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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綠痕    


  東方朔愈想愈覺得不對,「你這是在打劫我?」她是想傚法孟姜女哭倒他這個師父,然後再把銅錢搶回去不成?

  適意還在聲淚俱下的泣訴,「也不想想你給我的工資就那麼點,還不肯讓我賺賺外快,就連這點錢,你也要跟我斤斤計較……」

  「哪,全都給你行不行?」東方朔在她那哭得令他好不捨的嗓調中對她投降,乾脆整串銅錢全都塞給她,希望她別再哭得讓他覺得很內疚。

  整串銅錢一到手,適意隨即抬起頭來,眼睫之間不見絲絲淚水的蹤跡,更不見任何悲傷之情。她得意洋洋地拎著那串銅錢,朝氣結的東方朔盈盈一笑,證明她總算也是搶嬴他一回了。

  東方朔擰了擰她的俏鼻,「小騙子,下回不准你再用這招來搶了。」明知道她演假的,可是他還是很心甘情願的上當。

  她快樂地揚高小小的下頷,「我這是名師出高徒。」

  「進去吧,給你在外頭打混一整日了,你也該進去幫幫忙了。」東方朔翻了翻白眼,一手勾著她往大院裡頭走。

  「東方朔。」適意卻扯住他的腳步,軟軟地在他耳邊央求,「你把昨晚的話說清楚好不好?先告訴我你爹叫什麼名字行嗎?」

  「你有完沒完啊?」她怎麼還是那麼不死心?

  她堅持無比地抱緊他的手臂,「我一定要知道你爹是誰。」

  「我爹有好幾個,你問的是哪一個?」東方朔邊問她邊趁她不注意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自她手中摸走了幾枚銅錢。

  「哪一個?」他到底是有幾個爹呀?

  「我娘前前後後改嫁了數次,而我的那些繼父們也一一被我娘給克光了。」他一手輕彈著她光潔的額際,一手又再度拿走了數枚。「所以說,不跟你問清楚,我怎麼知道你問的是哪一個?」

  「你的生父呢?他人在哪?」那些繼父不重要,重要的是生他的人是誰、人又是在哪裡。

  「或許待在嵩山吧,我也不知道。」東方朔在回答完她時,也正好將她手上的銅錢完璧歸趙。

  嵩山?那不就是前五嶽盟主靳風眠所住的地方嗎?難道他……真的是靳旋璣失散多年的兄弟?

  「那……」適意喜出望外地想再問他時,他卻朝她伸出一掌止住她的發問。

  他朝她努努下巴,「到此為止,你沒錢了。」

  「啊?」她低首一看,大驚失色地問:「我手上的銅錢怎麼都不見了?」

  「本人回答問題是要收費的。」東方朔將手上的銅錢搖得好不錚鏦作響。

  「你事先又沒說,還我!」她伸長了手臂就要搶下他舉高的手中的銅錢,但卻被他的腳跟一絆,兩人皆重心不穩地直跌至地上。

  一陣天旋地轉問,跌得茫茫然的適意根本就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她只隱約的知道,在她的身下,有一具溫暖具有彈性的軀體供她做為軟墊,才沒讓她跌得五體投地,有一雙大掌,穩穩地扶在她的腰際以供她支撐,而在她的唇上,還有個類似昨晚東方朔的吻,正熨燙著她的唇瓣。

  她緩緩地睜開眼睫,而後杏眸圓瞪地朝下直視著也正看著她的東方朔,她動也不動地任他按住她的後腦,將她俯身拉下,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熱吻。

  燙熱的氣息闖進她的唇裡,徐徐勾引著她的神智緩緩甦醒,適意的眼眸在他深入綿密地吻起她時,終於回神地動了動,而看她似乎已從震驚中清醒的東方朔,更是兩手捧著她的面頰,微側著她的臉龐吻進昨晚沒嘗夠的更深處,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眸逐漸變得渙散和迷濛,再沉沉地垂下她那羽扇般的睫毛,不由自主地加入他給予的熱情裡。

  週遭落花掉落的聲音,不太清楚地傳入適意的耳底,東方朔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她發間的觸感,讓她不禁睜開了眼,霎時讓她看清了眼前的狀況,以及她正在做些什麼。

  她探喘了口氣,兩手按放在他的胸膛上與他拉開一段距離,而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東方朔舔著唇角,兩眼直視著她誘人一親芳澤的紅唇。

  「看來,昨晚你似乎是沒學到什麼經驗。」她的吻技還是沒什麼進步,他這個師父,時需要好好教導她一番。

  「什……什麼經驗?」昨晚,她和他所做過的事就是這個?這就是她一直想不起來的?

  「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讓你徹底的再學習一遍。」東方朔翻身壓下她,綿綿密密的吻再度至全她的唇上。

  適意敢發誓,她這輩子從沒像這刻這麼清醒過,尤其他似是帶著火種的吻,簡直灼燙了她的四肢百骸,幾乎將她燃燒殆盡。

  東方朔吻著她粉嫩的臉蛋問:「記清楚了嗎?」

  她氣息紛亂地點點頭,動彈不得地望著他的俊容,一雙小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擺才好。

  「這回,你都牢牢的記住不會再忘了吧?」他深深淺淺地啄吻著她的唇瓣。

  適意眼眸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黑白分明的眸子緊鎖住他。

  「記住就好,因為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忘記。」他朝她咧出篤定的笑容,「告訴你,我搶定你了。」

  他那誘惑的笑容,淺淺地刻印在她的心頭,令適意又不知不覺地沉湎其中,再度忘了從他那惑人的笑意中離開,流連的目光停佇在他的身上許久,漸漸地,她再也分不清究竟纏住她的,是那些令她不得不留在這裡的債款,抑或是這個從第一眼就拐走了她萌萌悄意的男子。

  她突然發現,她欠的債好像愈來愈多了。

  「適意。」

  東方朔在步入自己的廂房前,在門前停下了腳步,回頭輕拍著杵在他身後發呆的適意。

  「嗯?」神智有點飄忽的適意茫茫然地抬起頭來。

  他曖昧地朝她眨著眼,「你很懷念我的吻?」

  「你……你胡說些什麼?」粉嫩嫩的紅霞馬上自她的臉上炸開了來,離開她軀殼一整天的三魂七魄,也終於回到了她的身上來。

  「不然你怎會纏著我一整日?」打從他在林子裡同她說完話後,她整整一日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而且她的舉動還是無意識的,害他除了要做生意外,還要撥出心神來照顧她這個老是心不在焉的徒弟。

  適意渾然不覺今日她到底是做過了些什麼,自從他吻了她之後,她就一直覺得暈陶陶的,神智全都集中在他所說過的話上。她一點也記不得她現在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廂房外,更不知道她的兩手,為何此刻會拉著他的衣衫不放……

  怎麼辦?好像每被他吻過一回,不但她胸坎裡的那顆心愈來愈不聽她的話,而她的雙眼,好像也會自作主張地落在他的身上,最嚴重的是,她整個腦袋裡,好像就只裝得下這個男人,而其他的一切,她都一概裝不進去。

  她甩甩頭,企圖讓自己清醒點,努力憶起她為什麼會跟在他身邊的原因。

  「只要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不繼續纏著你。」做人要有追根究柢的精神,在她問個水落石出前,他別想再用其他花招來打發她。

  東方朔含笑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那你慢慢纏好了,反正我也挺樂在其中的。」

  明知山有虎,她還偏向虎山行?既然是她自個兒硬要送到他面前來的,那他還有什麼好跟她客氣的。

  「你……」適意一手掩著因他的吻而發燙的唇,看著他對她丟下一個好不快樂的笑容後,便轉身走進房裡。

  「拿著。」東方朔在她又跟著進來時,將數捲上好的蟬衣箋宣紙放在她的兩手上。

  「拿著這個做什麼?」她不明就裡的抱著蟬衣箋,看他在書案上又是磨墨又是整筆的,然後再把她手上的蟬衣箋平鋪在桌上,並以飛龍紙鎮調好它的平整度。

  他挽起衣袖開始磨墨,「既然你閒著不睡覺,那就來幫我補貼家計。」

  適意愈看愈明白他想做什麼了,「你要……賣字畫?」他怎麼十八般武藝都學全了?

  「這是我的副業之一。」東方朔手執藍釉瓷筆,待筆在硯上吸足了松墨後,開始在箋上隨手奔騰地寫起來。

  暖日晴風初破凍

  柳眼梅腮

  己覺春心動

  已覺……春心動?

  這幅字,他是故意寫給誰看的?

  適意的兩頰上隱隱浮上兩抹紅暈,看著他筆筆中鋒圓勁,蒼勁又不失溫潤的字跡,以及他那溢於言表的詞意,她就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東方朔以指輕刮著她的臉龐,「你……在臉紅個什麼?」

  「我……我哪有?」她兩手掩著面頰,不敢直視他那明亮的眼。

  他徐徐在她耳邊呵著熱氣,「真沒有?」

  「你快別看了……」適意更是赧紅了臉蛋,急急將他推開些。

  「好,不看。」他拿起桌上的一隻佩印,在箋上蓋下了大印後,轉頭問她:「你說這幅字,仿得像不像?」

  她簡直不可思議,「你賣偽字?」居然連印章都刻齊了,他老兄到底是有什麼不能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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