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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綠痕    


  「跟我去找靳旋璣,說你願意承認他是你的兄長。」只要他早些做了被綁之前該做的事,或許她就能恢復武功。

  他冷冷低哼,「別妄想我會向他低頭。」

  「你……」憤意如出閘的波濤,在他那可惡的冷笑中,令她再也忍耐不住。

  「不怕死得更快的話,你就挑這個時候再跟我開打好了。」北堂傲在她忿忿地朝他伸出兩掌時,莞爾地輕笑出聲,「說實在的,我一點都不介意死的時候還可以拉個墊背的。」都已經沒了功夫了,他們還能打個什麼?肉搏戰嗎?那麼這兒的鬼天氣,將會是最大的贏家。

  朝雲緊咬著芳唇,發現自己第一次這麼恨有這個死對頭,都因他,她苦練了十多年的心血已被毀滅殆盡,而現在更是生死茫茫,不知能不能看到明日的朝陽,更別說想要回到故里了,就只能與他在這裡面對這淒涼的山頭,根本不知下一條路該怎麼走。

  「你知不知道,這輩子,你從沒像剛才跟我說過那麼多話。」北堂傲還有心情開她玩笑,「看來這個處境,還滿能改善你那沉默寡言的個性。」這麼多年來,她始終不願跟他說上一句話,而這很可能是落到這個下場後他唯一的收穫。

  她用力撇過芳頰,不願在他的身上多浪費一句話,才想離他遠一點,強力吹拂的凍寒冷風,就令她冷得受不了地頻頻瑟縮打顫,這讓從未見過她那般柔弱模樣的北堂傲,心頭不禁泛過了一陣不忍。

  他淡然地開口,「過來。」

  朝雲瞥了他一眼,不解其意地看著他拉開衣襟外袍的怪動作。

  他深吐出一口氣,「你若想能活著離開這裡報被牽連之仇,那就快點拉下你的自尊,過來和我一塊取暖。」

  她絲毫不領情,「我情願凍死。」

  「那太可惜了,我可捨不得讓你死。」北堂傲詭異地揚起嘴角,趁她不備時一口氣衝至她的面前,並舉高了被縛的雙手將她緊密地圈入懷裡。

  硬生生撞進他懷裡差點不能呼吸的朝雲,在滿眼金星散去後,赫然發現自己的面龐緊貼著他胸前的肌膚,融融的明意,緩慢地竄進她的四肢百骸,同時也暖紅了她的面頰。

  「走開!」她用力推抵著他,可是他那雙放在她腰後的手就是頑強地佔據不動。

  「休想。」他故意更用力地將她壓進懷裡,感覺她那柔軟的身子如他所願地與他密合。

  達達的馬蹄聲,紛雜亂然地劃破黑夜的寂靜,促使著糾纏不休的兩人紛紛停止了爭執與躁動,動作一致的循音看去,在朦朧的月光中,遠處揚起陣陣沙塵,似正朝他們這邊而來。

  「別動,也不要出聲。」北堂傲瞇細著眼看了片刻之後,忽然擁緊了她強迫她一塊蹲下尋找掩蔽之處,並俯身在她的耳際喃喃交代。

  「我要請那些人帶我回恆山。」朝雲不理會他的警告,依然想要溜出他的懷抱,好去向那些人求援。

  北堂傲將她按回胸前,「大半夜的,在這荒山野嶺,你以為會出現什麼善心人士?」她知道來者是誰嗎?帶她回恆山?她被賣了或是被剁了的機率還比較大。

  她卻不相信,「怎麼不可能?」

  朝雲的話尾剛落,陣陣反射著月色刺目的白燦刀光,就令她的兩眼幾乎睜不開來。

  「還想請他們帶你回恆山嗎?」北堂傲邊潑她的冷水邊放開她收回自己的手,轉動眼眸找著他處可以藏匿他們的地點。

  「他們是……」在那些人愈來愈接近他們時,她總算看清來者誰。

  在這不毛之地,會有山匪在夜半出沒?朝雲意識不太集中地看著那批正飛快地朝他們前進,騎著快馬、手拿大刀而且看似凶蠻的野漢,很難相信自己會在這地方遇上這種荒唐事。

  北堂傲拉著她的小手催促,「還愣著做什麼?快跑啊。」

  「跑?」她還是有些無法回神。

  「不然等死嗎?」她沒看到那些人拿的傢伙嗎?被逮到的下場可不是好玩的。

  在北堂傲的拉扯下,朝雲終於愣愣地移動腳步,漫無頭緒地隨他在崎嶇不平的坡地飛奔了起來。

  天上掠過數縷浮雲,月色不清,路況也更加顛簸。

  快速的疾奔,使得朝雲原本就疲澀不已的身子更加疼痛,幾次,她都險些失足跌在那佈滿尖銳礫石的坡地上。北堂傲不時回過頭來,見她的表情似是很艱辛,索性靠在她的身側圈住她的腰,雖是拉她一把護住了她,但也被迫一塊減緩了速度。

  不過多時,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便自他們的身邊呼嘯而過,他們倆同時停下腳步,在漫天的煙塵中,定定的看著將他們追上並繞成小圈子圍住的人。

  臉上都蒙著布巾的山匪,在將他們層層包圍住後,立刻整齊一致地對他們亮出長刀。

  北堂傲滿臉的不甘,「嘖,這下可好了。」

  轟隆隆的聲音仍在朝雲的耳鼓徘徊不去,她喘息地靠在北堂傲的身上,在勁道十足的風中,她聽見了劃過長刀的颼颼風聲,那聲音聽來,是那麼地銳利、刺耳,那麼地令她覺得陌生。

  森冷的刀光漫蓋著她的四周,下意識地,她朝北堂傲靠得更近些,不由自主。

  英雄落難。

  一個沒有刀,一個失去劍,多年來,在江湖上呼風喚雨慣了後,卻在頃間失去了功夫,他們就像是被迫褪去了盔甲的武者,不但失去了某種重要的防衛,同時也失去了自尊。眼前的這些山匪,若是在今日之前,他們或許一手就能輕易擊退,只是在這虎落平陽的時刻,他們所能做的,僅是緊靠在一起,不知該拿這批山匪如何是好,難以抑止彼此的心慌……

  萬萬沒想到,他們竟也會有這一天。

  朝雲不自覺地握住北堂傲朝她伸過來的大掌,纖細的柔荑,隱隱的,在他溫暖的掌心裡微顫。

  眼下,她只能依靠他一人,而他,也只能與她相互扶持,或許,這是他們都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  ※  ※

  「你說什麼?」

  指使著山寨上上下下忙碌不已的西門烈,在一收到由外頭趕來報訊的手下通知後,興奮地揚高了音量。

  「我說,派出去的探子找到人了……」喘著大氣的曲沃,乏力的指著大門外。

  西門烈還是想先確定一番,「一個姓北堂、一個姓韓,而且正好是一男一女?」這麼快就找到人了?他本來還打算讓他們倆在外頭多凍個幾日的,沒想到這座受聘於他的山寨的老大居然動作這麼快。

  「嗯,山老大正在外頭招呼他們。」曲沃很確定的朝他領首。「師爺,你說他們兩人會不會正是咱們受托要找的人?」

  西門烈期待不已地將雙掌握得喀喀作響,「就是他們兩個了。」

  「那……」他們在這裡為那兩人的光臨等了那麼多日,既是找對人了,那麼是不是代表他們可以正式開始了?

  西門烈扯開了嗓門用力拍著手,「開工了、開工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

  「是!」山寨裡頓時響起整齊的應和聲。

  被眾人強行架來這座山寨的北堂傲與朝雲,隨這些山匪走了大半夜後,他們兩人均已是疲憊不堪,此刻皆有氣無力地站在山寨大門前。

  山寨的首領山老大,在北堂傲的面前走過來晃過去的,愈是看北堂傲那張俊逸狂狷的臉龐,他就愈恨老天爺不公平,盡把能吃遍女人的好長相全給了這個准盟主,卻留給他一張大餅似的麻子臉。

  「這個人,就是北嶽威名遠播的狠角色?」山老大還是覺得北堂傲捉得太容易了,根本就沒有他料想中的頑強抵抗,或是流血廝殺,反倒跟那個西門師爺說的一樣,這麼簡單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看起來好像是。」跟在他身邊的小嘍囉曲萊,邊看著北堂傲的臉,邊比對手中老早就繪好供他們比對的畫像。

  山老大試探性的拳頭,快速地擊向北堂傲的腹部,但北堂傲並沒有費力的去閃躲,看在他武功盡失、而且又奔波了大半夜的份上,橫豎他也沒本事去找這個大餅臉仁兄單挑,不如就稱了這位仁兄的心意,就這麼直挺挺的站著讓人轟上幾拳,反正他有的是耐性來報這樁仇。

  「哼,北嶽的准盟主也不過如此……」山老大滿意地甩甩拳頭,不經意地轉首面向一旁的朝雲,而後聲音便緊縮在她那張奪人心神的容顏裡。

  火光下的朝雲,絲縷散墜的烏緞髮絲,墨黑如玉,款款地在冷風中漫飛,冷風襲來,掀開了發簾露出她那張精巧無匹的容顏,伴著月色,她那丹青也難以筆繪的小臉,被映襯得更加雪白如畫,即使她不笑,仍是勾去了在場許多男人的神魂,令人心旌動搖。

  在場唯一看了朝雲多年,對她容貌已較有抵抗力的北堂傲,則是奮力忍下想挖出他們眼珠子的衝動,噤聲不語地看著這些沒嘗過苦頭的男人們,逐一地往朝雲的身邊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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