成聲的叮嚀,她都還能平靜視之,甚至笑著給予安慰,她以為她可以說服自己不哭的,卻在離家國越行越遠間,淚水忍不住決堤。 只有在這獨處的空間,她才得以釋放真我的情緒,將自己苦澀的心化為淚水滾落;只要一踏上士軒國土,她就再也沒有落淚的自由了。裴珞將繡帕舉至唇邊用力咬著,任自己無聲她哭泣,放肆這最後的自我。 喜樂悠揚聲中,沒人發現那隱忍的輟泣聲,送親的隊伍依然浩浩蕩蕩地朝著士軒國前進… 第二章 一陣雜沓的快步聲自迴廊那端的拱門處傳來,站在後花園涼亭中的周肯彥正晃首低吟,卻因這陣腳步聲而皺起了眉頭。 方纔探子回報說夌嵐的送親隊伍已到達距城門約五里遠的驛站,他原想趁這段期間趕緊將大親的儀式再複習一遍,免得擔任司儀的他喊錯了禮名。沒想到,挑上了這個空無一人的後花園,居然還有程咬金殺出,還選在他腦中大禮依序轉得正順利時。 被這麼一打岔,一時間,怎麼地想不起接下來所要進行的儀式是什麼。 這徵兆不吉利啊,希望待會兒的大婚儀式能順利進行才好。周青彥看著那兩個跑得氣喘叮叮的新太監由遠而近,那溫文爾雅的長者面容微微皺起了眉。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不是所有人都到正宮候著了嗎?」即使是處於不悅狀態,文人出身的周青彥語氣依然是不塭不火。 「奴才……奴才找不著皇上啊!」其中一名小太監急嚷著,短促的喘息中已略帶哭音。也難怪他如此慌張,遂親隊伍據說都已來到城門口了,直至此時才發現找不到皇上的人影,這教他們如何是好? 「找不到皇上?」周青彥詫異地重複,好半晌才將這個意外的訊息會意。「負責替皇上穿上禮服的禮部呢?怎麼到了這時候才在說找不到皇上?」這個節骨眼上他已顧不得什麼文質彬彬,急促質問。 這消息傳回夌嵐,將引起怎樣的後果啊!一思及此,同青彥不禁冷汗透背。提出和親要求的是士軒,讓夌嵐尊嚴掃地的也是士軒,要是沒在送親隊伍抵達前將皇上找回,別說和親不成了,怕當場士軒國就讓夌嵐夷為平地。 「禮部說他一直想為皇上穿上婚服的,可是皇上一見了他就叫他退下!他又不敢抗旨,直到剛剛見最後關頭了,才硬著頭皮到御書房去找皇上,誰知道,皇上已經不在那兒了,連什麼時候離去的都沒人知道。奴才們找遍了整座皇宮都找不著,不得已才來找周丞相您的。」另一個小太監著急辯解,不是禮部和他們這群奴才不盡責,皇上不准他們動手,他們哪有天大的膽子敢違旨呢? 「皇宮裡找不到?」周青彥喃道,突然靈光一動。皇上一定在那兒!他一撩衣袍下擺,迅速往出口處奔去。 這突來的舉動讓兩名小太監面面相覷,呆了片刻後立即追上,卻被厲聲喝止。 「你們別來,去皇宮前門候著,老夫會將皇上找出來的。」周青彥足下腳步末歇,聲音還未散落,那抹文服身影就已消失在迴廊的盡頭。 「是。」小太監倆慌亂應答,依令往來的方向離去。 其中一名小太監停下了腳步,往丞相消失的方向看去。夌嵐公主還沒踏入士軒就已亂成這樣了,待會兒的婚禮會是怎麼樣的局面啊?搖了搖頭,再次邁步追上距離已遠的同伴。「等等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