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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綠痕 他們都不會承認的,就是因為愛她,因此他們絕不承認她有錯,即便這是她一手造 成的,他們還是情願怪罪對方也不把一絲絲的罪責讓她承擔,因為太珍貴、太得之不易 ,這世上,就只這麼一個戀姬,而愛情,則是條僅能容下一人的狹路。 鐵勒陰沉地開口,「天色,把他拖出去,別再讓我見到他的臉。」他不想去考慮後 果,也沒什麼好考慮的,留下龐雲,日後只會成為大患而已,難保戀姬不會有回頭的一 天。 冷天色必須考慮一下,「確定?」聽說這傢伙的老爹和叔伯們,全都是太子跟前的 太子太保、太傅,若是要說來頭,他的來頭的確不小。 鐵勒冷瞪他一眼,「再囉唆你也給我滾。」 「好吧。」冷天色摸摸鼻子,識相地朝兩名鐵騎兵擺擺手。 「慢著。」在龐雲被扯拉向殿外時,收到舒河給的消息而趕來的臥桑,及時攔住那 些正準備順鐵勒意的人。 冷天色沒得商量地向他搖首,為難地指指身後正怒火暗湧的鐵勒。 「老二。」臥桑無奈地歎息,「再怎麼說他都是我手底下的人,你就賣我個面子。 」雖然舒河已經盡力壓住龐雲兩三日,但到底,還是讓龐雲跑來這了,他要是沒趕 來,他要怎麼去向那一票太子太保、太傅們解釋? 「把他攆走。」鐵勒思忖了半晌,看在臥桑的份上,只好火大地改口。 遭人救了一命的龐雲卻不願走,反而質問起臥桑來。 「殿下,你就這般容忍他做出如此有辱國體之事?」他不訓斥鐵勒也不叫鐵勒把戀 姬交出來?為什麼他要對鐵勒睜隻眼閉只眼? 「有辱國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火驟起的鐵勒轉過身嘲弄地問,語中笑聲刺 耳。 臥桑趕在鐵勒被惹毛之前,朝他伸出一掌要他忍忍,然後轉身對另外一個也是憤濤 難止的人開導,「龐雲,這是我們皇家的家務事,別扯到整個天朝去。」 「皇家的家務事?」龐雲馬上弄清楚了狀況,「你護短?」怪不得日前他會對外下 那道太子諭,搞了半天,他是想讓鐵勒全身而退! 臥桑不承認也不否認,「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無論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即使是傻子也聽得出來,臥桑也站在鐵勒那邊是個鐵錚 錚的事實,龐雲終於知道,如今,他是四面楚歌了。 他狠目微瞇,直瞪向鐵勒,「日前我已將你奪人妻這事奏請聖上聖裁,就算你不交 人,到時你還是得把十公主交出來!」 「龐雲。」臥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他有些同情。「聖上已做出聖意。」今日在鐵 勒親上翠微宮後,聖上已接受他所提出來的提議了。 「什麼聖意?」 鐵勒微笑地接口道出他今日去翠微宮的收穫:「你與戀姬的婚事,就此告吹。」 「什麼?」他萬萬沒想到,連忙拾首看向一旁的臥桑,「殿下?」 臥桑感慨地拍拍他的肩,「父皇已頒旨了,你進翠微宮領旨吧。」 「聖上要壓下這件事?」除了臥桑外,就連聖上也要忍氣吞聲? 「對。」他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父皇別找鐵勒的麻煩,免得他們父子之 間的小事,會對天朝造成無可彌補的大事。 龐雲心灰意冷地看著他,「你沒阻止聖上這麼做?」 「別怪我。」臥桑無能為力地攤攤兩掌,「你該知道我的為人的,個人之事,我向 來是擺在家國之後,為了朝野的穩定,我不能阻止聖上。」 龐雲聽得舉步騰騰後退。說得真好聽,個人在家國之後?為了朝局著想,臥桑當然 是選擇私了,但實際上,臥桑不過是為了保護與他手心手背皆是肉的皇弟而已。 「你等著,這件事我下會善了也不會放棄。」他再抬首看居高臨下的鐵勒一眼,兩 手掙開身旁的鐵騎兵舉步離開。 「你來做什麼?」龐雲才走下久,鐵勒馬上就想把臥桑也趕回去。 「父皇要我來問你的答案。」臥桑疲憊地梳著發,「你要接受哪個條件?是要與戀 姬一起離開國內,還是把戀姬交出去?」 他毫下考慮,「我不會留在國內,往後也不會與戀姬一同出現在京兆。」 他還記得今早在翠微宮裡的情形,當他站在下頭,親耳聽父皇在眾臣面前,說出愛 子、愛才,所以不得不忍痛割捨他時,他想冷笑。 虧父皇在人前扮得那麼真,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父皇刻意如此,不過是為了替自 個兒找個台階下,所以才特意作戲給眾臣與眾皇子看的,既然父皇願演,那他也樂得配 合,反正他們父子倆早就無法共處於同一座皇城,他的離開,對他、對父皇都好,而且 父皇正可鬆口氣,不必再日夜提防他將鐵騎大軍帶回朝,是否有不軌之心,或是想圖謀 竄位。 為人臣、為人子如此,夫復何言?他走便是。 「你打算何時起程?」也希望他選這個答案的臥桑解脫地吐口大氣。 「我會盡快。」多留一日,便危險一日,誰曉得父皇會不會變卦?誰又知道不甘的 龐雲想做些什麼?為免夜長夢多,他必須快點帶著戀姬離開。 臥桑只頭痛一個問題,「戀姬願跟你走嗎?」 他心意已定,「我並不打算給她機會選擇。」即使她會恨他也好,他已是起手無回 了,她不能不跟他走。 「老二……」歎息連天的臥桑就是怕這樣。 鐵勒不想多聽一句,只在往裡頭走時撂下一句話,「叫那個姓龐的離戀姬遠一點, 否則,下回可別怪我不賣你面子!」 「殿下?」在鐵勒走後,冷天色走至他的身旁,好奇地看著他仰天長歎的模樣。 「往後,幫我看著他們兩個。」臥桑拍著他的肩頭慎重地交代,「幫幫戀姬,也幫 幫鐵勒,別讓他們傷了彼此。」鐵勒到底知不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啊。 「放心,我會的。」善體人意的冷天色,明白地朝他頷首。 *** 午後的大明宮很寧靜,熏人的風兒在長長的木質殿廊上徐拂而過,鐵勒親手為她懸 於簷下的風鈴,鈴下隨風搖曳的紙片,帶來了叮咚叮咚清亮響音,坐在殿廊上的戀姬一 聲聲聽著,感覺那聲音與鐵勒的心跳很類似,都是遙遠的,都是經歷過風霜的。 住過嘯月夫人府上、鳳藻宮,或偶爾去太極宮住上兩三日的她,最喜歡的是這座大 明宮,在這裡,清靜無憂,沒有煩人的人與事,有的只是寧靜,這座宮殿和它的主人一 樣,都是空蕩蕩的,好似沒有靈魂一樣。 正被鐵勒軟禁在此的她,是不該有閒情逸致來想這些的,她應該想辦法離開這裡, 也該快些回到鳳藻宮不讓眾人為她擔心,可是自來到這後,她變得不想走不想離開,她 只想暫時拋開令她左右為難的那些事,短時間內不去想得太多,只用一雙眼專注地看著 鐵勒就好,至於其它的事,她還不想去面對。 清脆的鈴聲中,身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皺了皺眉,聽出那並不是鐵勒的腳 步聲,微撇過螓首,就見一群宮娥正忙碌地收拾著東西。 她納悶地看著,「你們在做什麼?」從昨日起這些宮娥就忙進忙出地打點著各種東 西,到底是大明宮的什麼人要出門遠行? 宮娥們相互交視了一眼,有默契地全都保持緘默,手邊的動作片刻也沒停。 「回答我。」戀姬愈來愈覺得大明宮裡的人都像個木偶似的,不會答腔也不說話, 鐵勒手底下的人除了冷天色比較聒噪外,其它人全都是這個樣。 殿裡仍是靜默一片,忽然間,殿外的一名宮娥臉色蒼白地跑進殿內,與殿裡的掖庭 交頭接耳地說了一會,就見掖庭沉肅著一張臉,命她快些去雲霄殿向正在議事的鐵勒通 報,宮娥前腳才走沒多久,陣陣又急又重的腳步聲隨之在殿廊的遠程傳來。 戀姬站起身再度側耳細聽。這步音也不是鐵勒的,今日大明宮怎會這般熱鬧? 在她還未猜測出宮裡是來了哪位貴客時,為皇后擺駕的東內掖庭已開道來至殿廊上 ,接著在後頭出現的皇后,再也不是素來雍容華貴、落落大方的皇后,此刻她的臉色看 來,令人有些悸怖。 「母后?」戀姬不明所以地望著她鐵青的臉龐。 「你……」皇后愈走愈快,快步直定至她的面前,手起手落間,使勁地將一巴掌摑 向她,語帶憤恨地進出,「下賤!」 「公主!」大明宮的宮娥們慌忙扶抱住軟坐在地的她。 漫天的暈眩充斥著腦海,坐在地上的戀姬怔訥得無法言語。 自小到大,她從來沒聽過如此惡毒的言語,更遑論這話是出自於自己的母后、貴為 一國之母的皇后娘娘。她一手撫著麻燙得沒有感覺的臉頰,無從明白地抬首望著勃然大 怒的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