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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綠痕 步熙然沒在聽他說的話,銳利的雙眼不著痕跡地看著站在門外的人,在門外的人轉身跑走後,他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他搖頭晃腦地說:「唉,胭脂鮮銖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淚。若將人淚比桃花,淚自長流花自媚。」 「別再對我說什麼花跟淚了!」步少提才沒有心情聽他在那裡當文人吟詩。 「我這是在暗示你……」步熙然有點良心地想告訴他大難臨頭了,步少提卻突然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一臉認真地直望著他的臉。 「二哥,看在多年來我事事都幫你做的份上,什麼事都不與你計較,我只要你回報我一回,快幫我去向大哥說我想娶的人不是桃姑娘而是紋焰,讓他明白我的心意去退了親。」做了這麼多年老被打壓的小弟,他只求他的婚姻大事這一項,這些哥哥們別再胡來,就算大廳裡有百來個比紋焰強的女人,他也不能做這些兄長的心意,背上負心又無情的名聲。 「好吧。」步熙然愛理不理的應著,打算在大功告成之後再去向步關之說明一切。 步少提忍不住推他,「好就快去啊!」 「少提,大哥還沒把他我給你的桃花姑娘給摘來你身邊,而你所寶貝珍惜的那顆淚,剛剛從那邊溜走了。」步熙然意有所指地說著,並且一手指向門口。 「紋焰她……」步少提大驚失色,「她不會是聽見了吧!」 「我剛才就是一直想向你暗示這個,不過,她只聽了上半段,她沒聽到你說你要娶她的下半段。」這下子,他倒要看看他這個木頭小弟要怎麼去解釋。 步少提急急忙忙地跑出門外去追那抹人影,「紋焰!」 第八章 步少提追上紋焰後,紋焰任憑步少提在耳邊解釋,不匿一詞地走回風露院,然後將步少提趕出客房外關起房門,一個人在裡頭待了一日,痛心地想著聽來的每一句話,百轉千回也走不出憂傷。 第二日的蓀餞樓,裡裡外外的人都因步關之昨日的獨斷行為,人人的心情都走了調,像有朵濃密的烏雲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步少提端坐在主位上,對滿桌的摺子以及滿屋的人不理,保持若面對紋焰的姿勢,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而坐在他身旁的紋焰,兩眼固定在翻開一頁後就再也沒動過的摺子裡頭,不肯轉頭去面對步少提,她無視無下頭那一大菜都在等待他們的人們,一逕與步少提一樣保持著沉默。 廳裡頭的人早就因久站而累壞了,可是每個人看他們不約而同的怪樣,又沒人敢說什麼或是擅自離開,但他們還算好,沒像外頭的人排隊在太陽下,每個人都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各樓的管事們在等了一個下午後,再也等不下去了,躲在角落密商後,便派出了機務坊管事和織坊管事當代表,上前去打破僵局。 「四爺?」機務坊管事對那個似去了魂魄般的步少提輕喚,在等了老半天之後,得到的回應仍是一片死寂。 「紋焰姑娘?」織坊管事朝心神已不在這兒的織焰輕喚,等來等去,仍是無人回應。 「四爺,有話你就快對紋焰姑娘說啊,別又在這個時候像木頭。」 織坊管事也上場了,「紋焰姑娘,你就問問四爺,也聽聽四爺的解釋嘛。」說不定女孩不好意思問,不知怎麼開口問就一直在等步少提,可是他們兩個都沒人主動,那這僵局要怎麼打破? 「都站在這兒大半天了,他們卻連正眼也沒看過咱們一眼,到底蓀餞樓還要不要辦公?」一名站得腳麻的管事悄聲地問著其他人,但所有人都投給他一個不明白的眼神當答案。 「咱們都出去,讓小倆口談談。」他朝眾人揮揮手,示意大家都出去,並在將所有人都趕出去之後將大門關上。 樓外的人一見他們出來,以為他們辦完了事,跟著就要拿摺子進去給步少提看。 「別進去。」機務坊管事把守著大門,對想進去的人們搖搖頭。 「可是這些摺子……」 「蓀餞樓今兒個放假。」織坊管事歎息地對大眾宣佈,今兒個蓀餞樓不處理公事,因為裡頭有兩個人要處理私事。「放假?」所有人聽了皆覺得不可思議。 機務坊管事指指窗口,對那些好奇不已的人說:「你們從窗口看看就知道了。」 一大批等不及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管事和小二們,紛紛包圍住蓀餞樓的各處窗口,趴在窗上張大眼晴往裡頭瞧。 「他們是怎麼了?」一個看清了情況的小二楞楞地問,搞不清裡頭那兩個人為什麼坐在那邊發呆。 織坊管事頭痛地揉著額,「還不是昨兒個步爺檀自替四爺挑了房媳婦!」他們步爺也真是的,沒問清楚四爺的心意就亂找人來,連累了他們這些等著辦事的人。 機務坊管事再插上一句,「而且那個媳婦還不是四爺所寶貝的紋焰姑娘。」要四爺娶媳婦不打緊,但也要看對象啊,他們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全紫冠府的人都知道,唯獨成天守著愛妻的步關之不知道。 「不是她?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肯將就四爺?」小二大刺刺地問,也沒注意到話裡的用辭妥不妥當。 「拜託你……」機務坊管事長歎,「你也別用到『將就』這個詞……」將就?他們四爺真有那麼失敗嗎?就算在某方面是遲鈍了些,但說人才有人才說錢財也有錢財,好歹他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更別說這麼會打理府中事務了。 一個管事擔心忡忡地往裡頭看,「紋焰姑娘會不會是在怨四爺要娶別人?」四爺要娶妻了,而新娘不是她,怨怪四爺這個負心漢毀了人家名聲後還不娶她? 「看來不像。」機務坊管事搖搖頭。步少提的貼身小二流著冷汗問:「四爺不會是又解釋不出來了吧?」這點更值得擔心,他們的這個四爺每次遇到這類狀況,不是解釋不清楚就是說不出個道理來。 「看來也不像。」機務坊管事又搖搖頭。 疑問終於自眾人的口中爆發,「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到底哪個才是那兩個人都沉默不語的主因? 「不知道,咱們一塊靜觀其變。」機務坊管事再度搖頭,然後跟著他們一塊趴在窗口觀看。 「紋焰。」從昨日被紋焰拒絕在門外的步少提,在思考了一早後,終於打破沉默。 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步少提捧著她的臉龐逼她轉向他這邊,「看著我。」 「你已經訂了親。」紋焰輕拉開他的手,「就算沒人告訴過你,你也該知道這不合宜。」 步少提不肯放開,反而拉著她的手貼向他的胸膛,「我沒有要娶別人,那是我大哥聽我二哥說了些瞎話胡亂主張的,我已經叫二哥再去向我大哥說明了。」 「你不必向我解釋,你並不欠我什麼。」紋焰明白地表示,什麼都聽不進,早在昨日聽見了他要娶親一事之後,一顆心就如斷根的蓮花,飄入一道湍急的河水裡,不知到哪裡去了。 步少提看著她失去光亮的眼眸,想摟她在懷裡安慰解釋,但她又不肯讓他碰,而在這時跟她說什麼,她也心不在焉。 「那你欠了我。」步少提心念一轉,朝她勾勾手指,打算先拉回她的注意力,再慢慢來跟她說。 「我欠你什麼?」紋焰茫然的問。 「三生石的第二顆石頭,那晚我們就說定的。」那晚他說她可以倚靠他一輩子,她沒有反對,他從她的回應也就知道她的默許。 「你有桃姑娘可以與你相依。」紋焰的眼中卻蒙上了一層水霧,顆顆的淚珠轉瞬間落下來。 「我要的人不是她……」步少提慌亂跳接著她的淚,見她又要偏過頭去,他忙著將她強拉她至懷裡,「紋焰,是他們作弄我,不是我負心!」 「步爺和二爺都是明事理的人。」紋焰困在他的懷裡掙扎著落淚,「況且我也知道桃姑娘這個人,桃姑娘家世清白、秀外慧中,對你來說,她是個好人選。」 聽著她嗚咽的聲音,步少提整顆心都被揪得緊緊的,他緩緩地拭去她的淚,順手拿起桌上一把刀子,拉開衣襟對準了心房就要刺下去。 「你做什麼?」紋焰被他嚇得忙奪下他手中的刀子,淚水又被他給逼了出來。 步少提的表情卻是異常的平靜,「把心掏給你看。」 「你瘋了嗎?怎可以做這種傻事?」紋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以為他那毛病又快要發作了,趕緊拉上他的衣襟,環胸抱緊了他的胸口,免得他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願瘋了,好給你看看我的真心。」步少提還是要那麼做,首要推開她,紋焰不肯鬆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