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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痕 左容容並沒有醒來﹐沉靜地含著眼瞼躺在他的臂彎裡。衛非將下顎貼在她濕淋的發 上﹐一手撫按在她的胸前﹐急需她穩定的心跳來證明她未離去。在這此時﹐池面上出現 了些許動靜﹐他分神地瞥過眼﹐焦急的眼眸裡蒙上了另一層深深的悵痛──一朵朵白蓮 冉冉浮出水面﹐白蓮的花瓣徐徐開啟﹐正似她清絕美組的容顏。 衛非撩開貼在她額間的發﹐緊貼著她的臉龐﹐隨著地面.上花兒一朵朵的盛開﹐一 次次狂暴的痛席捲割裂著他的身軀。他弓著身將她深擁在懷裡﹐密密地環緊她不肯放手 ﹐也無法放開。 也許她能收回對他的心和對他的情﹐將全副的心神放在如何對付他這個阻礙者身上 ﹐但他卻無法承受失去她後必須面臨的哀痛。對於她﹐如果有毒藥﹐他情願自己喝﹔如 果他們兩人間有一人需死﹐那麼﹐他情願死的人是他。 燭影搖映下﹐衛非靜坐在左容容的床邊﹐不時地更替著她額上的濕巾。 從水中救回左容容之後﹐衛非便將左容容帶回六扇門地底下的居處。身子骨不是很 健壯的左容容﹐在猶未醒來時即染上了風寒﹐兩回來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在床榻上輾 轉翻騰著發熱的身子﹐不是含含糊糊地說著話就是斷斷續續地哭泣﹐讓他懸著的一顆。 已怎麼也放不下。 衛非拭去她額際又沁出的汗珠﹐把量她的脈象覺得她的溫度雖退了些﹐但仍是燙熱 。他再打濕了繡巾擰乾後安妥地擱放在她額上﹐執起她柔嫩無骨的小手貼在頰邊﹐閉著 眼傾聽她呢哺的夢話。 他一直明白﹐在左容容堅強的外表之下﹐心卻是脆弱得很。她可以把傷心用強大的 執著蓋過﹐把感情趕至流處﹐退自己不再去想﹐遵照腦中的指令做她非完成不可的事﹐ 可是﹐她把自己壓抑得好辛苦﹐她說的、夢的﹐都是他。但他知道她醒來時﹐倔傲的她 絕不會對自己說出口的話反諾﹐當然更不會承認他聽見的一切囈語﹐這些﹐他只能替她 收著﹐替她擱放在心底。 能再這麼親近地看著她。撫著她﹐也許也只有這種時候了。他以臉頰細細地感受她 手心柔膩的觸感﹐心想她在醒來後﹐八成會將面具戴得好好的﹐將他推拒至於裡之外以 護衛自己。但他所求的並不多﹐即使只能這般平靜柔和地與她相處﹐他便已很滿足。 衛非屏息專注的凝視著她﹐想把眼前的她細細密密地鏤刻在心底。爾後﹐就算又必 須與她對立﹐現在這張靜溫似水的容顏﹐將變成他此生回憶中的慰藉。 手掌上的一陣暖意﹐使已漸漸淺睡的左容容悄悄地睜開眼。 張眼望見的﹐不是她合眼前的水光粼粼﹐熟悉的床帳靜靜地掛在她的上頭。而她身 邊有一股她忘也忘不了的松香。 她側首尋找衛非﹐見他正閉上眼緊握著她的手﹐他身後的燭光把他的身影襯托得暈 淡朦朧。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挑起了她的回憶﹐她一直很想告訴他﹐她喜歡被他身上淡淡 松香包圍的感覺﹐可是總忘了對他說。而此刻他臉上戀戀的表情﹐似乎是在回想些什麼 ……她的心不禁狂跳起來﹐有那麼一刻﹐她以為又回到了什麼事都還未發生的從前。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左容容仍有些暈眩的腦子想不太起來﹐她記得﹐她在水中 最絕望的一刻時﹐她告訴自己﹐她想見到他。而今﹐他真如她所願地在她身旁﹐她見得 到﹐也觸摸得到﹐但是﹐他為何會在這裡﹖她用力眨眨眼陣﹐努力憶起她做了什麼事。 她記得她在破了皇陵之復便去破湧泉﹐但是她在泉水裡﹐卻遇上了他設的龍神護印── 他要她死﹗在容容迅即將自己的情緒全都收回﹐將記憶停留在衛非的所做所為之上﹐並 想抽走被他緊握且不太聽使喚的手。 她一動﹐衛非馬上睜開眼﹐焦慮的陣子見到她冰冷的表情後﹐眼神逐漸變「容容… …」衛非伸手扳過她的臉龐﹐但她輕拍開他的手﹐掀開被子想下床榻。在她將身於挪至 床沿時﹐腦中一陣天旋地轉讓她兩手撐在榻上﹐低著頭喘息。 衛非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貼放在她背後﹐小心地讓她躺回床榻裡﹐在她執拗地又想 坐起時又將她推回去﹐連連試了幾次﹐才讓不適的她不甘心地安分躺「先養著吧﹐你的 身子弱得很。」他拿起被她弄掉的繡巾重新打濕﹐邊向她叮嚀。 左容容因他語氣裡濃濃的關懷而芳容稍變﹐他怎會又變成這般不會的模樣﹖之前他 才差點讓她死在池底﹐現在他卻又翻書似地變回了以前的性子﹐他到底要不要殺她﹖或 者他的柔情蜜意﹐又是想讓她改變心意的一種招數﹖「你若有閒暇關心我﹐為何不關心 一下﹐你要救的世人﹖」她沒好氣地盯著他敷巾的動作。他不是愛世人甚於她嗎﹖那他 去愛呀﹐何必管她的身於弱不弱﹐還在這邊照顧她﹖衛非沉吟了許久﹐微笑地拍著她的 臉頰﹐「其實﹐你比我更愛世人。」她若不愛世人﹐不會做出這些事來。只可惜﹐她的 方法不對。 「沒錯﹐我是愛世人。」左容容拉下他的手﹐直把話擲到他的臉上。「因為你雖是 諸葛武候轉世﹐但你和前世一般﹐根本無法解救蒼生。更甚者﹐你連前世都不如﹐棄蒼 生於不顧﹗」當年諸葛臥龍出世﹐為了拯救黎民百姓﹐但一生的憂國憂民鞠躬盡瘁﹐到 頭來仍是徒勞無功。而轉世後的這個衛非﹐不但與前世的憂國之思大相逕庭﹐反而是個 旁觀者﹐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理睬﹐枉費他一身的本領。 「至少我可以不讓生靈塗炭。」衛非並不以為件﹐雲淡風清地說明他這生就只想這 麼做而已。 今生他不需對無數天下豪傑耍計謀﹐他只需專心對付一個人即可。 「不想讓生靈塗炭就該讓我死在水中﹐或者十年前你就該殺了我。」左容容更加判 定他的不理智﹐明知她若沒死必定會繼續尚未完成的事﹐他何必為這人世撈回一個禍害 ﹖他輕歎﹐「你說過我會愛上你﹐我怎能殺你﹖」事情如果這麼簡單就好了﹐他何苦被 情網纏得動不了身、下不了手﹖「即使我要殺你﹖」左容容難忍地問。他怎麼還那麼傻 ﹖在這個緊要關頭﹐他該在乎的是他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她的。 「對。」 「小愛與大愛﹐你選哪個﹖」左容容斂眉正色地問。 「倘若上天允許﹐我皆要。」他要她﹐也要這個人世。若不是無意如此﹐這兩者他 根本就不想取捨﹐也不會選擇與她對立。 她搖搖頭﹐「很遺憾﹐為圖大愛﹐我不得不捨棄你。」他可以為男女情愛而不顧大 局﹐可是她卻要為大局著想。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衛非終於明白她就算自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心願也不會更改。 那麼﹐就算他再多費唇舌﹐也是枉然。 「我等了你十年﹐想不到十年過了﹐你還是選擇這條路。」十年前﹐他是希望她能 走上與他相同的路才放過她﹐但十年的光陰過了﹐動搖的人卻是他而不是她。 「你不也選擇與我相反的路﹖」她轉首笑問。她可不像他﹐一樣﹐生來就有人告知 他往後的路該怎麼走﹐她是反覆思量了數年之後才做此選擇。他們會走上完全相反的路 ﹐這也只能說是上天注定。 「萬物相生相剋﹐是你要與我背道而馳。」衛非搖頭把過錯推至她的身上。 她伸手指向他的心﹐「因為我不是你。你的心是冷的﹐你可以無情地袖手旁觀﹐冷 眼看盡蒼生所受的苦難﹐你完全對這世間的人們沒有慈悲。」 他的心是冷的﹖他無情﹖衛非苦澀地笑著﹐他的心苦是冷的﹐不會讓她活到今日。 他若無情﹐不會將木可完成的使命收回﹐反救她一命她只想到他對待世人的態度﹐卻忽 略了他為了她所做之事。 「人世的轉換皆依無意而行﹐我不能擅自插手亂了天軌。」他不愛管閒事﹐就是不 想插手老天早已安排好的一切。無論是悲是喜﹐讓一切順其自然的發生。這才是他這名 旁觀者的本分。 |