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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洛煒    


  說起那個冷寰,自小體弱多病不說,更是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傢伙,這樣一個人和自己可說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但他卻偏偏是自己義兄心上人的胞弟。

  當年義兄將年幼的冷寰送進了爺爺和她居住的芙蓉園,希望他們能將冷寰的身體調養好,再讓他出去。

  所以,這些年來,她的爺爺可是花了不少珍貴的藥材在冷寰身上,甚至五年前當爺爺去世了之後,她還接手繼續照顧冷寰,和爺爺一樣投下了大量的藥材調養那個病小子,倒不是說她有多欣賞冷寰這個人,而是單純地想考驗自己的醫術,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將一個病小子調養成健健康康的少年。

  「早知道就別充當爛好人了!」羅語纖又喝了一口酒,喃喃自語地抱怨著。

  或許是自己的醫術了得、又或許是冷寰真的命不該絕,當他幾個月前要離開芙蓉園的時候,已經和一般的健康人無異,一想到這些年耗盡的珍貴藥材,她相信現在連冷寰的血都可以拿來當補藥喝了。

  好不容易肩頭的重擔卸下,她終於可以實現夢想、好好闖蕩江湖一番的時候,義兄閻靳卻中了毒,在自己好不容易將他救活了之後,他卻帶著自己的心上人冷瞳避敵隱居去了。隱居山水原是件好事,但偏偏冷瞳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胞弟,而放眼當今武林,唯一能讓義兄夫妻放心、又能護冷寰周全的,自然就是她這個閒閒沒事的善良小姑娘了。

  「悶啊!」羅語纖發出挫敗的喘息聲。保鏢!還是冷寰這種完全不會武功傢伙的保鏢,這根本是一項完全沒有刺激性的工作。

  「我絕不學武功,江湖上打打殺殺的東西我不喜歡。」三年前,冷寰曾經不識相地說著。那時候除了藥物的治療之外,她希望冷寰能習一套內功,除了對調氣養生有幫助之外,日後還能自保。  「但這對你的身體有幫助!」她記得當時自己還很有耐心地教導著。

  「不!若是我這條命該絕,習不習武功都沒有差別。」冷寰仍是以平淡的語氣拒絕。「再說,我答應過姊姊,終生不習武。」

  「我不和你說了!」羅語纖揮揮手,算是放棄。反正他的身體已經大有起色,所以她也就沒強逼他一定要習武。

  怎麼也想不到,三年前由於她的不堅持,造成了今日的悲劇;跟在冷寰身邊已經好幾個月了,她完全不知道冷寰想要做什麼,他鎮日只是漫無目的地遊蕩著,簡直是浪費自己的生命。若是義兄夫婦五年、十年不出現,那她豈不是要照顧這個渾小子一輩子?!

  「不逼你習武,我羅語纖的名字也倒過來寫!」羅語纖冷哼一聲開口,從腰間取出了一個菩薩雕像在手中把弄著,這是一塊由上等潤玉雕刻而成的佛像,佛手上的蓮花更是難得一見的天然血玉,這個佛像名為「淚菩薩」,不但價值連城,更是她前幾天從張鐵的鑣車中偷來的寶貝。

  冷寰猜得沒錯,耀武鑣局護送的寶物的確是她偷的,這麼做的原因有兩個,一來是因為無聊解悶;另一個原因,則是想逼冷寰習武。她之所以偷東西、再放出風聲說偷寶物的人是冷寰,就是要製造危機、讓冷寰瞭解行走江湖並非那麼容易,若是能讓那個驢腦袋想明白江湖的險惡,還有武功的重要性,或許他就會屈服、肯向自己學功夫了。

  以冷寰的資質來看,他只需學個一年半載就會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到時候她就可以重拾闖蕩江湖的美夢,再也不用鎮日保護他了,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

  樓下的騷動聲喚回了羅語纖游移的思緒,她巧目一轉,見到張鐵等人已經衝開了自己的穴道,拿起大刀準備再次追趕冷寰,羅語纖輕歎一口氣,將淚菩薩放回腰際間,放了一些碎銀在桌上,起身往樓下走去,認命地繼續自己的保鏢工作。

  冷寰啊冷寰!千萬不要怪她心狠手辣,這叫做給他一條魚充飢、不如教他捕魚來得實在。為了兩個人好,她只是選了一個比較極端的方法而已。

  就在羅語纖起身往樓下走去的時候,一直坐在角落圓桌上的人也緩緩站起,銳利的黑眸鎖住紫衣少女離去的方向。

  「螳螂捕蟬,黃雀可是一步也不離地跟在後頭哩!」他低喃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同樣放了些碎銀在桌上,戴上了遮住面容的斗笠,踩著穩定的腳步、不著痕跡地朝羅語纖消失的方向走去……

  ※  ※  ※

  出了春喜樓,羅語纖以一種輕鬆的步伐跟在張鐵等人的後頭,不騎馬、不  施展輕功,實在是因為張鐵一行人的目標太明顯了,或許是穴道封得太久影響  了腦袋瓜子的運作能力,四、五個人幾乎是高高地舉起手中的武器,在大街上  呼嘯狂奔,嚇得街上的路人都急忙地退到兩旁,所以她只需循著路人驚慌的表  情,就可以知道張鐵等人往哪個方向去。

  「不過就是個小佛像,真不知道這麼激動幹什麼!」她一邊散步、一邊嘀咕。

  當初會選擇偷淚菩薩,一方面是因為它攜帶方便,另一方面它是所有走鑣物品中,她唯一看得上眼的東西,對於其他幾大箱的金元寶她可是動也沒動,稱得上是一個有風度的雅賊了。

  再往前走去,就要出杭州城了,遠遠的羅語纖已經早張鐵等人看到了冷寰白色的身影,他的步伐輕鬆,正緩緩地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羅語纖忍不住再次歎息。這傢伙真是少根筋!她原本以為冷寰會聰明地躲在城內避風頭,沒想到他卻想離開杭州城,也不想想自己半點武功也沒有,出了城一旦到了空曠的地方,對方只要施展輕功、三兩下就將他追到手了。

  「啊!那小子在那裡。」張鐵也瞄到了冷寰的身影,雙眼冒出熊熊的火光,恨不得就撲上前去砍了他。

  「張鑣頭!我瞧那小子正要出城,在城裡動手畢竟不妥,不如我們出去再解決。」同行的人對著張鐵建議道,出了城要打、要殺都比較沒有顧忌。

  「對對!咱們跟著他出城,到時候走著瞧。」張鐵點點頭,暫時將大刀系回腰上,按捺住心中的熊熊怒火,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冷寰絲毫沒察覺到危險近身,依舊踩著輕鬆的步伐,以一種欣賞風景的愉悅心情前進著,並不為剛才發生的小插曲煩心。

  畢竟他自小就認識羅語纖,雖然知道她古靈精怪、思緒邏輯異於常人,但總歸不是什麼險惡之人。至於她為什麼要一直跟著自己?必定是姊姊在跟著閻靳退隱江湖之時,始終對他放不下心,才會拜託羅語纖跟在自己後頭。再加上她天生喜歡戲弄人,這才會想出偷東西嫁禍給他這檔事,也許現在羅語纖已經將東西歸還,把誤會解釋清楚了。

  一直到張鐵等人大喝一聲,重新將冷寰團團圍住的時候,他方知道自己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小子,沒想到只需要一刻鐘,我就能衝開自己的穴道吧!」張鐵哈哈大笑,誤會了冷寰吃驚的原因。

  「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冷寰兩手一攤,最後一次辯稱自己的無辜。

  「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張鐵拔出大刀,將刀子舞得虎虎生風毫無細縫,預防冷寰又以什麼奇怪的暗器偷襲。

  「這真的是一場誤會。」冷寰搖頭。這一次羅語纖真的是太過分了,當玩笑開到對方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時候,就一點也不好笑了。

  「我數到三,不把東西拿出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啦!」張鐵大喝一聲,握刀的右手高舉,開始數數。

  「羅語纖!」冷寰不理會張鐵,只是朗聲喊著那個既是恩人、又是害人精的名字。

  「小子!別故弄玄機──」張鐵暴喝一聲,話還沒說完,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更聽到了一串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當他們揉揉眼睛想再看清楚的時候,面前已經多了一位身穿紫衣、笑吟吟的靈秀少女。

  「小……小姑娘,你別出來窮攪和,這不關你的事!」張鐵雖然被她快如飛仙的身手嚇了一跳,但他怎麼看,對方都是一名清麗脫俗的少女,實在不願意與她為敵。

  「你瞧!這個『鐵張王刀大』都說不關我的事,你喚我出來幹什麼?」羅語纖側過臉,似笑非笑地斜覷著冷寰緊繃的臉。

  「鐵張王刀大……」張鐵愣了一愣,半晌後才想明白紫衣少女是將他的名號反著念,隨即想起了先前那一張有著娟秀字跡的字條,他一張臉瞬間變成了灰青色。

  「好啊!小妖女,原來全是你搞得鬼。」士可殺不可辱,想他張鐵行走江湖多年,今天居然栽在這個小妖女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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