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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凌淑芬    


  「恐怕不好。」聖人的忍耐度已到達極限。

  「為什麼?」她又坐直,嗔怒地瞪他。

  「因為,」他歎息地牽起她的手,直接撫在最顯而易見的答案上。「你若再耗下去,我就要找你做那些[  奇奇怪怪]  的事了。]

  轟!紅彩燒上身。

  原來,真正不懂風情的是她自己!

  蔚蔚驚心復失措,可是芳心抨抨跳之餘,也暗暗在欣喜著。

  原來,他對她有……那方面的慾望

  她揚起睫,唇角點著一抹赧澀的笑,眸中渙散著異彩。

  猶記得數個月前,她甚至連「暗戀張行恩」這個想法都會令她紅躁,而今她非但會主動抱他、吻他,還坐在衣裝不整的他身上,連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轉變。

  她有潔癖,不喜歡人家隨便碰她的。可是……可是他不是別人啊!  他是她的行恩,她心裡唯一認定的男人。

  以前總不懂,為什麼女人會容許男人那樣放肆地對待自己,讓他的身體探入自己身體,那不是很髒嗎?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唯有當那個男人是行恩,她才願意把自己奉獻出去。

  「你----你……你真的想跟我做嗎?」她垂著眉睫,怯怯的。

  「小姐,證據都[  掌握]  在你手上了,你還存疑嗎?」

  那麼……

  她沒移開手,綿軟地偎回他懷裡。

  他吸氣時,她感受到一種震顫。

  「蔚蔚----」他的嗓音出奇的瘠啞。

  那抹討人厭的禮貌笑容終於斂了去。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她迷茫的神情混合著稚氣。

  她現在還問這種問題?張行恩拍了下額頭,往床頭靠去,只差沒呻吟出聲。

  他的反應並沒有讓蔚蔚更理解他。

  「不然我們這些日子是在做什麼?」他終於撐起身,很認真地回問。

  「嗯……吃飯、開會、出差、公務旅行。」她扳著手指算給他聽。

  他緊盯著她,眸中完全是錯愕。在他瞼上看見如此人性化的表情,實在是一大快事。

  「我只讓你覺得,我一切都在公事公辦?」

  她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那份稚氣的可愛更鮮明。

  「所有人都覺得你對我特別好。]  例如陳秘書,鍾氏父女,老麥,其他同事。

  「只有你由自己不覺得?」他聽出了問題點。

  她仍然是先點點頭,再搖搖頭。這回瞼上多了幾抹紅雲。

  「我就是搞不懂你啊!」她的抱怨裡含藏了委屈。「我每次以為自已懂你一點了,接著你又會做出更多讓我不懂的事。]

  「比如說?」他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很少談一份認真的感情,這會兒他親自認可的對象,居然完全處在狀況之外?他真不曉得這算是報應或怎地!

  「這是感覺問題,沒有什麼真正的例子可以拿出來比喻的。如果一定要舉例的話……嗯----比如說……」想了好久想不出來。

  於是,兩個人彷如忘記了幾分鐘之前的慾火朦朧,專心討論起感覺的問題。

  「比如說,我沒有請你出去看電影,喝咖啡,送你鮮花和水果?」他冷靜地指出。

  「對!  」她彈一下手指。

  「沒有每天打一通電話和你聊到三更半夜,白天動不動就因為想起你而侵笑起來?」

  「對!」會想起對方而傻笑的人反而是她。

  [對你不夠溫存,從董事長生日至今,也只吻過你兩、三次,擁抱過你幾次,甚至連牽手的次數都數得出來?」

  「對……」她告訴白日已不能瞼紅。畢業,他的「君子風度」確實是讓她懷疑他究竟對她有沒有興趣的主因之一

  他忽然低沉地笑出來。

  「你笑什麼?」蔚蔚被他笑得一頭霧水。

  他搖搖頭,努力想收起笑。

  「你在笑什麼啊?」她執意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他突然吻住她,又重又深。

  「蔚蔚,你真是個天真的大女孩----」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鼻息混著她的鼻息,低沉的話聲裡滿滿都是寵愛。

  這算是讚美嗎?為什麼一點都不性感?

  「蔚蔚,你想不想和我做愛?」他沉暗的語音在她耳畔震盪。

  「你怎麼把那個詞講出來了?]  她羞窘地摀住眼睛,不敢看他。

  「抱歉。」她的保守讓他莫名想笑。「那麼,你想要嗎?」

  她遲疑地看看四周,再轉回他臉上。「可是----先聊完天才做太沒情調了。」

  「哈——」他陡然捧腹大笑,越笑越誇張,還笑到連坐在他身上的她都震動了。

  蔚蔚羞惱地瞪著他,從他們初識開始,他就常因為她的一句話動不動便笑出來。

  「我說話有這麼好笑嗎?」她是很認真的!

  「對……對不起。」他拚命深呼吸,終於忍住蘊在胸口的那團笑氣。天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絕對不會寂寞。

  〔你慢慢笑吧!  笑完再CALL我,我先回房去了。」她翻身就想下床。

  欲逃脫的嬌軀立刻被制住,四平八穩躺日床上,扣在他強健的矯軀下。

  笑容不見了,玩鬧淡去了,他的眼眸變深沉——雖然嘴角仍殘存著笑意的影子。

  然後,她腦中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打結了,有一個問題不斷碰觸著腦壁,越撞越響亮,終於讓她覺得非問出來不可。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很彬彬有禮的紳士,也就是說----你知道,[  這種情況一是很有可能發生的……雖然,她不是那麼在意,不過……唉!她就是非弄清楚不可。

  「行恩,」一聲悶悶的問號從被他封住的紅唇裡掙扎送出來。「你是處男嗎?」

  一陣沉默。

  隨即,驚天動地的大笑再度席捲了整個房間。

  「我是很認真在問的!」有點惱羞成怒了。

  「對……對不起……」他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緩過氣來。「不,我不是處男。」

  「咦?你還跟哪個女人做過?」她瞪圓眼。

  「我以前交過幾……一個女朋友。」及時轉回!任何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懂得避重就輕。

  「誰?什麼時候?叫什麼名字?你們現在還有聯絡嗎?當初為什麼……」連珠炮的問題,在他拉開唯一的蔽體物時,戛然而止。

  精壯的身軀讓她的聲音融化於無形。

  他,真的好美……她炫惑地想。

  他不是那種肌肉質的猛男,雙頭肌鼓得像山,六塊腹肌明顯得像臭豆腐。但,他是精壯的,結實的,身上全無贅肉,寬敞的雙肩在腰際收束成悅目的倒三角,線條勻稱而分明。他下半身的肌肉比較明顯,大腿、小腿有幾束修長微鼓的線條。

  她連忙捂著雙眼,不敢再看下去。

  [  尉蔚……」軟熱的氣息呼上她的耳殼。

  「我沒做過這種事。」指間傳出來的聲音惶惶不安。

  「我知道。」他拉開她的手,以掩上的唇取代。

  「行……行行----行恩?」

  「嗯?」

  「你----你起碼,應該,有一點點喜歡我吧?]

  笑聲又起,不同的是,這次帶著低沉的溫存。

  「比一點點更多。」

  「那就是[  很]  喜歡了?」

  「比[  很喜歡]  更多二

  「那就是有一點點愛我了?」

  「比那樣更多一點。」

  「那就是……」

  被封住的支吾聲,中斷了她的一堆「那就是」……

  有時候,人們不必自己去惹麻煩,麻煩會自動找上門。回台灣的第二天,蔚蔚便深刻明瞭了這個哲理。

  「蔚蔚,麻煩你到十二樓會議室來一趟,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鍾禎綺炫風般的俏影捲入協理秘書室,撂下話,又刮起一陣香風走了。

  蔚蔚迎著陳秘書眼中的問號,聳了聳肩,離開協理辦公室。

  十二樓的會議室只有禎綺的身影。她盤踞了長會議桌的主位,臉容雖然和緩無波,交握的指關節卻洩漏了心頭的緊繃。

  禎綺的階級比她高,原則上算她的上司之一,於是她坐在右方下首,中規中矩的將手交疊在桌面上。

  「蔚蔚,你陪著協理去了一趟美國,想必很辛苦吧?」禎綺以和氣的慰問做為開場白。

  [  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她也很客氣地回覆。

  禎綺並不立刻答腔,只靜靜審視她的五官眉睫。

  「蔚蔚,你變了。你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會嗎?」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頰,逐漸有些羞澀。

  心中不禁想起前幾夜行恩的枕畔戲謔,有關於男性荷爾蒙可以養顏美容。

  「果然戀愛會讓一個女人更加美麗。」禎綺微笑,笑容只寫到唇角為止。

  「謝謝。」她相信,「張行恩」才是鍾家大小姐找她私談的目的。

  禎綺的眼光瞟向窗外,許久。

  「蔚蔚,我不瞞你,我是很欣賞張行思。」再開口時,鍾禎綺的眼光萬分嚴肅。

  「然而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女人,緣分有深有淺,該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我的,我也不強求。」

  「嗯。」她的言詞跟著謹慎起來。

  「我看得開,我的父親不見得看得開。」禎綺疲憊地歎口氣。強去這一個月,我很累。我努力多做一點事情,少牽扯上行恩,希望我父親能打開心結,可是功效顯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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