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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綠痕 但連城就欣賞他這個粗人。 「你雖粗心又魯直,但似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王公貴人她曾見過,滿腹經綸、風流倜儻的人士也知曉不少,但那些男人都不能撩起她這種感覺。 「我善良?我不只像土匪,我還殺過許多人。」活到這年紀,他做過的壞事比善事多,普天之下,可能沒人會點頭同意她說的這點。 「我不知道你的過去,也不知道你曾做過什麼事,我只知道你對我好,自小到大,就屬在你身邊時,我最快樂、最安全。」待在他身邊的這段日子,或許是她多年來,能在夜晚時睡得最香最甜的日子,有他在,當她睡醒睜開眼時,能夠開心地迎接每一天,沒有煩憂,也不會有傷害。 「除了那個老頭外,還有其他人欺負過你?」他面容凝肅地走至她面前質問。 「欺負?或許可以這麼形容。當我還在襁褓時,我在海邊被人拾到,而後被賣去秦府收養,由小到大,秦府的人和一些與秦府有往來的富商或政客,他們……」她翻出記憶,淡淡細述,但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這都是他們弄的?』他拉高她的衣袖陰騖地問她,手上那些已經是陳年舊傷永遠都消不掉的傷痕。 「每個人都想從我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這只是手段。」她邊說邊拉開他的手將袖子放下,頭垂得低低的,不願他看見她的醜事。 「那東西,是指你的眼淚?」他蹲在她的面前問。 「對」 「你的眼淚有什麼特別嗎?」傷害她來得到她的眼淚?是她的眼淚值錢,還是她哭起來會很好看? 「我叫連城,這名字,是特別取的。」她把雙腳自水盆裡抬起,出神地看著觸下照亮的水益,那水映照出她自己的容顏。 「因為你的容貌傾國傾城?」跟她一起看著倒影,他的心也跟著蕩漾。 「因為我價值連城,我很值錢。」她卻冰冷地推翻他的話。 「你值錢?他們說的花魁是拾青樓裡的花魁?」他激動地握住她的雙臂,以為她被那些人當成青樓女子,用她的身體生財。 「你想錯了,他們是把我當成聚寶盆。」與會樓女子比起來,她生財的方法比那些女子更快。 「你又不是!」他悶叫,她長得又不像什麼聚寶盆。 「我是,因為我能為他們帶來財富……」她痛苦地閉上眼,又想起從前遭受到的種種對待。 「連城,你一個弱女子能力他們帶來什麼財富?」看不見她的眼眸,織羅心慌地撫摸著她的臉龐,碰觸著她的肌膚,就像在撫摸水做的絲綢。 「這個,就是他們追拿我的原因……」她睜開眼,躲藏在眼底的淚水,在一奪眶而出時,即化為珍珠落地。 「你的眼淚……是珍珠?」他瞪著地上的生輝的珍珠,再看她沒有淚痕的臉龐。 「你可曾聽過東海鮫人的傳說?」她掩著臉,努力地把想哭的感覺壓下。 「鮫人?」見識過她的眼淚後,他覺得他的腦袋被抽空,不能思考也無法呼吸。 「就是半人半魚,俗稱人魚。」說雖是這般說,但她覺得自己不是人也不是魚,她回不了海裡,也無法站立在陸地上,無處可去,無處可歸。 織羅幾乎窒息,無法接受眼前這事實。 「你……你是魚?」怎麼會?這小小的美人,竟然是魚? 連城攤開掩臉的掌心,看見他被嚇著的樣子後,頓時覺得難受和自慚。 「我是人也是魚,我的形貌雖是像人,但我像魚一樣,我的這雙腳不能沾到土,是因為魚兒不會在陸上游,所以我才一直要求你抱著我別讓我下地,我只能踏水、玉、石、木這四者,我和你們不同,也永遠無法相同……」她抖著聲把話解釋完,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難怪你會有那些奇怪的規矩……」他撫著胸膛強自鎮定。 他的表情讓她灰心,更讓她傷心。 「你不瞭解,我身上流著人魚的血,我有海水般的眼睛,珍珠眼淚,而我的雙腳,永遠也無法踏在泥土上,不能像你一樣……」她不能像尋常的女子般跟隨在他身旁,想必是他嫌棄和不屑。 只顧著自己的織羅定下心後,才發現她的眼眶正在排一顆顆的珍珠。 「你別……你別哭哇!」怎麼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要命的是,這種眼淚不能擦也無法拭,他根本就不知該怎麼收拾。 「為了能讓我流出珍珠眼淚,他們就拿針扎我、打我或擰疼我,再不,就讓我受些不會死的皮肉痛,不管我怎麼求他們都沒有用,十來年了,每天都要受這些罪,即使他們已經富裕無比,仍不滿足,還用高價把我賣給小王爺……」累積多年的寂寞和傷痛,強烈到需要被釋放,紛紛化為淚水湧出她的眼眶,豐碩飽滿的珍珠顆顆落地有聲。 「我回頭去找所有欺負過你的人,為你討回公道,不要哭,讓我們把話說完好嗎?」他不知該怎麼處理她的眼淚,只好伸出雙手,在她面前盛接著。 「我逃婚連累了你,你還因我而殺人,對不起……」她用力地閉著眼,不讓眼淚流出。 「我一點也不後悔我殺了他們,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關於你的這些事?」她這樣忍著眼淚,他漸漸氣惱,恨不得能早點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我怕我會嚇壞你,你已經不承認我是你的妻了,倘若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你會相信嗎?你會像他人一樣嫌棄我不是人。」說出來後他真的被嚇著.如此一來,她更不可能當他的妻子。 而織羅腦子裡正在想的和她說的恰恰相反,他拎著一張自責的臉對她想不開的腦袋大吼。 「我有什麼不能信?還有,請問我為什麼要嫌棄你?」他見過的怪人怪事可多了,多她這一樁也不嫌多。 他不嫌棄?連城睜開眼看他那怒氣沖沖的臉,不知他在氣些什麼。 「你如果早點告訴我,我可以更加妥善照顧你,找更好的休息之處給你,讓你更舒服些!」他在氣的人是他自己。 「織羅,你已經待我夠好了……」她恍然大悟,口不成言。 他還在吼。 「不夠!我常看你在皺眉頭,是不是因為你不舒服?你說你是人魚,那我早該讓你住在有水的地方,而不是讓你只在休息時把腳泡泡水而已!」他很氣自己的粗心和笨腦袋,他第一次照顧女人就把女人照顧得這麼失敗,還要她說他才知道。 連城愕然地想著他會如此自責的原因,是因為他在乎她嗎? 「白天你抱著我,夜裡讓我住有石子的地方,我這樣就可以了…」她試著勸慰火氣正旺的他。 「對,就是石子!你剛才說水、玉、石、木,石是排在第三位,我居然讓體委屈在第三位!你在我的身邊,就是我該細心照顧的人,我不該讓你有半點難受!」他像找到自己罪狀般地板著手指頭對她大叫。 被他這麼一叫,連城的眼淚都被他叫出來了。 「你……我不是在凶你,我是氣我自己,你的眼淚等一等…」他的火氣馬上被她熄滅,手腳慌亂地接住她的珍珠眼淚。 她因他的話感動得直掉淚,緊握著雙手無聲啜泣。 「老天,這些珠子怎麼一直掉個不停?」完蛋,闖禍了,掉出來的珍珠越來越多,這下要怎麼辦? 「這是我第一次自己想哭……」她哽咽地說。首次沒有人逼,她自己主動掉淚,她從來不曾這麼想哭過。 「你行行好,別哭了,我怕了你行不行?」織羅高舉著雙手賠罪,滿心內疚又害怕。 「我忍不住…」她落淚不止,好想藉著眼淚洗掉過去的記憶,用至誠的心來感謝有這名關愛她的男子來到她的生命中。 「好好好,是我錯了,我不再問任何事也不說了,不哭哦!」他坐在她的身旁抱她入懷,不太熟練地又搖又哄。 淚光朦朧中,她看見他臉上的焦急與慌張,急著想撫慰她,雙手足無措,眉心為她緊緊地糾結著。 「你第一次哄女人?」她淚勢稍收。靠在他的肩頭問。 「看得出來?」織羅不自在地臉紅。 「很差勁。」她吸吸鼻子,對他的哄人技巧了評語。 「要我再哄一次嗎?」傷腦筋,他以前只學過功夫,又沒學過該怎麼哄一個女人,看樣子,他好像得從她身上學點經驗。 「再試試。」釋展著雙手擁抱她,雀躍地閉著眼感受他貼近的心跳,和他厚實包圍她的溫暖。 血液直直衝上他的腦門。 「連城,我非要這麼抱著你才可以嗎?」平時是因為要抱著走,現在抱她的目的完全不相同,她又偎得這麼緊,他不知該把手擺哪兒好,而且,他的身子好像已經開始不太聽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