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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綠痕 秋槐垂下臉來,「他不迎花轎。」 「什麼?」 「姑爺派陽炎來轉告,他不能娶,而今日,也不會有婚禮。」誰都不曉得朵湛是怎麼了,竟然在花轎抵門之時派人前來當眾宣佈取消婚禮,使得他們這群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的人,都不知該怎麼處理和面對這個意外狀況。 楚婉難以置信地撫著胸口。不能娶?什麼叫不能娶? 那團遠走的愁雲又回來了,令她的世界昏黑如墨,難以形容的焦慮在她的心坎上徘徊著。 有些措手不及,又有些難以抵擋,轎外人群的討論聲宛如潮浪,一聲聲、一句句的充斥著她的耳鼓,將她的思緒全都塞滿,在他們的口裡,她輾轉地聽見了朵湛的拒絕,每聽一句,她就多感到一分疼痛。 她深深吸吐,試圖鎮壓住心底那份龐大的心慌,和那份刺痛的感覺,她緊緊握住止不住抖顫的手心,可是顫抖卻迅速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怎麼也驅不散趕不走。雖然,她將一切都清清楚楚的聽在耳裡,可是,她卻不願相信,也拒絕去相信。 因她是如此信任朵湛,她的情人,從不違誓,更不會負心,她不相信這是真的。 聆聽著自己急切的心跳聲,楚婉一把掀開轎簾走出轎外,在眾人詫愕的目光下扯下覆面的紅巾,筆直地朝襄王府大門走去。 「小姐!」秋槐忙跟在她身後想阻止她。 楚婉沒有停下腳步,穿越過層層的人群,她的目光縹緲而遠離,總覺得萬物皆昏眩打轉著,一切都是那麼地模糊不清,而在這人群中,並沒有那張能讓她寧定下心神的面孔,她必須找到他,她必須找到有那雙溫柔眼眸的主人,好讓他來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奉命欄人的陽炎站在門內揚起一掌阻止她的前行。 她定定的開口,「我要見他。」 陽炎為難地雛著眉,「王爺說了,他不見任何人。」 「我要見他。」 眼看外頭的人愈聚愈多,而楚婉又抖顫得如一株蒼白的蓮,望著她惶然的杏眸,不忍之下,陽炎還是擱下手放行。但就在楚婉跨入府門想進去尋找朵湛時,一道足以讓所有人聽見的男音清楚地飄進她的耳底。 「我不能娶你。」 楚婉身子狠狠一震,如遭雷擊,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凝結在這一刻。 她萬般不信地抬起螓首來,但在迎向朵湛的眼眸時,她所接觸到的,不是一如往常的溫存目光,而是遙遠生疏的拒絕,那眸中的冷意,不帶任何溫度,將絲毫無備的她割得遍體鱗傷,也將她心中所存的一絲希望減去。 她來到他的面前,哽咽得幾乎難以出聲,「你哄我的是不是?」 「不是。」朵湛淡看她一眼,神情宛如一個陌路人似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直搖著螓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非要為自己的心碎博得一個理由。 「別碰我。」他避開她的碰觸,轉身就要走回府內。 「等等......」楚婉忙不疊地想留住他。 「回去。」他陰冷地回過眸來,「今後,再也不要踏進襄王府一步,也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的腳步止頓在他的眼眸裡,像灌了鉛,再也動不了。 因他,她像一腳踩空的人,跌進不見天日的萬丈深淵裡,破碎的靈魂四方流散,迸裂再也不能合攏。 因他,酸楚、淒涼、焦灼、傷痛全都兜合混攪在她的心坎裡,種種紛亂像一爐煮沸不可收拾的水,嘗在她喉裡,百種煎熬和苦澀備上心頭。 生平首次,在他的眼裡,她看不見自己,也看不到曾經在他眼眸裡留下的痕跡,那雙冷漠游離的眼眸裡,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情愛破滅消逝的音息,在她的腦海裡幽幽迴響,四周靜謐得像是死亡,她多麼希望這只是噩夢一場,只要他一開口,她就可以走出這場夢境,可是他不出聲,也無意拯救她,執意要她的心走投無路。 「你還不走?」見她不走不動,也遲遲沒有離開的打算,站在她面前的朵湛似是失了耐性,以不勝其煩的眼神驅逐著她。 楚婉的神情淒婉得幾近滅絕,苦壓著淚,難以移動自已分毫。 「那好,我走。」他淡淡冷哼,在下一刻已大步朝大門邁開腳步,獨留下怔立在原地的她。 在與朵湛錯身而過的那一刻,楚婉回過螓首,眼眸裡止藏不住的淚珠掉了下來。 她無限傷痛地朝他大喊:「朵湛!」 天際漫下細密如發的雨絲,點點滴落在她雪色的面頰上,府裡庭園中滿池盛綻的蓮,遠遠看去,像是蒙上一屆淚霧。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淚眼間花,花不語......一切一切,都如驟來的風雨,無論是海誓山盟還是癡心糾纏,全都被這陣風雨吹打得消失無蹤,但為何他在一夜之間信念全變?在昨日之前,他不是這樣的,她不明白,也無法得知藏在他背後的答案。 還記得嗎?他承諾過的,他不會失信於她,他不會毀情背信。 朵湛踩在雨絲裡的步伐,每一步都重重的拍擊在她的心版上,每當他堅定的往前邁開一步,就將她的心再度深深踩裂一分,而他,走得那麼快,那麼無情,她無聲地在心底祈求......回過頭來。 不要走,回過頭來,再回頭看看她,不要這樣拋下她獨自離去。她對這人世一無所求,她的心願就只有那麼一個,只要他要她,只要他的心肯收容她不讓她流離失所,她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連回頭也沒有。 在朵湛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人群裡時,楚婉跪倒在地,兩手撫按著濕冷的地面,淚珠一滴一滴落成雨花中的一部分。 「小姐......」秋槐跪在她身旁試圖扶起她。 她淚眼模糊地抬起頭來,在秋槐的眼裡,她看見了同情,而那些目睹她被拋棄的人,在他們的眼中也帶著憐憫。 望著眾人同情她的眼神,止不住的心酸緩緩將她推至絕望的邊緣,倔強的淚,暗暗自她的眼角再次滑落。 這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一天? 不,她不要同情、不要憐憫,更不要會灼燙她的淚,她要的是朵湛。 過往甜言誓語猶在耳際,可是現下她卻追不回隻字詞組,更索不回朵湛已離去的身影,昔日的百般繾綣和執著十年的鍾情,也已被他親手摧毀得零零落落,在轉瞬間皆化為烏有,不覆蹤跡。 門外的喜樂依舊熱烈地吹奏著,但此刻聽來,卻像首刺耳纏綿的哀歌,正奏著她道不出口的心碎之音。這些年來,一等再等,等盡了年華韶光,最後還是無計留春住,而等待的最終結果,就是換來心碎的下場。 萬念俱灰。 到頭來,是非一場空,什麼也留不住。 道人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裡飄飄蕩蕩,那些如用細針鏤刻在她心上的話語,像潭拉人直沉下去的死水將她緊緊包圍。 恩斷,義絕。 強烈的痛楚在她的心房撕絞著,令楚婉難以自持地倒向秋愧的懷裡昏茫地閉上眼,人聲、雨聲逐漸在她的耳畔遠去,再也聽不清。 ﹒﹒﹒﹒﹒﹒﹒﹒﹒﹒﹒﹒﹒﹒﹒﹒﹒﹒﹒﹒﹒﹒﹒﹒﹒﹒﹒﹒﹒﹒﹒ 「找不到?」枯等消息的楚尚任,在下人來報時忍不住扯大了嗓門,再一次地把每個人的情緒推向更沉重的陰霾裡。 此刻,明燈晃晃的楚郡王府邸,府裡上下的人,正為了朵湛棄婚一事而亂成一團,歡歡喜喜迎送閨女出閣的嫁娶喜氣蕩然無存,風聞消息的朝中大臣們,在事情一傳開來了時,便紛紛托帖想上門弄清狀況,可是卻和那些原本打算宴請的賓客一樣,都被楚尚任拒在府門之外無法進入府邸一步。 流言似火,即使楚尚任有心要瞞,有心不讓這樁醜事鬧得天下皆知,可是朵湛當著眾人的面拋棄楚婉,卻讓紙包不住火的楚尚任無計可施,不知該如何收拾這讓他顏面盡失的殘局。 唯今之計,只有盡快找回棄婚的朵湛,這一切才可以挽回。朵湛不能在楚婉的名字已經排入皇室族譜之後,在正式過門之前拋她棄她陷於恩斷情絕的地步,朵湛更不能陷他這個未來丈人於不義的境地,這事若傳了出去,往後他要怎麼在朝為官?他還要不要做人? 「你說找不到是什麼意思?」三步作兩步地,楚尚任憤惱難忍地衝下高位,來到通報的下人面前一把揪緊他的衣領。 他囁囁嚅嚅,「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襄王......」自從朵湛走出襄王府大門後,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能夠找到他的下落行蹤。 楚尚任氛極地扔開他,「再去找!」 在楚婉被送返府內後,就和律滔一同趕來看情況的風淮,陪在楚婉身邊安慰她之餘,忍不住出聲為那些已經被轟過數回的下人說起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