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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駱沁    


  「回去你的房間,清昊宮裡不准任何人留宿。」黑曜鬆開了對她的執握,將床榻上的宮服朝她擲去,剛好罩上她裸露的軀體,自己則旁若無人地走至桌旁倒了杯茶飲啜。

  殷水浣將衣衫在胸前緊緊抓攏,直盯著俊冷得有如雕像的黑曜。

  「你想要什麼?」在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殷水浣才有辦法將話說出。她這個現行犯都被當場抓個正著了,他這若無其事的反應到底是何用意?

  「如果我說要你的招供,你會吐實嗎?」黑曜睨了她一眼低道。

  「你殺了我吧!」殷水浣閉眼,她賠上了自己不打緊,但她絕不讓失敗的自己玷污了爹娘的名。

  「為何獻上自己?」看到她在意料之中的反應,黑曜露出淺笑。故意挑了這個問題,想看她作何回答。

  「榮華富貴誘人。」事實明已擺在眼前,她還是選擇了睜眼說瞎話。

  「無妨,如果你真如此認為的話。」黑曜一聳肩,緩步至榻前,陡然俯身攫起她的下頷。「今夜,你進佔了個契機。你的付出不會白費,你依然是我的貼身女侍,不過,你所更進一步的關係,必須維持下去,別妄想再退回以前的單純身份。」

  溫熱的唇吐出的話語卻是如此冰寒,望進他深湛譏誚的瞳眸,更是讓她渾身泛涼。

  「我會當這一切從沒發生過。」黑曜用布裹住那枝髮簪,拿到她面前,簪上腥臭的毒味讓她微微別了開臉。「你以後的行為,我也會視若無睹。」

  他的意思……她可以留在他的身邊,可以隨時隨地見機行刺?殷水浣倏地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黑曜,不敢相信有人會將自己的生命毫不在乎地玩弄著。

  「懷疑嗎?君無戲言。」黑曜輕笑,鬆開了手,將簪子丟到她身旁,身子往後斜靠著桌沿。「這該是你最求之不得的,你不認為嗎?在我身邊,你隨時可以伺機而動。」

  這是一個多誘人的陷阱,明知難以得手,卻比任何方式的可能性都來得高出許多,她已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情況百差也不過如此,躍入這個陷阱,是唯一的選擇。

  「君無戲言。」殷水浣重複,代表允下答案。她猶如落入陷阱的野獸,除了死亡一途,再無其他結局。

  以前爹爹設下的陷阱抓著了獵物,心軟的她會偷偷放走一些眼神哀憫的小動物;如今易位而處,身落陷阱的是她,不同的是她只願留、不求去,而他,亦非心軟放生之人。

  「如果你服侍得不好,我依然可以撤去你的工作,只留下小福子。」黑曜露出自信的笑,早知她無法抗拒這樣的誘引。「你與小福子的範圍劃分,任由你們去協調,現在,離開這裡。」

  殷水浣拾起簪子,慌促地將宮服套上,方才刻意的裸露剪裁,如今卻讓她直攏至頸側。她跨下榻,一心只想盡速離開,逃離他那掌控一切的壓迫感,才奔至門口,卻被他硬生生喊住。

  「奴婢不該幫主子更衣?」黑曜暗示著她的殆忽職守。

  毋需他明言,她清楚知道親近他身旁的機會多寡,完全在她,但這個玩局,他才是操控一切的人,擁有隨時喊停的權利,只要他對她的態度不滿意的話。殷水浣揪著衣襟的手緊握,走回榻邊拾起他飄落的單衣,輕柔地為他穿上。

  「去吧!」黑曜一揚手,戲弄至此也夠了。

  看著她衣衫不整地踉蹌而出,心頭的愉悅倏然變淡。他明明不喜歡她的背叛行徑,卻為何還對她允下承諾?是為了再找藉口將她留在身側,讓自己能再次放任汲取她的梅香嗎?

  黑曜為這種難解的心情感到不悅,瞳色轉為陰沈。在瞥見單衣袖口印有血漬時,面容更形冷峻。

  這件單衣,是被她壓在身下的,而這血漬,是她的清白。

  ***************

  為了多接近黑曜的機會,殷水浣不得不拉下身段,央求小福子將服侍皇上的工作幾乎全交給了她。

  這樣的進展,小福子當然是求之不得啦!沒想到他的脫口而出,竟能換得浣姑娘如此積極行動。呼呼呼!面薄的浣姑娘竟連服侍皇上入浴的工作也攬了去。

  清昊宮的浴齋裡,瀰漫著熱氣氤氳。小福子站在門邊,正以一個過來者的得意架式高談闊論著。

  「浣姑娘,熱水我已叫人備妥啦,你就在這候著,等皇上來了,替他擦擦背啊抹抹身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皇上不會為難你的啦!」看到水浣一臉蒼白的模樣,小福子好心地給予鼓勵。一個姑娘家,第一次做這種事總是緊張了點。

  「嗯。」殷水浣輕應了聲。服侍黑曜入浴,是別無他法的最後手段,他太精銳,希望他在身上空無一物之時,能露出失防的破綻。

  距那一夜,已相隔十數日。這段日子,她繃緊了心弦,留心著他疏失防備的時候,可他像是背後生了眼睛似的,總是輕而易舉地攔下了她的攻擊。換來的,是他掠奪的吻,及幾近懲罰的觸撫。

  他的霸道毫無顧忌地在她身上游移,總是將她弄得衣衫凌亂,紅嫣雙頰,卻在她迷失了理智時,將她虛弱的身子推離,用邪肆的目光睨過她含欲帶潮、衣衫半褪的模樣。

  殷水浣咬著下唇,而最讓她扼腕的,是那個融化於他指觸下的自己!

  她的身體總悖離了她的理智,自然反應他的揉捏撫摸。他的目的不在她的軀體,而是藉此羞辱她的自尊,在他狂佞冷冽的注視下,她找不到他的欲焰,相較於他的自持,迷亂的她,尊嚴被完全踐踏。

  「浣姑娘,小福子要走啦!」小福子的輕喚,帶著小心翼翼,勾回她的心神。

  「多謝福公公,水浣料理得來。」面對小福子那細心的關懷,愁容深鎖的她難得地紆解了眉頭。

  「早說了別叫我福公公的嘛,叫小福子就成啦!」小福子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水浣的和顏讓他有點受寵若驚。突然,外頭傳來恭迎聲。「糟啦,再不走就不成了!」小福於吐了吐舌,一溜煙往外奔去。

  過於緊張的殷水浣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響,站在室中候著黑曜的到來,素纖的手下意識地絞著,低望腳邊的眼眸失了焦距,靜靜地發怔,連黑曜來到了她的身後都不自覺。

  如果她是暗殺的目標的話,怕早已死了不知幾百次了。黑曜望著她曲線玲瓏的背影搖搖頭,沒有發覺這樣的想法隱隱帶著憐惜。想不到,今日服侍他入浴的竟會是她!

  腦中浮現她細嫩的柔荑輕撫過他身上的模樣,讓他不禁全身血液沸騰。他禁慾太久了,為了懲罰她對他的狠心,每當她下手一次,他就狠狠地吻她一次,不如此,他滿腔的怒意不知該如何消減。

  他挑起她的情慾,卻故意點到為止,他想藉著她的反應來懲戒她,卻沒想到,身受其害的反而是他自己,無法獲得紆解的情慾已幾乎將他焚為灰燼。望著她俏然站立的背影,他才猛然發覺,他從未對一名女子感到如此在乎與渴望。

  然而這名女子,卻一心只想置他於死地……黑曜浮現嘲諷一笑,悄聲走至她的背後貼緊站立。

  太久了。殷水浣回神,眉頭微蹙。轉身想去前頭候著,不意卻狠狠地撞上一堵肉牆,反將她震得踉蹌退了數步。

  他在她身後站了多久?殷水浣撫著發疼的鼻,對於他足下無息的功力感到欣羨不已,要是她有這樣的程度就不足掛慮了。雖然他還是每日教授她武功,然而她的能力與之相比,還是難望其項背的。

  「來幫我更衣。」她佇立的背影透著寂寥,不知為何,卻讓他的心口狠狠一頓。沒有對她的失神說些什麼,更沒讓心頭的異樣宣形於色,黑曜只雙手抬高,淡淡地吩咐。

  殷水浣順從地跪踞在他身側,為他卸下袍子、單衣,他隱藏於皇袍之下的勁魄身形,讓她不由得臉兒微紅。當手碰上長褲的腰帶時,她的動作猶豫了下。

  她將手上的腰帶拉開,一咬唇,別開頭將長褲卸下之後,眼神祇敢緊鎖在他的腦後,說什麼也不願不移。

  對於她的手足無措,黑曜並沒有藉此戲耍,逕自走進內室,下了浴池。

  殷水浣拿著棉巾跟上,一走進內室,已見黑曜安適地坐在池裡,仰首靠著池岸,眼眸微閉。他這個樣子,不能洗背、不能抹身,不知該怎麼辦的她,只能站在池邊,等他的吩咐。

  那鷹隼的銳利被眼睫掩蓋,殷水浣怔怔地端詳他臉部的稜線,在水煙繚繞中柔和,這樣閉目沈思的他,在想什麼?想國家天下事,還是想她這名刺客的身份?驀地一雙含著慵懶眸神的墨瞳迎向她的,她來不及收回目光,就這麼被抓個正著。

  「你在看什麼?」黑曜微笑,帶著溫和的柔緩,與他以往總揚著傲氣的笑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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