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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洛煒    


  蘭斯洛亦跟著起身,保持著三步的距離,茱兒回頭,捏了捏眉心,覺得久未造訪的頭痛又要出現了。

  「我不需要伴護。」什麼年代了,她才不需要一個跟前跟後的保母。

  「我也正好要上樓,不用介意我,把我當成是隱形人就可以了。」蘭斯洛以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建議道。

  茱兒聞言轉身,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想尖叫的衝動,以嘲弄的眼光上下打量著蘭斯洛,從他上揚的眉、含笑的眼、一向到他微揚的嘴角,還有那一身結實的肌肉、看似蓄滿力量的男性身軀……她都看不順眼。

  「你不要跟著我,我對你的感覺就好像身邊帶著一棵會活動的聖誕樹一樣,你懂不懂?」聖誕樹好看歸好看,危機來時卻只是一個裝飾品,一點幫助也沒有。

  「這是我聽過最迂迴的讚美方式,謝謝。」蘭斯洛故意忽略她話中的諷刺,聖誕樹?這倒是個新鮮的名詞。

  她真的無話可說了,茱兒忿怒地轉身就走,蘭斯洛笑瞇瞇地看著她拾階而上;

  反正她身上有追蹤器,走得再遠他也追得到,現在就讓她一個人清靜清靜吧!

  蘭斯洛重新坐了下來,招手喚來服務生,為自己再換上一壺熱茶,今天是任務正式開始的第三天,他有信心,再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第四章

  茱兒一直到了下午一點多才出現在樓下的大廳,因為追蹤器加上門板上的竊聽器,蘭斯洛知道她中午叫了餐點進房間,擺明了就是不想下來和他一起用餐。

  「我想你是不會放棄了,那就跟著來吧!」茱兒下了樓,看到坐在大廳沙發上的蘭斯洛,她看了他一眼,有點無奈地開口。

  「這裡我們都不熟,有個伴也是好的,你打算上哪去?」蘭斯洛起身,見茱兒換了一套淺綠色的襯衫和牛仔褲,輕鬆簡單,對她來說倒是很新奇的裝扮。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待在房裡。」她無所謂地開口,將鑰匙遞給了櫃檯,以眼神示意蘭斯洛和她一起走。

  蘭斯洛不清楚茱兒想到哪裡去,於是走在她的身後靜觀其變。

  茱兒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出了旅館,她朝著早晨散步的路徑往樹林的方向前去。

  這個樹林因為與他們居住的旅館相鄰,為了吸引旅客的注意力,當地人和旅館經營者不但將整片樹林打理的很乾淨,還種了不少花花草草,煞是美麗。

  潮濕的泥土和青草散發出清香的氣息,路邊的花朵沁著迷人的淡香,雖然還只是五月,但高地已經褪去了枯黃的顏色,漫步在林間,蘭斯洛在心情上已經無形地放鬆了許多。

  「聽老公爵說,你對『魔鬼馬車』之事瞭解不少?」走了一會兒,茱兒選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這些專門為旅客準備的銅椅都打理得十分乾淨。

  「是有些研究。」蘭斯洛也不算撒謊,事實上他來這裡就是為了要調查「魔鬼馬車」。所謂的瞭解也就是他手邊有翩翩準備的數據和照片而已。

  「你知道『魔鬼馬車』為什麼會出現嗎?」茱兒抬起頭,出神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我曾經看過一本書,它上面記載著傳說中的『魔鬼馬車』,那是一輛載著無法升天的亡靈不停旅行的馬車。因為那些亡靈心中有牽掛、有放不下的心願,所以他們會乘著馬車,漫無目的地一直旅行,一直、一直旅行下去……」

  蘭斯洛不語,只能被動地望著她那雙略帶憂傷的眼眸。他發現在茱兒發怒的時候,她的紫眸會發出讓人心跳的光芒;而現在,她的紫眸卻像是失去光芒的寶石,空洞地令人心生不忍。

  「沒有讓他們停止的方法嗎?」蘭斯洛不由自主地被茱兒所說的話吸引,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茱兒所有的面貌;她的不友善和冷嘲熱諷雖然不好應付,但卻不會讓他束手無策。而此刻茱兒落寞的神情,卻輕易地將他的防衛全擊垮了,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見到她憂傷的模樣……

  茱兒緩緩轉過頭,平靜地回視他的目光。她看著蘭斯洛,非常仔細地在看他,那是一種會看透人心的凝視,像是要望進他靈魂的最深處。蘭斯洛同樣地也在等著茱兒做出響應,他看到她微啟的紅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茱兒,相信我,我……」蘭斯洛再也忍不住地想開口表示誠意,就在這個時候,他背後的汗毛立起,基起多年來的警覺性,他知道危險就在身後……

  蘭斯洛直覺地向前一撲,將茱兒攬進懷中的同時,也向旁邊滾去,在千鈞一髮之際,「咻」地一聲,滅音手槍的聲音響起,一顆子彈從他的肩膀擦過。再晚個一秒,他的肩頭就會被子彈射出一個大洞。

  「不要出聲!」蘭斯洛將茱兒護在身後,藏身於樹叢後面,戒備地看著前面,避免兩人再次成為目標。

  直到周邊的蟲鳴烏叫都恢復正常,蘭斯洛這才確定敵人已經不見了。看來對方並沒有要他的命,剛才那一槍八成是示警的成分居多,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就離去,到底是誰?是針對他。還是與他一起的茱兒?

  「你沒事吧?」危機解除,蘭斯洛回頭看向茱兒,很自然地將她拉起來。

  「謝謝。」茱兒的臉色蒼白,接過蘭斯洛的手站直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還在發抖,幾乎無法站立。

  「我打過一陣子的橄欖球。」蘭斯洛忽然笑了,跟著開口。「剛才我一急,就把你當成是球,抱了就跑,太粗魯了,真不好意思。」

  他現在才看到茱兒的手腳都受了點擦傷,頭髮、衣服上也黏了不少草皮樹葉,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為了讓茱兒忘記方纔的驚嚇,蘭斯洛以輕鬆的口氣說笑,想使她放鬆。

  「你的肩膀受傷了!」茱兒忽然發現蘭斯洛肩膀的襯衫被穿破了一個洞,從中間滲出了血絲,莫非剛才他被擊中了?

  「只是擦傷,沒什麼大礙,」茱兒的臉色在看到他的傷口後顯得更加慘白,紫眸中流露的憂慮看起來不像是假裝的,蘭斯洛急忙安慰她。

  「先用這個摀住傷口,我們回旅館去吧!」茱兒從口袋中取出一條手絹,小心翼翼地蓋住蘭斯洛肩上的傷口,以免感染細菌。「謝謝你。」他能感到茱兒的手在微微顫抖;她一靠近,蘭斯洛又聞到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香氣。

  蘭斯洛伸出右手覆上左肩的傷口,不經意地碰到了茱兒要縮回的手;她的指尖不但微微發顫,而且還很冰冷,蘭斯洛不由自主垃握住她冰冷的手道:「我真的沒事,這只是一點擦傷,你不必替我擔心。」

  他的話讓茱兒渾身一震,紫眸閃過一絲痛楚。「你問過我,要如何讓『魔鬼馬車』上的亡靈停止,是不是?」她退了幾步,喃喃地開口道。「血,唯有不停地流血,才會終止這一切。你不是安德烈家的人,這不是你應該承受的。」

  「茱兒,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蘭斯洛不肯放開茱兒冰冷的手,執意要問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剛才的敵人和魔鬼馬車,會和安德烈家族有關係嗎?

  「我不想再有人受到傷害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死亡了……」剛才的槍聲就發生在她的身邊,如果蘭斯洛的運氣不好,躲得不夠快,此刻在她身邊的,就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想到那一幕,茱兒禁不住又打了一個冷顫。

  「茱兒!」她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蘭斯洛感覺得出茱兒在承受一股很沉重的壓力。他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除,但出於直覺地,他手一伸,就將茱兒緊緊地攬入懷中。

  「茱兒,我沒有事。剛才那一槍只是讓我的肩膀受到擦傷而已,我沒事的。」

  他將茱兒的手平放上他的胸口,讓她感受他的心跳,「你瞧,我的心還在胸膛裡跳動著,我還活著,一點事也沒有。」

  茱兒遲疑地、緩慢地將手平貼在他胸口,果然慢慢地感受到他的心跳,一波接著一波,平靜穩健的心跳聲,奇異地撫平了她慌亂無助的心。

  蘭斯洛握著她的手,感應到茱兒逐漸放鬆,她的呼吸不再急促,身子不在發抖,溫順美好地靠在他的懷中。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他不願意打破的溫柔,他甚至捨不得放開她柔軟的小手。在這個樹林裡,兩個人像是被某種魔咒定住了一般,誰也不想移動。

  「我們到那裡走走。」打破這魔咒的,是遠遠走來的一對老夫婦。他們看見蘭斯洛和茱兒,以為他們是跑來談情說愛的小情侶,對眼前的俊男美女友善地笑了笑,為打斷他們甜蜜的時刻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們該回去了。」茱兒這才想到自己的手竟然被蘭斯洛一直握住,她俏臉一紅,急忙地縮回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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